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那年我向高冷學霸求婚。
葉清淮抬了抬眼:「理由?」
我:「結婚證是國家證書,畢業加兩個學分。」
多年後我重新找到他。
他冷冷睨我:「什麼事?」
我討好地笑:「買房限購,要查家庭房產情況。」
葉清淮冷哼一聲:「你買不了。我名下十棟樓。」
再後來我被派對接他司業務,
這人眼神犀利,似笑非笑:「請問齊律師,騙婚該判幾年?」
1
炎炎夏日。
我垂頭喪氣從售樓處出來,立馬被熱浪逼回角落的陰影裡。
想起剛才銷售顧問的話,又摸了摸兜裡的銀行卡,我咬咬牙撥通了那個默念了千百遍的號碼。
滴滴滴,沒人接。
這麼多年,葉清淮肯定換號碼了。
絲絲失落彌漫上心頭,卻又似乎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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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準備掛,電話卻忽然接通了。
「喂,哪位?」
熟悉的男聲穿過話筒,還是記憶裡的矜持冷淡。
我的心狠狠顫抖了一下,穩定心神咽了口口水。
「喂,葉清淮嗎?你好,我是齊悅。」
他好像原本在什麼喧鬧的地方,不一會背景音迅速安靜下來,隻聽到淺淺的呼吸。
「嗯,什麼事?」
還是這麼冷淡啊。
也是,畢竟從前也不是多熟悉的關系,如果不是後來……我們可能連話都搭不上。
我自嘲地笑笑,反而放松下來。
「那個,想請你幫個忙,能不能提供下你的房產情況?」
對面那人停頓了許久,再開口卻帶了三分譏诮:
「這麼多年沒聯系,開口就是問我的財產情況?」
「你可真夠現實的,」
「——我的太太。」
對,我跟葉清淮……
雖然不熟,但卻是正兒八經領了紅本本的合法夫妻。
要不說人窮志短呢。
對著這明顯的嘲諷,我卻隻能幹巴巴地擠出一個笑:
「我沒別的意思。」
「這不,我打算買房,可是售樓處說最近限購,要查家庭房產情況。」
葉清淮窒了一息,冷哼一聲把我打入谷底:
「你買不了。我名下十棟樓。」
2
對面幹脆利落掛了電話。
我抹了把汗,抬頭看著不遠處鱗次栉比的高樓,抑制不住苦笑。
齊悅啊齊悅,你在天真什麼,
堂堂葉家的少爺,怎麼可能沒房子呢。
我跟葉清淮,是大學同學。
雖然同在法學院,但卻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
他是高冷英俊的校草學霸,家世顯赫,高高在上。
我卻是拿助學貸款的窮學生,父母雙亡,低入塵埃。
大四那年,相依為命的奶奶突發重病,我借遍了親友好不容易湊夠了手術費,卻承擔不起後續高昂的治療費用。
於是我開始逃課打工。
不出意外,學期末我掛掉了一半的課,連補考也沒趕上。
輔導員點著我的成績單痛心疾首:「眼看就要畢業了,還差兩個學分,難道你要延畢麼!」
延畢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實在再交不起一年的學費了。
可明明隻差一點。
隻要我能畢業,就能找到工作賺錢治好奶奶了。
咖啡館,我取了外賣急匆匆往外走。
耳邊傳來嘰嘰喳喳:「你們聽說了嗎,隔壁宿舍的小梁領證啦。」
「呀,結婚證是全國性證書,畢業值兩個學分呢!」
兩個學分!
