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煜周博雅沐長風這三人自小粘在一起,素來關系好。上首太子隨意看一眼,與周太傅笑笑,便專心聽那今年下放去荊州任職州牧的官員提楚河堤壩重修之事。周博雅一心二用地聽,隻覺得這人未免操之過急。荊州去年一年損失慘重,休養生息才是首要。
趙煜便是趁機拿了酒壺給自己斟一杯,拿到鼻下輕輕一嗅,果然周博雅這廝在吃獨食。
且不說周公子冷冷一眼掃過來,這時候一個小廝模樣的下人從後頭繞過來。悄悄地給周公子桌上丟了一張紙。
周博雅眉頭一皺,正想著那個下人這麼沒規矩,轉頭那小廝便沒了人影。趙煜小口飲了一口花茶,抬下巴示意周博雅快看看。
打開來看,還沒看到內容,入目便是一排亂七八糟的字跡。周公子還沒看清楚內容便下意識遮住了字面,畢竟這麼醜的字,除了他家小媳婦還沒誰能寫得出來。扭頭見趙煜伸著脖子往這兒看得歡實,冷冷一掃他,見他悻悻摸了摸鼻子復又才低頭看起來。
其實就一句話,‘身子不適,水榭等你,滿滿’。
然而周公子看完,眉頭都不皺一下便將紙條捏成一團,丟到了身後的火盆裡。信顯然不是郭滿寫得,雖說字跡是一樣的醜,但沒醜出郭滿的風格。
方才他遮掩得急,但趙煜眼尖,方才驚鴻一瞥全看到了。心想這麼醜的字是誰啊,就見周博雅從他手邊拿回了酒壺,將一壺蜜水喝光。趙煜忍不住罵了他一句小氣,就見周公子坐了會兒,卻還是皺著眉起了身。
“我有事離開一下。”周公子的嗓音淡淡飄下來,轉瞬人就消失在門前。
他人一走,廳堂角落裡一個小廝飛快地跑出去報信。
落在席位上的趙煜卻低頭凝視著眼前的空酒壺,滿滿顯然是個女子的閨名。腦中倏地閃過一張嬌美小臉兒,以及那雙烏黑的大眼,趙小王爺莫名嚇出一身冷汗。他心裡猜測著這個‘滿滿’是誰,居然能教好友這般冷淡的人著急。趙煜覺得不可能是郭滿,畢竟在自己家,身為妻子若找周博雅隻需派個下人遞句話就行,遞紙條一看就是旁人手筆。
琢磨了半天,他好奇心被鬧起來,就很想去看熱鬧。
於此同時,水榭這邊,蘇婆子接到趙琳芳的信兒,又重新燃起了水榭裡的火盆。藥粉撒進去,一股子嗆人的味兒冒出來,蘇婆子捂著口鼻又多添了極快銀霜炭。起身放下四周的簾幕,才掛著鄙夷又猥瑣的笑退了下去。
趙琳芳此時縮在蘇婆子的屋裡,捂著口鼻,嫌棄的直皺眉。
這屋裡好大一股子魚食味兒,腥臭難聞。然而外頭又在下雪,這個院子沒有多餘的屋子夠她避風,此時隻能屈尊降貴。趙琳芳立在窗邊,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水榭入口,恨不得下一刻周博雅的身影便出現在那。
而前院的宴席上,太子趙宥鳴感覺腹部有些漲漲的,留下一句“孤乏了,你們隨意。”,與周太傅打了聲招呼便起身去了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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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紓解了一番出來,見著屋外雪色正好,想著水榭那處此時怕是景致最好。他於是擺手示意護衛莫跟,一個人又繞去了水榭。
第115章
趙琳芳怕是怎麼也沒想到,她躲蘇婆子屋裡沒等來周博雅,卻等來迎頭一棒。謝思思此時滿面緋紅的,似乎一身酒氣實則十分清醒地一腳踢在倒地不醒的趙琳芳身上。小楓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呆了,一時間都忘了驚呼。
謝思思居高臨下地一掃蘇婆子,錦瑟琴音立即上去把兩人給綁了起來。
“姑娘,”錦瑟堵上了小楓的嘴,心中卻十分惴惴。她們如今算是周家的客人,在別人家做客對主人家的姑娘出手,就是再尊貴的身份也挺不直腰,“周家表姑娘與您無冤無仇,您這樣傷她,是不是不太好?”
