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那這些跟你藕斷絲連有何關系?”
雖說因著太子,周謝兩家的政治立場保持一致,這她可以理解。但後來謝思思一怒之下,任性地提出和離,還是謝皇後首肯。得了這和離能得到謝皇後的首肯,說明周謝兩家翻臉無礙,和離也是太子允了。
那既然如此,周家對謝思思抱著曖昧的態度,就很奇怪了。
周公子聽她說了疑惑,笑著摸了一把郭滿的腦瓜子,說她小腦袋還挺靈光的:“其實也並非很難解釋,是祖母在懷恩大師跟前求過一籤,說是謝氏是周家真正的孫媳,祖母總是將謝氏看作周家人罷了。”
身為晚輩,他自然不能說長輩有何不好。但……
周博雅面上說得為難,卻不知他說出這些話,郭滿面上突然變了一變。
他嘆了口氣,繼續道:“說來為夫也並非因著祖母的態度猶疑。神佛之事,為夫素來不信,自然不在意什麼‘破鏡重圓,天作之合’的籤文。”他道,“為夫先前說的被一時蒙了眼,確實不在騙你。”
“到底什麼意思?”
一會兒說並非因為信一會兒又說被蒙了眼,郭滿都被他繞糊塗了,“你若是不信,你又不心悅於她。難不成是顧念三年的夫妻情誼,給她留臉面?”
這方面也確實有一點,但主要原因並非僅僅這般。
“為夫先前對她,心中是存了一份愛護之心。”說到這兒,周公子眼看著郭滿臉黑,急忙又道,“但今日這一箭,忽然就沒了。說是幡然悔悟也有些像,隻是為夫如今心中猶如被掃走了塵霾,心中清明一片。”
郭滿:“……什麼幡然悔悟,到底說的什麼啊!”
“奇奇怪怪的,難不成你想說,這其實跟和尚突然參悟佛理一個道理?”郭滿琢磨了他前後的話,無語道。
周公子皺著眉想了想,居然猶豫地點了頭。
郭滿心中一咯噔,飛快地眨了眨眼。她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但轉而又覺得不可能,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神神道道的事兒。可……郭滿捏著下巴思索來思索去,覺得穿書這麼玄幻的事兒都被自己給碰上,謝思思有個女主光環什麼的似乎也不難理解。於是似笑非笑地瞥周公子,隻覺得他也挺衰的。
“你說,若是懷恩大師斷的籤是真的,你真跟謝思思是一對。那我倆的親事必然是錯了。”郭滿斜勾一邊嘴角,笑起來,“這般一來,我原本的夫君該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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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是開玩笑,豈料話音一落,周公子卻刷地睜開了眼。
“你在胡說什麼!”
郭滿一愣,眨巴了眼睛無辜道:“難道不是?天底下人該成雙成對,若是我倆配錯了,你的妻是謝四,那我必然也該有個夫君啊……”
周博雅此時不由地想起曾經在荊州遇到的一個瞎眼和尚。那和尚似乎說過同樣的話,他彼時隻當和尚謀財瞎斷,這才忽然聯系起懷恩大師的籤文。周公子心不由地咯噔一下,回頭看了眼無知無覺的郭滿,眉頭漸漸皺得緊。
“滿滿,”周公子眉頭擰得打結,“還記得為夫給過你一個符麼?”
“……啊?”什麼符?
“雙魚符。”
郭滿:“……”他有給她求過符?她怎麼不記得?
周公子一看她這幅完全沒記憶的模樣,一口氣驀然噎住,臉不由地都要綠!先前到底是誰信這等子子虛烏有的事兒,嚇得整宿睡不著?怎地他的符還整日帶在身上,這丫頭自個兒居然都忘了!
“就你先前被福喜那老太監嚇得整宿睡不好,為夫給你的。”周公子咬牙切齒,“為夫送你的東西,你怎地都不知道珍惜!”
郭滿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似乎有這麼一回事。
“那,那個符,我應當放妝奁裡了!”
郭滿想起來去歲,有次在屋外玩雪,弄湿了衣裳,她順手將符摘下來丟在裝釵環的盒子裡,應當沒丟:“你忽然問這個做什麼?”
周公子臉臭得要命,冷飕飕地道:“帶著!”