我一個愣神,打翻了外賣盒。
滾燙的咖啡哗地澆在了一旁男生的電腦上。
我慌亂地道歉承諾賠償,卻在看到電腦牌子時崩潰大哭。
這是奶奶三個月的治療費。
男生似乎被我嚇到了,說不用我賠,我的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
最後,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單腿蹲了下來:
「有什麼要幫忙麼?」
那聲音清冷,卻有安撫人心的作用。
我抽噎著抬起頭,淚眼朦朧裡是一張年輕英俊的臉
——在學院無數次擦肩而過、讓全校女生痴迷瘋狂的臉。
鬼使神差地:
「你,你能跟我結婚嗎?」
3
到今天我也沒明白,葉清淮為什麼會輕易答應跟我結婚。
大概是有錢人對我們這些蝼蟻偶爾施舍的同情心吧。
多虧了那兩個學分,我磕磕絆絆地畢了業。
不久,奶奶還是去世了。
我再也沒有聯系過葉清淮。
其實一開始我也想過找他,想辦離婚。
這場有名無實的婚姻不是愛情的圓滿,隻是憐憫的產物。
而他這樣的人,今後一定會遇到更光彩奪目的女孩,
讓他帶著滿心的喜悅和期待走進婚姻。
到那時,不該還有個黯淡無光的我,厚顏佔著「葉太太」的頭銜。
可當我打聽他的消息,卻聽說他出國了。
那一瞬間,我竟有些隱秘的欣喜。
因為那一紙輕飄飄的結婚證,
似乎證明著這世上某處還有一個人,與我有著一絲絲的牽扯。
讓我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4
窮人是沒有資格傷春悲秋的,害得打工。
第二天一早,我人模狗樣地邁進寰宇集團的會議室,下一刻一個站不穩差點崴了腳。
上首的男人五官英俊,褪去了當年的青澀,氣勢越發凌厲。
萬萬沒想到,
boss 口中「辦好了夠全律所吃一年」的大單,竟然是葉清淮的公司。
吃一年?
吃不下一口好嘛!
boss 熱絡寒暄,我狗狗祟祟挑了個角落低頭坐下,指望他沒注意到我。
四年沒聯系,乍然在這樣的場合重遇結婚證上的「老公」,
就有一種……被捉奸的心虛。
可下一秒我就被這莫名的想法嚇了一跳。
「清淮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爸媽還說兩家一起吃個飯呢。」
嬌柔的女聲打斷我的胡思亂想,
同事方雪薇身穿全套小香,大大方方坐在了 boss 下手第一位。
方雪薇是跟我同一年進來的,名校畢業,家世顯赫,人又甜美,在律所人氣很高。
可,清淮哥?
我從筆記本後偷偷抬起頭,卻不小心和葉清淮四目相對。
壞了,暴露了。
我一個哆嗦埋頭看地板。
「上個月。」男人聽上去禮貌而淡漠。
小組同事們暗暗交換著眼神,boss 試探地開口:
「葉總,我們方律師是賓大法學院的高材生,這次就由她負責對接貴公司吧。」
葉清淮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方雪薇精致的小臉上飛快閃過一抹得色。
不等她說點什麼,葉清淮敲了敲桌面,緩緩開口:
「寰宇這次內部章程和規定的審查非常重要,也關系到後續我們是否能繼續合作。所以我希望顧問團隊要足夠專業,經得起考驗。」
金主爸爸說什麼都對,boss 連連稱是。
真會裝逼。我在心裡吐槽。
誰料葉清淮掃視了一圈,視線似笑非笑地落在我身上:
「比如,我就想考驗下齊律師,我國騙婚該判幾年?」
5
會議室一下安靜了。
探究的視線從四面八方射過來,其中有一道尤為帶刺。
我整個人都裂開了。
這男人搞雞毛啊。
還騙婚,指桑罵槐的。
我是騙你錢還是騙你色了!
不明所以的 boss 重重咳了一聲,遞了個眼色過來。
齊悅啊工作要緊!專業,要專業!