琴音於是一樣的惴惴,臉都白了。
“無冤無仇?”謝思思差點就嗤笑出聲,她跟趙琳芳的仇,說不共戴天都不為過,“你們懂什麼!叫你們做就做!”
錦瑟琴音這一年被謝思思給折騰得都不敢忤逆她了。見她臉一黑,當下就閉了嘴。
謝思思心裡記掛著水榭,但卻到底恨死了趙琳芳。此時看趙琳芳無知無覺地倒在自己面前,任打任罵,她跟被壓住了似的對著趙琳芳的小腹就是一頓猛踹。女人最脆弱的地方是哪兒,謝思思再清楚不過,她非得將趙琳芳給踹廢了不可!
錦瑟琴音快被她這股狠厲給嚇得半死,哆哆嗦嗦半天,臉色刷白。
謝思思就這般狠狠出了一通氣,才想起來莫誤了大事。她最後又補了一腳,匆匆跑去了窗邊盯著那水榭看:“把她綁起來,眼睛也綁上!”
琴音哆哆嗦嗦地把痛得差點從昏迷中醒來的趙琳芳綁起來,謝思思就正巧看到水榭那邊,一個高大的華服男子進去了。其實輪身形,趙宥鳴也是半點不差的,這般遠遠看著,情緒不穩中的謝思思愣是沒看出來不是周博雅。
她興奮得身子抖,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勉強收拾住激動的心情。
再等一等,稍等片刻,等博雅的藥效發作,她屆時再過去。謝思思心裡這般安撫自己,生怕自己毛躁的性子會在關鍵時刻壞了事兒。這般自我暗示了好一會兒,謝思思才扯開了領口,露出雪白的脖子以及胸口一小片肌膚,搖著細腰往水榭走去。
腳步邁出屋之前,她冷冷吩咐錦瑟琴音,不論發生何事都不準跟過來。
錦瑟琴音對視一眼,整個人猶如被雷劈中,臉上血色全部褪盡。姑娘這是要做什麼?好好的正妻不做,效仿那等自輕自賤的女子‘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麼?
那從前院出來的周公子,想了想,去了花廳。
他身高腿長,即便下雪天路難走,也不到一刻鍾就到了花廳外。本想著都是女客,他一個男子進去不方便,便在花廳的門口站了會兒。廊下掃雪的下人看見他的身影,匆匆跑下來。等周博雅知郭滿沒去花園聽戲,反而從長廊另一頭走了,眉頭就皺起來。
想了想,他又轉身往西風園去。
不管紙條上內容是不是真,提到了郭滿,周博雅心裡就有些在意。周公子無奈地搖頭,小媳婦兒底子太差,實在病不得。總要等親眼看到人才能放心。
雙葉匆匆趕去前院就得了個公子一炷香前就走了的消息,當下就急了。
雖說並沒鬧清楚郭滿這兩天在琢磨什麼,但雙葉清楚自家姑娘必定是出於什麼考慮。她還是馬不停蹄地趕回去找郭滿。大雪天兒的,路實在難走。雙葉匆匆跑回來,正好半道上遇上了郭滿與雙喜兩人。郭滿一看她這臉色,心裡就是一咯噔:“怎麼了?”
雙葉狠狠喘了幾下氣,才急忙說前院沒尋到周博雅的人。
郭滿心裡不由得有些慌。自從劇情展開,郭滿發現這世界跟見了鬼似的不合理起來。郭滿一直沒說,其實心裡總是在擔憂。畢竟上輩子被網絡套路毒害頗深,她真心怕了什麼所謂的‘女主光環’?自己這麼盯著,還把人盯丟了,心中不免就有些慌。難不成因為謝思思是女主,這破世界還想把劇情搬回正軌不可?
