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沒有和玄霖走,而是留在了魔神殿。
他雖不悅,但也沒有強行拖我走,隻說給我幾日時間,讓我好好想清楚,過些時日他再來。
魔神則相當得意,因為我又選擇了他一次。
不過他高興得有點早了。
我這次留下的原因,是想找出遲淵小師弟。
「左護法。」
右護法邁著八字步走來,他的身後,跟著個身量極小的男子。
「這是玉鼠一族的,尋人尋物,找他們,是最合適不過的。」
我點點頭,細細說了遲淵的特徵,又拿出他送時瑤的幾件法器。
「時間是久了些,但法器上應該還殘留了些他的氣息。」
玉鼠族人恭敬接過,細細嗅了嗅,道
「左護法,這上邊有一件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足夠找到他了。」
我心中石頭放下一半,如此,便隻需要在這裡等消息就好。
正好 038 查資料也需要些時間。
在修仙界給人追殺了那麼久,我也打算好好休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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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剛住兩天,我就後悔了。
魔神委實煩人。
他每日清晨都要來我殿裡,一直到我熄燈才回去。
我看話本,他給我遞上他自己剛磕出來的瓜子仁,上面全是他的口水。
我午睡,他給我扇風,力道沒控制好,把我扇下了榻。
我洗澡,他突然出現,想給我擦背,被我一巴掌拍飛。
飯桌上,他給我盛飯添菜。
我看著快一米高的飯碗,問他:「魔神大人,魔界你是不準備管了嗎?天天這麼閑?」
他嘿嘿一笑:「有右護法在,反正之前那兩百年我在外面,這裡也沒出過什麼岔子。」
好不要臉的領導。
我說右護法的毛摸著怎麼少了許多。
這樣的日子過了七八日,就在我又一次拍飛欲來給我搓背的魔神後,038 終於出現了
「怎麼去那麼久?有新攻略目標的消息了嗎?」
「宿主,」他頓了一會兒,磕磕巴巴道「這個世界可攻略的目標,隻,隻有兩個,一個是魔神歲珩,另外一個,是玄霖神君。」
「......」
「我,我反復確認了好幾遍,結果,真的就他們兩個......」
「......」
這一刻,我雙目失焦,人生的走馬燈突然開始轉了起來。
我是福利院出來的孩子,靠著院長資助一路讀到了國內的頂尖大學。
我很感激她,立志要賺很多很多錢,回饋給福利院。
大四臨畢業,我被一則高薪招聘廣告吸引,來到了這裡,成了一名攻略者。
可來了之後我才發現,底薪隻有 2500,主要是靠攻略成功後的年終分紅。
038 說,底薪算什麼。許多攻略者,一年能攻略好幾個對象,年入百萬都說少了。
我懷揣著暴富的夢想來到了我的第一個世界,然後,就是長達八百年的折磨。
兩年半,扣去五險一金,所得寥寥......
如今,又是噩耗。
038 不忍道:「宿主,實在不行就攻略大師兄吧?至少他對你的情愫不一般。」
我虛弱道:「這是職場霸凌,你們給我安排這麼兩個高難度的奇葩,這是存心不要我好過......」
「宿主,世界都是隨機的,我,我也沒想到你第一次就能遇到這兩貨。不過,往好了想,世界難度越大,分紅越多嘛......」
038 在一旁勸慰
「哎,實在不行,你就當軍訓了,你讀大學的時候不也這樣嗎?熬一熬,就過去了!那個魔神是沒戲了,你攻一塊兒石頭都比攻他強。」
038 說得很有道理,但——
一想到大師兄那張隻會說修煉的冰山臉,我就打了個哆嗦。
太可怕了。
12
在極大的打擊下,我病倒了。
「凡人的身子骨就是嬌氣。」
耳邊的聲音帶著些許嫌棄,一直在碎碎念什麼,迷迷糊糊間,我看到一個熟悉的高大人影。
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狗魔神!」
「......」
來人嘆氣,語氣幽怨:「以前還叫我魔神大人,現在就成狗魔神了?」
我閉上眼,腦裡混混沌沌,038 的哭聲吵死人,我直接掐了他那邊的電話線。
世界終於安靜了,我開始昏昏欲睡。
有什麼東西被人輕輕塞進了我的手裡。
熟悉的溫熱感,源源不斷地傳遍四肢百骸。
溫柔的低語聲,響在寂靜的夜裡
「左護法,快點好起來吧,到時候,任你叫我什麼,我都應。」
我睡了過去,一夜無夢。
再睜眼時,我看著手裡的護心鱗,垂下了眼簾。
大病初愈,038 每日在我跟前噓寒問暖,不敢再提攻略的事,生怕我想不開。
魔神天天來,但我不想理他。
他有些不解,為什麼我生了場病,就像換了個人似的。
我讓侍女把護心鱗送還給了他。
入夜,他一身酒氣地沖進我屋裡,狂搖我,邊搖邊問
「你把以前的喬桑藏哪去了?你是忘了嗎?失憶了嗎?啊?」
「那個總是圍著我打轉,會攬著我的手對我笑,喜歡黏著我,不會不理我,也不會對我冷言冷語,會一直在魔神殿裡等我回來的喬桑呢?你說,你把她藏哪去了?」
他眼眶紅得很,越說越委屈,我聽得青筋暴起,那些黑暗的舔狗歷史,全都毀滅吧!