郭滿:“……哦。”
第131章
寂寞無聲的夜裡,趙煜披著一頭青絲面對著一盞孤燈悠哉地晾著湿發。
修長的兩指捏著黃紙折成的魚狀怪異形狀的符咒,越看越覺得這小東西有幾分意趣。也不知博雅從哪兒弄來的,這上頭的符文,跟尋常寺廟裡的護身符大不相同。
趙煜兩邊翻看了下,便又將東西裝進了這醜兮兮的荷包中。
荷包還是謝思思從周博雅腰間扯下來的那個,醜不拉幾的,依稀可見主人的手腳笨拙。然而擺弄了幾下,他的腦中便又浮現了郭滿那張柔嫩的小臉。黑暗中趙煜意味不明地嘖了一聲,十分遺憾。博雅家的小媳婦兒真是長得太對他的胃口了……
不過再對他胃口也白搭,小媳婦早有了夫君。倒不是他趙煜講理,而是郭滿的男人是自家兄弟,朋友妻不可戲。
哎,若小媳婦兒的夫君不是周博雅就好了,他喜歡,搶了便也搶了。但周博雅那廝的人還是別想了,莫惹了兄弟的嫌棄。趙煜沒骨頭似的軟靠在椅子上,手指漫不經心地在桌面上噠噠地敲,心情還是有些悵惘。
夜早已深了,四下裡安靜無聲。
今日太子遇刺,大理寺少卿周博雅重傷昏迷不醒,惠明帝龍顏大怒。如今這營地,早已被禁衛軍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了起來。春獵終止不說,所有參與人員被拘在營帳駐扎之處,禁衛軍統領方宇領命徹查,如今誰都不準離開營地半步。
汝陽王府的營帳在皇家營帳的西邊,離得近,四周都有禁衛軍把手得更加嚴密。每隔一刻鍾便路過一隊巡邏。戒備森嚴,叫素來混不吝的趙小王爺都安分沒折騰。
趙煜已經在帳中閉門一整個下午,營帳裡伺候的下人心思自然活了。
尤其是到了夜裡,小王爺又素來是個享樂慣了的。白日裡沒沾身的,趁著這大好的夜色,自恃美貌的自然小心思就冒出來。巧不巧此時,帳外兩美貌丫鬟端著各自的甜湯在趙煜的營帳外頭狹路相逢了。
面面相窺之後,不由地針尖對麥芒。
兩人皆是從一眾丫鬟之中脫穎而出,被府上管事特意挑選出來隨侍趙煜左右的。跟著主子來了此處,兩人的心裡,自然是想跟主子發生些什麼。尤其王爺已經長籲短嘆了一下午了,自覺是奪解語花的美貌丫鬟,可不就趁著夜色前來安慰?
身著桃粉色紗衣的貌美丫鬟狠狠瞪了青綠紗衣的丫鬟一眼,捋了捋鬢角的頭發,搶先一步掀開了簾子。纖纖小腰細如水蛇,她扭了腰肢便跨了進去。
那落後一步的丫鬟不甘示弱,扯開胸前衣領,半露酥胸一聲哼,跨了進去。
兩人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身姿窈窕,胸口怒聳,此時著著薄薄的紗衣更顯得纖細勾人。若是平常,趙煜顧忌就半推半就了。奈何今日不知怎麼地,他就是提不起興致來。不管兩人如何聞言軟語地獻媚,他看都不看一眼。
粉色紗衣的不死心,心一狠,端起甜湯喝一口。她故意學那青樓女子作那放浪姿態,以香口來哺趙煜。
誰知丫鬟此舉一下子觸了他心中嫌惡。趙煜這人雖說女色上混不吝,但素來不與這些女子口津相交。哪怕是床榻之上放浪形骸,他也從未與任何一女子口口相接過。方才還不言不語的趙煜瞬間翻了臉:“滾!”
抬腳便一人賞了一記窩心腳。
瓷器碎了一地,兩丫鬟捂著胸口摔倒在地,呆若木雞。
“本王也是你們能肖想的?”趙煜嫌惡地擦了唇,紅豔豔的唇在燭光下紅得滴血,“吳越!吳越!帶下去處置!”
倆丫鬟被突然冒出來的人給拉出營帳,傻了一般根本不知發生了何事兒。王爺不是素來最喜那輕浮的做派?她們也沒做錯什麼,怎地就惹了王爺的嫌惡?直到被拖出一定距離,兩人才反應過來哭嚎了起來,求請王爺饒命。
而帳中的趙煜喚了伺候的下人備水,洗過之後,又狠狠擦拭了幾遍。
他擦著擦著,忽然身子一僵,面色有幾分復雜之色。潦草地擦拭著唇部,他繞過屏風又看到桌面上那個醜兮兮的荷包,忽然一把將湿帕子丟到腳下。
與此同時,謝家營帳裡,謝思思躺在榻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今日匆忙之下,她也不知怎麼會扯了博雅出來擋箭。她也沒料到自己會做出此事,然而等她反應過來,那箭便已然穿透了博雅的身子。謝思思心中生出恐慌,她就是再不動腦子,也知今日此舉,她是在親手斬斷自己與周博雅的情緣。
謝思思不敢回想今日種種,隻要一想到當時周博雅的眼神,她就控制不住地恐慌。
博雅會原諒她的吧?畢竟她也不是故意的,她當時太害怕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博雅素來寬容溫和,應當不會與她計較的,對吧?謝思思心中這般問自己。一面想著自己做了那麼多對不起博雅的事兒,連造謠他不舉他都原諒了,沒道理今日就不原諒。可一面又覺得今日一舉確實叫人寒心,興許博雅就真記恨了她……
想著想著,這顆心就怎麼也無法平靜。
謝思思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她不能夠坐以待斃。這輩子,她決計不會重蹈覆轍。東宮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她哪怕是死活賴著周博雅,也絕不會再進東宮!
謝思思其實也並非無知無覺,隻是大多情況下,她選擇不聽不想罷了。此時夜深人靜,夜不能寐,便是她心中再不願深想,腦中卻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
跟與子行了敦倫之禮雖是大錯,謝思思卻覺得這是可以原諒的。畢竟她並無出牆之心,隻因中了藥才身不由己。而且那日害她中藥的之人尚且出自周家,因對周博雅有企圖而加害於人,她是被誤傷,所以周家根本沒立場怪她。
這事兒在謝思思看來,不算她的錯。若是周博雅因此而記恨於他,那便是他小肚雞腸,她謝家絕不會認。但今日這事兒確實是她錯了,不由地沒了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