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檔頭給她問的也起了些談性,砸吧砸吧嘴把當初去一個藩王府裡臥底的故事說的繪聲繪色,四寶賣力地給他鼓掌,旁邊還有幾個護衛湊趣。
一行人正其樂融融,忽然就聽到一陣轟隆轟隆的悶響,幾乎就在響聲傳來的同時,腳下的地面就震顫起來,一聲聲爆炸聲不絕於耳,轉眼山坡的亂石泥土就滾落下來。
二檔頭帶的人到底是東廠精英,面對眼前的變故雖驚不亂,拔出長刀列好隊形嚴陣以待。
四寶在馬車裡被晃的東倒西歪,勉強摳住車圍子穩住身形,就聽外面二檔頭的聲音都急的變了調,厲聲道:“四寶,快跳出來!”
四寶絲毫不敢猶豫,一腳踹開車門就往出跳下來,剛跳出來的那一剎那,眼看著一塊半人高的巨石落下來,直接把馬車砸垮了,要不是她跳的及時,現在隻怕砸扁的就是她的腦袋!
四寶還沒來得及松口氣,馬車前頭受傷的馬兒就衝她衝了過來,一下子把她撞下了山崖,二檔頭下意識地伸手想拉,兩邊卻隔了一塊巨石,等他跳過來人已經沒了。
謝喬川就站在略高一些的山崖邊,眼看著東廠的人被炸了個措手不及,臉上運籌帷幄的笑意還沒有完全散去,就見四寶一臉慌亂地從馬車裡跳了出來,被瘋馬生生地撞到了山崖底下,唇邊的笑瞬間凍結了。
一剎那間他手腳冰涼,覺得靈魂都打起了寒戰,嘴唇被咬的沁出血絲來。
“四寶!!”
他顫慄一瞬之後,毫不猶豫地就要跟著跳下去,身邊的幾個下屬眼看著勝券在握,自家上司卻突然瘋了,怔了片刻才七手八腳地把他按住。
有個副管事見他仍舊掙扎著要去救人,狠了狠心,下狠手用刀柄一下把他敲暈了過去,這才算是消停下來。
……
陸缜人雖然騎在馬上,目光卻忍不住頻頻往西邊張望,似乎目光能穿過幾道山林,落在千思萬想的那人身上。
其實從直線距離來說,兩人隔的不算太遠,隻是一個在群山的東面一個在西面,不過兩三日的路程就能匯合,他明知道這個道理,卻仍有些心神不寧。
正好辦完事要跟他們一道返京的馮青松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對四寶和督主的事一向不會多參合,如今見督主這樣上心,也難免出聲寬慰道:“督主放心,四寶不會有事的,那小子黏上毛比猴還精,遇到事也能化險為夷。”
陸缜靜默片刻,眉心微攏:“你覺著她現在還有那份精明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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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青松給問的卡了殼,忍不住在心裡暗暗腹誹,他好容易把四寶調理的能幹事能管人,結果到司禮監大半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了,這能怨誰!還不是怨督主您老人家!