我深吸一口氣,勉強擠出一個職業微笑:
「葉總說笑了,我國是沒有騙婚罪這個罪名的。一般情況下所謂『騙婚』是指以婚姻名義構成的詐騙罪,根據詐騙數額、犯罪情節處不同年限的有期徒刑和罰金。」
「也就是說,」我強迫自己正視他的眼睛,加重了語氣,
「如果沒有騙取財物的情節,是不構成『騙婚』的。」
葉清淮犀利的目光緊緊攫住我,
半晌,他松開眉頭,輕笑一聲:
「不愧是衡德的律師,果然不同凡響。」
我暗自松了一口氣。
誰料 boss 這死人精眼珠一轉,順口就把我賣了:
「齊律Ţųⁿ師也是我們團隊的中堅力量,難得葉總賞識,齊悅,你就跟雪薇一起負責這次項目吧。」
走出寰宇大樓,我緊繃的神經才暫時放松下來。
方雪薇面無表情,蹬著小高跟走在最前面。
有關系好的同事悄悄問我是不是認識葉清淮。
我支支吾吾訕笑:「就,大學是一個院的,但是不太熟。」
另一個同事韓雨嗤笑一聲:
「葉總是什麼人物,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湊上去的。」
「不像我們雪薇,跟葉總家是正兒八經的世交呢。」
此言一出,其他同事們都沉默了。
方雪薇的嘴角挑起細微的弧度:
「也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罷了。」
她頓了一頓,衝我憐憫一笑:
「齊悅你別在意,清淮哥哥不是故意為難你。你不知道,我們這樣的人家,不清高些不知道有多少人往上撲呢。」
我差點氣笑了。
「是啊是啊葉清淮可不是塊大肥肉,可惜我吃素,所以這塊肥肉還是讓給狗吧。」
方雪薇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惡狠狠瞪了我一眼,噔噔噔走遠了。
6
律所對寰宇的項目高度重視,第二天就派小組到寰宇駐場辦公。
而方雪薇把最繁瑣的資料整理工作交給了我,美名曰「鍛煉承壓能力」。
我知道她是整我,但也隻能咬牙接下。
天色漸晚,方雪薇大方地邀請大家去吃日料。
同事們歡呼起來。
方雪薇好像忽然想起什麼,驚訝地捂住嘴:
「呀齊悅,你怎麼還剩這麼多沒做,晚餐看來你是趕不上了。不過別急慢慢來,明天上班前完成就行。」
會議室很快就剩下我一個。
看著眼前小山一樣的資料,我苦笑一聲。
大學畢業一年後,我終於重新考上了研究生,又被導師推薦進了衡德。
作為所裡履歷最普通的,我隻能比所有人都努力。
夜色漸沉,會議室外最後一盞燈也熄了。
我的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電腦。
忽然,眼前投下一片陰影。
「怎麼還在?」
低沉的男聲不辨情緒。
我揉了揉酸疼的眼角,撞進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沒想到,第一次單獨相處來的這麼猝不及防。
我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我,我加班。」
「就你一個人?」葉清淮的聲音有些不悅。
我以為這是甲方大大嫌棄我們不重視,連忙起身分辯:
「本來同事們一起駐場,他們的工作都完成了,是我比較慢。」
葉清淮掃了眼亂七八糟的桌面,皺起眉頭:
「齊悅,你還是這麼逞強。」
我愣了一愣,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他忍耐般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在我旁邊坐下了。
見我還杵在一旁,他不耐煩地敲敲桌子:
「給你梳理下寰宇的部門架構。」
我大喜。
我的工作之所以進展緩慢,主要是因為龐大的集團內部關系過於復雜,很難梳理資料之間的關系。
葉清淮作為總裁,無疑是最了解寰宇的人。
7
這家伙的精神狀態穩定的出奇。
好像前兩天掛我電話、當眾為難我的人根本是另一個人。
也許是夜色的緣故,眼前的男人不再像前天一樣咄咄逼人。
鴉羽般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那雙冷淡的眼。
有一瞬間,我好像以為看見了四年前的葉清淮。
領證前有幾次,我也像這樣跟他肩並肩坐在一起,
看他在紙上勾勾畫畫。
「8 月前要結算學分,所以最遲 7 月前我們得把手續辦了。我們得分別回去取戶口本……」
他的側臉很好看,有疏離的不真實感。
但他又離我這麼近,近到好像一伸手就能夠到。
「齊悅,齊悅你有沒有在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