眉頭蹙起來,郭滿二話不說,帶著雙喜雙葉往水榭趕去。
而與此同時,趙煜真心煩透了酸腐文官的自吹自擂,有空空談抱負,不若多做一件兩件利國利民的實事兒。於是一拍屁股,他便也從宴席上跑出來。左右闲來無事,趙小王爺心裡頭惦記著水榭那有熱鬧可瞧。施展了輕功,優哉遊哉地往水榭掠去。
就說此時水榭,太子趙宥鳴喝了一肚子酒水本就暈暈乎乎。歪在亭臺看了一會兒錦鯉,才感覺渾身漸漸燥熱了起來。
他心道酒水飲多了,此時怕是酒熱,想著水榭四下裡清淨,便半靠在欄杆上假寐。
等他察覺到身上不對勁之時,神志就有些模糊起來。不得不說,趙琳芳花了大價錢從暗巷弄來的無色無味的助興藥,效果可非同一般。此藥初初吸進身體,症狀不明顯,並不太能叫人察覺。等中藥之人察覺到不對,身子裡早已燒成一團猛火。
此時趙宥鳴就是這個猛火的狀態,眼睛都燒紅了。
謝思思無知無覺,搖曳著腰肢一臉醉態地走進來。她的纖纖素手挽起簾幕,妖娆的體態才擠進水榭裡。亭臺另一邊的趙宥鳴便迅速撲了過來。謝思思背對著亭臺,感受到身後刮起一陣風,腰間迅速就箍著一個鐵臂。
她臉頰緋紅,仿佛受了驚嚇,裝模作樣的就是一聲嬌啼。
趙煜不知何時蹲在橫梁之上,俯瞰著下面幹柴烈火一般的男女,嘖嘖地搖頭。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誰成想不過是看一看熱鬧,就看到這麼一出大戲。隻見素來端方的太子此時恍若一隻吃人的野獸。上去便將謝思思的衣裙撕了個粉碎,那謝思思也不是個好鳥,驚呼一聲,分明就是在欲拒還迎。
等她那副充滿誘惑的身子露出來,上下無一塊遮羞布的謝思思摔倒在地。然而上身趴在地上,臀部卻正對著男子,恍若不經意地翹了起來。這明擺著是個叫人輕易得逞的姿勢。閱女無數的趙小王爺一眼就看出來的小伎倆,隻覺得鄙夷。
這個姿勢一露出來,太子果不其然就發了狂。
趙小王爺蹲在橫梁上,一雙昳麗的狹長鳳目愉悅地眯著,仿佛一隻心眼壞的冒黑水的狐狸。他一面看著下面人激烈地戰在一起,一面鄙夷著謝家的教養。這個謝四,還好博雅休得早,否則就這幅風騷做派,還不得亂了周家的血脈。
有那麼一瞬神智是模糊的太子,其實並非全然迷糊的。然而他也不知怎麼回事,沾了謝思思的身子,他整個人都癲狂了起來,並且無可自拔。
這趙煜看得津津有味,半點沒有身為臣子避一避的自覺。一邊看著兩俱白花花的身子激烈地交纏在一起,他一邊心裡點評。一會兒覺得太子器物大小不如自己,一會兒又嫌棄太子的技巧不如自己,最後還覺得太子的身材也不如自己……
這般點評著點評著,趙煜臉上的笑意僵硬了,再笑不出來。
他娘的,大意了,這水榭裡空氣有古怪。趙小王爺沒想到,自己居然有陰溝裡翻船的一天。水榭四周沒牆,隻有不當用的簾幕擋一擋。裡頭沒香爐沒茶水,他便大意了。蓋因上演的大戲太好看,他看入了迷,不知不覺竟然待了半個時辰之久。
眼看著下面謝思思與趙宥鳴沒完沒了,趙煜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狼狽,昳麗的臉瞬間黑若鍋底。
骨子裡的躁動冒上來,趙煜知道不能再待了,一陣風地就想往外掠去。然而這藥物吸入的太多,他此時眼前已經有些模糊,根本就是要發作了!!
該死!該死!該死!!
趙煜紅著眼睛,輕功都難維持,跌跌撞撞地在假山雪地之間飛掠。
非常不湊巧,郭滿穿過了院中小路從廊下匆匆趕過來。大雪天兒路實在難走,主僕三人走得越快越容易摔跤。郭滿冷著一張臉,好難得趕來了水榭院子的角門。突然想起之前安排了人在此處等著,看見周公子進去便與她稟報。
她火急火燎的一口氣突然愣住,那人沒來稟告,難不成周公子沒進去?
這般一想,郭滿趕緊把那下人招來。下人正在小屋裡避風,一看到郭滿,急忙就屈膝便要給郭滿行禮。郭滿叫她起身,雙喜急性子,張口便問了有沒有人進去。
那下人一愣,有啊,但是:“少奶奶不是說……看到大公子進去才稟告麼?”以為自己先前沒聽明白郭滿的意思辦錯了事兒,當下面上露出了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