陸缜見他沉默不語,思忖片刻,斟酌著問道:“你跟四寶處的時間長,她的性子想必你比我更了解…”他面無表情地說出這句,頓了頓才道:“前幾日我和她的事你也知道…你覺著我哪裡做的不妥當?”旁觀者清,而且馮青松又是對四寶頗了解之人,他特地把他帶上就是想私下問問他。
馮青松對兩人鬧不愉快也有所耳聞,但是陸缜直接問自己哪裡不對倒是讓他有些吃驚,他難免有些躊躇,陸缜緩緩補了句:“你是四寶的幹爹,我也拿你當長輩看待。”
馮青松略有訝異地看了他一眼,這才道:“其實您沒什麼不對,你對她事事周全,她想到的沒想到的您都替她考慮好了…”
他見陸缜皺眉,又忙補充道:“可是恕奴才直言,倘您拿他當個金絲雀,這樣寵著慣著倒是沒什麼,隻要他能看得開,您說什麼他聽什麼,您給什麼他要什麼,以後若是能好聚好散,也不見得壞事,可奴才瞧了這幾個月,您是真心想跟四寶過日子的,這樣的做法便有些欠妥了。”
他說到過日子的時候也覺著忒別扭,咬了咬牙幹脆一鼓作氣說完:“四寶這孩子看著點頭哈腰的沒什麼骨氣,但腦子裡的怪念頭也不少,奴才原來處過對食,稍微管的多點了,她就勸奴才要給對方留點空,互相要多信任多了解,不要逼得太狠,開始奴才還覺著不以為然,後來分了之後細想確實有道理,畢竟日子想要過的長久,總沒有一邊把所有事大包大攬,一邊卻毫不知情的道理。不過您和四寶差的確實忒遠了…哎。”
陸缜先是蹙了蹙眉,握住韁繩的手不覺緊了緊,隨即生出一股恍然來。
他知道兩人之前有問題,但卻不知道該怎麼解決,甚至這個問題一味地對她好都解決不了。他對四寶的衣食住行無不精心,但是外面的事卻從不對她多說,並非有意瞞著她,隻是覺得她就該每天過的開開心心把自己養的白白嫩嫩,不必為這些惱人的事費心,左右外面的事都有他擔著,她隻用一輩子平安喜樂就是了。
這不能怪他不體恤人意,魏朝的女子九成都是這麼過來的,每日最多也就是為內宅瑣事煩心,而在四寶這裡連內宅瑣事都沒有,世上女子多是如此,他又沒有成過親,不知內裡如何,想糾正都不知道怎麼參考,如今被馮青松一語道破,陡然明澈起來,他果真是錯了啊。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尚還能放肆,可以騙她哄她欺負她,想不顧一切地獨佔他,而真正愛她想跟她白首偕老,就得學會隱忍克制。
馮青松繼續道:“就是宅門裡頭,外面看著男主外女主內,但真正的至親夫妻,有什麼事都是商量著來的。”他說完又笑了笑:“四寶知道自己學識禮數跟您差的太遠,這些日子三更眠五更起的開始把這些學起來,當初我教她的時候她要是能有這份勁頭,隻怕早就…”他後半句被陸缜的突然轉頭給嚇了回去。
陸缜直接問道:“她學這些…是為了我?”
馮青松一愣一愣的:“您不知道?我以為您…”他暗嘆一聲當局者迷,掩嘴咳了聲:“四寶其實也沒有明說,不過我帶了她這些年,她那點心思瞞不住我的。”
他猛然想起這些日子四寶的種種努力和提心吊膽,還硬逼著自己和合不來的人打交道,心裡一下清明起來,偏他沒有認真對待這事,隻當她是一時興起,現在想明白了卻更恨不得捅自己兩刀,心疼的無以復加,立時想要走到她面前跟她道明心意。
他少有什麼事是後悔的,唯獨這件事越想越是後悔難言,薄唇緊抿著,有種想要撥馬回程去找她的衝動。
他正懊惱的時候,整隊人馬突然分開了,成安面有驚色地報道:“督主,二檔頭過來了。”
陸缜微微一怔,心裡已經生出些不妙的預感來,竭力沉聲問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二檔頭渾身是血的被人架到他面前,蒼白著一張臉勉強在他面前跪定了:“請督主責罰,我護送四寶監官的時候,山路上有人用火藥埋伏,好些弟兄被炸死炸傷,四寶監官也…墜入山崖,不見蹤影。”
晴天霹靂,他臉色一下子變了,心髒仿佛被一隻手狠狠攥住,想說話,喉嚨卻像是被人給割去了,半晌才擠出一個字來。
“找。”
……
“她怎麼還不醒?”
