塌方時我和姐姐都被埋廢墟底下,我獲救了,姐姐卻死在最好的年華。
自此後,姐姐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
媽媽怨我害她失去最愛的女兒,哥哥問為什麼死的人不是我。
易晉用有名無實的婚姻,作為困住我的牢籠,他說:「求不得,才是你這輩子最大的報應。」
我向他們贖罪五年,直到被查出癌症晚期。
打算去死的那天,卻有個聲音在我腦海響起:【早知道你是這樣的窩囊廢,還不如一開始就死掉算了。】
01
生日這一天,命運賜予我的禮物是張癌症診斷書。
辦公室裡,醫生邊打報告邊說:「先通知你家屬過來辦住院。」
「好,我打個電話。」
聯系人列表裡名字很多,朋友、丈夫、哥哥、爸爸……我一個個劃過去,最終停在媽媽二字上。
猶豫片刻,我點下撥號。
在漫長的等待時間裡,我控制不住地心慌手抖,耳邊始終是嘟嘟的待接通的聲音。
在我以為她不會接時,電話終於通了,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什麼事?」
「媽媽……」一張口我就忍不住哽咽,怕她煩,又急忙克制住情緒,「你有空嗎?我有事找你。」
「沒時間,一會兒還要開會,沒急事晚點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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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病了!」
那端靜默片刻:「生病了就去醫院,給我打電話有什麼用?」
明知道不該抱有期待,但聽到她的回答,我還是被刺得心頭一痛。
「如果,如果是治不好的病呢?」
「去找醫生。」她冷漠的聲音顯出一絲不耐,「醫生都看不好的病,你給我打電話有用?忙了,就這樣。」
通話驟然掛斷,醫生看我表情便知結果不太好,他安慰說:「沒事,你也可以自己先辦理住院……」
我摳著包包邊緣,眼淚一滴滴往下掉,站起身:「我回去考慮一下。」
「你還年輕,生命是自己的。」他面露不忍,還想勸我。
我衝他搖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回去考慮一下。」
沒人期待我活下來,我早該在五年前那場意外裡死去。
02
在外面遊蕩許久,我回到家時已經很晚。
家中一片漆黑,意料之中。
我沒開燈,靠著熟悉感摸黑進門,卻踢到了玄關口擺著的鞋,打開手電一看,卻發現是雙高跟鞋,我從不穿高跟鞋。
仿佛回答我猜想,燈突然亮了,二樓娉娉婷婷下來個妖娆的身影,性感紅裙,大波浪,明媚的臉上帶一絲潮紅。
她指間夾著煙,看見我,臉上露出饒有興味的笑,隨手將煙頭丟進桌面的小魚缸。
「好太太,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
妮娜走近,我聞到了她身上熟悉的沐浴露清香,是浴室裡我最常用的那款。
她撥了下風情萬種的卷發,如同女主人般交代:「易總今天喝多了,樓上鬧得亂糟糟的,勞煩你收拾了。」
她說完,正要穿鞋走人,忽然湊近盯著我的臉看幾秒,伸手勾了下:「喲,哭過?被誰欺負了?」
我皺眉後退,妮娜滿不在乎地收回手:「走了。」
小金魚在渾濁的水裡焦躁地來回遊,我給它換過水,抬腳上樓。
主臥門半開,床被凌亂,易晉腰間圍著條浴巾正打電話,瞥了我一眼,跟對方交代兩句便掛掉,轉頭問我:「去哪兒了?」
家中有監控,他雖很少回來,卻知道我每天幾點到家。
我看著一室凌亂,指甲掐進掌心,死死壓制著憤怒:「你在哪裡玩都行,為什麼要把人帶到我房間?」
易晉若有似無地揚了下嘴角,像是嘲諷:「你房間?這套房子寫你名字了?」
我僵立在門口,他毫不在意地當著我的面解開浴巾換衣服。
直到要走時,才發現我極其難看的臉色。
易晉愣了下,眉心微微擰:「喝多走錯了,下次不會了。」
話音剛落,他又反應過來根本沒必要跟我解釋。
他冷下臉,擦過我肩頭,大步離開。
我和易晉領證那天,他在我耳邊說:「你也嘗嘗求不得的滋味吧!」
結婚四年,他在外面玩得風生水起,情人一個接一個,我頂著易太太的名頭,和他當對有名無實的夫妻。
無數人在背後嘲笑我,說我搶了姐姐的男人,落到如今的下場完全是活該。
03
我在客臥睡了一夜,第二天打電話叫保潔上門收拾衛生。
浴室裡,所有的洗漱用品都被清走。
恰逢易晉又返回來拿東西,看著床單被套都被扔進垃圾袋,他站在那面色發冷。
保潔被他表情嚇到,手足無措,一時間不知道該繼續還是該停下,看到我,連忙露出求助的眼神。
我說:「沒事,都收拾掉吧。」
這套寢具是我們剛結婚那會兒買的,雖然婚姻是場笑話,但東西是有人用心準備的。
我從不用這套,不知昨晚他們起了什麼興致,翻出來用上了。
走出家門口時,我正準備叫車,易晉的車卻從後面過來兇猛地橫在面前。
我嚇得差點摔倒,車窗降下,他冷淡地拋來一句:「上車。」
兩年前易母身體病了一場後,他便不允許我去上班。
自那之後,我每天的生活都是兩點一線。
易晉不知道又在發什麼瘋,路上車開得很快,被提醒了好幾次超速。
到了老宅門口,他停下車,我推門,卻發現還鎖著。
臉色臭了一路的易晉,此時卻突然開口說:「沒做,是我吐了。」
噠一聲,鎖開了。
我下車,門剛關上,車輛便絕塵而去。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我卻聽明白了。
他向我解釋,昨晚他們沒在主臥做,因為他吐了所以才換的床具。
可,有差別嗎?