我一腳把他踢了出去。
關門,上鎖。
魔神被我氣得又去閉關了,他揚言,要把失去的功法補回來。
我被他氣笑了。
練吧,那麼喜歡練功,以後也別娶老婆了,娶功法吧!
我心中其實一直憋著口氣。
我和魔神歲珩,糾纏至今。
他在不經意間展現的一絲絲柔情,困了我八百年。
直到他說要閉關前,我都還對他抱著不切實際的妄想。
我曾問他,天穹功比我重要嗎?
他沒有吭聲,隔天就說要去閉關突破最後一層。
我從來沒有想過,打敗魔界第一美人的,會是一本功法。
如果魔神一直沉迷練功也就算了,他偏偏又喜歡在我心灰意冷的時候來撩撥我,叫我生出幾分希冀。
我原想果斷一些,一走了之。
卻不料陰差陽錯,又回了這裡。
如今,他又是故技重施,對我撒嬌賣癡。
而我,竟心生動搖,叫我怎能不恨。
13
玉鼠族帶來了遲淵的消息——他正被困於凌雲宗的水牢裡。
「遲淵不是在外失蹤的,他是被同門囚禁了!」
038 驚愕不已,我面露微寒。
「什麼人都敢動,真是不知死活。」
「宿主冷靜啊宿主!你還記得你上一次......」
我屏蔽了 038,拿起吟霜直奔凌雲宗。
我從山腳一路打上了宗門。
吟霜久未飲血,也興奮的很。
凌雲宗大殿裡,五位長老缺胳膊斷腿地躺在地上,聲音驚恐。
「你,你果然是入了魔!妖女!你這個妖女!」
妖女這詞,真是許久沒聽過了。
我突然笑了起來,吟霜微震,想來也是感應到了我的心情。
我掃視地上的五個人,道:
「真巧,上一次這樣叫我的,也是凌雲宗的五大長老,你們猜猜,為什麼,你們會成為新長老?」
代掌門突然驚叫
「喬桑!」
他面露驚懼:「你和喬桑什麼關系?她明明,她明明死了的!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我緩緩看向他,
「想來那時,你也在場。不如就由你,說給他們聽聽?」
代掌門像是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臉色一白,額上沁出冷汗。
我走過去,把吟霜搭在他肩上,彎起眉眼說:
「當,當時,喬桑殺進殿,隻一劍......五位長老,便沒了氣息。」
「沒了?」
「沒,沒了。」
吟霜刺進了代掌門的琵琶骨裡,隨著他的慘叫聲響起,我掏了掏耳朵,懶懶開口:
「講故事哪有隻講一半的?」
「你為什麼不提,當初的五位長老,覬覦清風道人的一身仙骨,將他的仙骨活生生抽了。然後,他的徒弟喬桑,才會血洗了半個凌雲宗。」
大殿頓時安靜極了。
代掌門已經昏死過去了,徒留五個驚懼的新長老。
我咧嘴一笑「好了,告訴我,這次,你們是看上遲淵什麼了嗎?」
「你,你不是時瑤,你是誰?」
「故事講了這麼久,你們還沒聽明白?」
我有些不耐,一劍揮去,提問者應聲倒地。
「真正的時瑤師妹,怕是早就不在了。」
大殿外,沉越清朗的聲音傳來。
他拖著一個渾身蒼白的人,那人瘦削如柴,臉上更是不掛一絲肉,我盯著看了半日,都找不到曾經的那對酒窩。
「我想,你應該是用了什麼秘術,奪舍了時瑤師妹的身體吧?喬桑。」
我沒有吭聲,沉越溫柔笑著,用劍尖指著地上人的喉嚨。
「若你要遲淵活,就把我師尊換過來。」
我抬眼,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沉越見我不動,用劍刺開那人斑駁的胸口,入眼,是刺目的紅。
他猛地倒退一步。
一層水膜從那人身上剝落,露出牢中守衛的制服,和一張大餅臉。
地上的人,不是遲淵。
我來之前,就已經叫右護法先來把遲淵帶走了。
右護法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水鴨,他可是上古水鴨,開天闢地時的第一隻水鴨。
隻要有水的地方,他都來去自如。
而且水鴨一族,善於幻術,偷偷掉包個人什麼的,不是難事。
遲淵一身藥血,可醫白骨,活死人,還能恢復修行時損逆的經脈。
那血裡匯了上千萬種藥材,如幽暗的森林,泛著蒼綠。
看沉越的反應,他知道。
看來他也喝過。
想到這兒,我眸色一暗,手中吟霜輕吟,泛出銀色冷光。
沉越沉下臉往後退了數步,也不顧他師尊了,隻道:「我早已通知其他宗門掌門前來誅魔。如今外面的誅魔陣法已經快成了。」
「你以為,區區誅魔陣,就能殺了我?」
「普通誅魔陣自然不行,」他攤開手,「可若加上這顆天靈珠,就不一定了,即便是魔神來了,怕是也得褪層皮。」
我面無表情,重新接回了 038 的電話線。
「038,天靈珠是什麼?」
「天靈珠?」
038 愣住。
「就是他手裡拿著的那個。」
「你等我翻翻資料。」
「又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