“世子再耐心等等,畢竟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雖然有個斜坡沒傷著筋骨,但是皮肉傷總免不了的。”
四寶就是被這一問一答吵醒的,她醒來的時候隻覺得口幹舌燥,頭暈眼花,腦袋疼的簡直要炸開了,強撐著起來便是眼前一黑,恍惚中以為自己被磕碰瞎了,一邊在心裡流淚罵老天流氓一邊奮力眨著眼,等眼前的金星散盡,終於可以瞧出眼前的場景了。
入目是一處布置的十分富麗華貴的閨房,家具都是檀木做的,牆上還掛著琵琶古琴,窗邊種了些奇花異草,身下的床鋪也是柔軟如雲的。
她還以為自己被陸缜救了,下意識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就見一位身形挺拔的男子和一位窈窕的女子正在說話,她定睛看了看,竟然是木起笙和秀娘。
四寶這下是真懵逼了,老實說哪怕她見到閻王或者是再穿越一次呢,她都不會覺著多奇怪了,但是見到木起笙和秀娘就實在是太奇怪了,好像這倆人跟亂入的一樣。
她怔了好半天,勉強整理了一下思路,就聽木起笙含笑問道:“提督夫人已經兩天了,覺著身子好些了嗎?”
他上回隻是驚鴻一瞥,沒來得及細細欣賞美人就走了,如今終於逮住機會能敞開了瞧,眼睛都舍不得挪開,越看越覺著這位年輕的提督夫人真真是貌美,嬌嫩的一碰就能掐出水來,他恨不得把人連皮帶骨一口吞了。
這聲提督夫人叫的怎麼有點怪怪的,四寶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抬起頭道:“多謝世子關心,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是被您救了?”
她突然想到會不會是木起笙派人埋伏在山上的,眼神不覺微微一變,微微低頭遮掩了過去。
木起笙隻顧著欣賞美人,不曾覺察,倒是秀娘看了出來,掩嘴一笑,輕聲解釋道:“夫人莫怕,我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隻是我和世子恰好有事路過山腳,聽到山腰有響,本欲上去幫忙,沒想到卻見夫人昏倒在山腳處,我和世子便將夫人帶了回來。”
這話倒是實話,木起笙本來準備尾隨陸缜選個好時候出手搶人的,但又不好跟的太近怕被東廠番子覺察,於是選了一條離得不遠的山路,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不費吹灰之力地把美人弄到了手,還不用跟陸缜正面對上,真是讓他欣喜若狂。
四寶聽完表情也怪怪的,不過還是勉強撐起身子道謝:“多謝世子了,勞煩您送我回隔壁,隔壁自有人會通知我們督主。”
木起笙一笑:“這荒郊野外的,哪有什麼隔壁?”
四寶怔了怔,秀娘繼續解釋道:“這是我們世子在郊外的一處私宅,周遭並無人煙。”
四寶心裡已經感覺不對了,強忍著不安問道:“那就勞煩世子通知我們督主一聲,日後必有重謝。”
木起笙看了秀娘一眼,秀娘會意地下去,他輕佻地用扇子挑起她下巴:“不用日後重謝,夫人現在就來好生謝謝我吧。”
四寶想到他在外的名聲,臉色一下子黑了,躲開他伸過來的扇面,手心微微沁出汗,竭力鎮定道:“世子自重,世子救我我心裡隻有感激的,不過要是鬧出個不好,讓我們督主面上難堪,隻怕也不好收場,您說是嗎?”
木起笙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我敬陸提督是位梟雄人物,不過我們滇南王府也不是好對付的,他這樣的權勢滔天身居高位的人物,怎麼可能會為了區區一個女人跟我翻臉?”
他說完就想湊過來一親芳澤:“陸提督雖說也算個風流人物,隻可惜卻是太監,夫人就不必為他守身如玉了吧?本世子敢說,隻要你跟了我,我待你絕不會比他待你差。”
他說完就抓住四寶的手腕,沿著纖細瑩白的胳膊一路往上,迫不及待地想要嘗一嘗美人滋味。
四寶想到他在外的名聲就給惡心的不行,下意識地往後躲開,一把甩開他的手,木起笙見她反抗,反而更覺興奮,直接一撩衣袍坐在床榻上,伸手桎梏住了她的兩隻手,邊打量她邊念念有詞:“你那夫君是個太監,你又何苦 抱著貞節牌坊不放呢?!”
她慌忙掙扎,一腳踹了過去,木起笙急忙躲開:“好個小野貓,夠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