我走進主宅,坐在輪椅上的頭發蒼白的老婦人回過頭,衝我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幸幸,你來啦?」
她喊的是姐姐的名字,易母患有腦部疾病,開顱手術做完後便落下了後遺症。
她神志不清,也記不清事情和人,無論我教多少遍,她始終把我認成了小時候經常來家裡玩的甘幸。
而我是甘願。
這兩年,我已經習慣在她面前當甘幸,因為她很愛甘幸。
我在她身邊半跪下來,將頭靠在她腿上,易母輕柔撫摸我的臉,觸到了我的淚,她有點慌張:「怎麼了寶貝?」
我說:「我生病了,我害怕。」
「不怕不怕啊,姨姨疼你,幸幸乖,姨姨疼。」
我不怕死,我最怕的一個人承受痛苦折磨時孤立無援,而本該最親近的人都在冷眼旁觀,甚至拍手叫好。
04
9 月 8 日,是姐姐的忌日。
這天所有愛她的人,都會到墳前祭拜她。
沒人希望我出現,如果不是我,優秀的姐姐也不會死在最好的年華。
我特意和他們岔開兩天才去祭拜,沒想到會碰見許久不見的哥哥。
他在墓前抽著煙,看到我出現時,臉上浮現嘲諷的表情:「才多久,都忘記哪天才是她的忌日了?」
我沒解釋,墳墓前擺滿鮮花和姐姐喜歡的各種水果零食。
墓碑上,她容顏依舊明媚。
她永遠不會老去。
我認認真真地給她磕頭。姐姐,對不起啊,白費了五年前你讓出的一條命,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希望你不要救我。
眼淚不受控地順著臉頰往下淌,我抬手抹去,卻越抹越兇。
甘昱一臉煩躁地盯著我:「你演什麼?都過去這麼久了,還哭成這個鬼樣子,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你有多愧疚。」
一包紙巾丟到我面前,他說:「擦掉,別在她跟前哭,都死五年了,還要被你折騰。」
我沒拿,拿袖子用力擦幹眼淚:「甘昱,你是不是特別希望當年死的人是我?」
他冷笑:「你任性,結果付出代價的人卻是她,你說該死的人是誰?」
「你說得對。」我無力地抬了抬嘴角,起身,離開前忍不住告訴他,「你們都不想我活,可能很快就能如願了。」
他愣了愣,下意識抓住我:「什麼意思?」
「口頭意思。」我掙開他的手。
甘昱在後面喊:「別試圖用這些神經兮兮的話吸引別人注意,早就沒人在意你這些花招了。」
我沒回頭,也沒應他。
中秋將至,這天也是我媽的生日。
姐姐過世後,我媽再也沒過過生日,從前她生日都是我們三個陪著一起慶祝,但此後這樣的團圓日永遠都少了個人,觸景傷情。
她的生日不過,但我每年都準備禮物。
我在車裡躊躇許久,最終還是決定進去親口跟她說聲生日快樂,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送她生日禮物了。
推開家門,卻聽到裡面有人打著拍子,唱著生日快樂歌。
飯廳的桌上擺著豐盛的菜餚和一份蛋糕,我媽、甘昱還有許久不見的表妹,三人齊聚在桌前。
05
生日歌唱完後,我媽在表妹的催促下滿臉笑意地吹滅蠟燭。
我本想將禮物悄聲放下就走,但家裡阿姨看見我,驚喜地喊了聲:「小願回來了!」
一時間,多道目光同時落到我身上。
來都來了,飯桌上便多我一副碗筷,可從我坐下後,氣氛莫名其妙冷了一截。
甘昱向來話不多,桌上全靠表妹在活躍氣氛,和我媽有說有笑的,兩人在聊前段時間一起出去旅遊的趣事。
我在心裡推算了下時間,正好是我檢查結果出來時的事。面前擺著份切好的生日蛋糕,膩得讓人無法下咽。
直到飯吃完,面前的蛋糕我都沒動幾下,表妹問:「姐,你怎麼不吃?是不好吃嗎?」
我隨意答了句:「還行。」
表妹一聽,表情有點失落:「就是不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