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寶猶豫了下,把他領口的扣子解開,被他撩撥的耳朵發熱,半晌才嘆道:“真有您的。”
陸缜偏了偏頭,面露訝然,摸了摸她發燙的耳朵尖:“我說的是顏真卿的字,吳道子的畫,公孫劍仙用過的劍和大周後彈過的燒槽琵琶這四寶,你臉紅什麼?”
四寶:“…”好想掐死他。
她噎了一下才沒好氣地道:“擔心您有病,替您急的唄。”
陸缜拉著她湊近了,笑著在她耳邊道:“說笑而已,那些古玩固然貴重,又哪裡比得上我家四寶一根頭發絲?”
四寶:“…”
她給撩撥的說不出話來,陸缜見狀好心情地道:“還記得上回我送去讓道觀開光的物件嗎?明日道觀落成,你可要跟我去看看開光儀典?”
有熱鬧湊四寶當然不會拒絕,開開心心地道:“成啊,反正我也沒事。”
她說完取來幹淨的家常衣裳來讓陸缜換上,陸缜站在落地鏡前寬衣,四寶看著他的臉,突然怔住了,呆呆地看了好半晌,直到他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了?”
四寶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唇:“您覺不覺著,那位顏側妃…和您的相貌有些相似?”
隻是輪廓隱隱有些相似,要不然她也不會想了那麼久,但是看多了就能感覺出來。
陸缜猛地轉過頭來看著她,四寶被他嚇得倒退了一步。
第七十三章
陸缜見嚇到她了,緩了緩神色才道:“我跟她沒甚幹系,你不用多想。”
四寶表情緊了緊:“那,那你…”他垂下眼淡淡道:“隻是我對她的行徑瞧不上眼罷了。”
四寶見他不想說,也不好沒眼色地繼續追問,隻得轉移了話題:“你是看不上她再嫁嗎?”按照古代人對女人的要求‘好女不嫁二夫’,作為一個擁有現代人內核的四寶,對這種觀念十分嗤之以鼻,陸缜為這個看不上她就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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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缜搖了搖頭,別有意味地道:“魏朝再嫁的女子並不少,我又不是那起子憤世嫉俗的酸儒。隻是她…”他漫不經心地理了理衣裳;“實不是盞省油的燈。”
四寶一肚子好奇也隻能硬忍著,心裡卻跟貓爪撓似的,撇撇嘴幫他穿好衣裳。
晚上的時候皇上低調地賞賜了好些東西下來,自然都是往顏側妃住的西院那邊去的,最煩人的是明明一件都沒落到陸缜手裡,他還不得不去搭香案領旨謝恩,然後眼看著東西流水似的送進了西院。
四寶不由得感嘆道:“皇上對顏側妃是真上心啊,不光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接她進宮,還生怕她在你這裡住的不好,賞了這麼些東西下來,就衝著這兩點,後宮裡沒有哪位娘娘能比得上了。”
不過顏側妃那樣的相貌風情也確實當得起這份榮華,不光相貌絕色不下於當年的和嫔,還有身上那個嫵媚含情的勁兒,就沒有哪個男人能抗拒的了…她想到這處,莫名有些酸溜溜地看了陸缜一眼。
陸缜輕笑了聲:“偷不如偷不著,皇上當年跟她本就有私情,更何況多年未見,男人對從別的男人手裡掠奪妻子天生就有種癮頭。”
四寶聽完表情更加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撇嘴道:“不知道督主心裡有沒有心心念念想偷又偷不著的人吶?”
陸缜已經撩袍轉身準備走了,聞言頭也未回應了聲:“有啊。”
四寶眼睛瞠大了:“哪位?”
陸缜突然回首,在她眉心親了親;“你啊。”
四寶長睫扇了扇,覺得心裡莫名甜了起來,整顆心都被填滿了一樣,她腳步輕快地跟他回了屋。
第二日為了趕上開光的吉時,兩人一早就坐上了馬車準備參加開光儀典,沒想到才坐上馬車,就見顏側妃被幾個貼身侍婢扶著出來了,真個身姿婀娜步伐嬌娆,衝著陸缜笑了笑:“都督要去往哪裡?”
其實她身份尷尬,這幾日本不方便出門的,不過皇上也不可能禁她的足,她若是真想出門也沒人會攔她。
陸缜看了她一眼,隨即收回目光:“今日有一座新道觀建成,我準備去觀看開光儀典,側妃也要出門?”
顏側妃提起裙裾邁下臺階,耳上精巧的珍珠耳環輕晃,她笑意更深:“巧了,我才來京裡的時候聽說有座道觀將要建成,也把些小物件送去開光,也是今天請三清像。那道觀名叫衝虛觀,不知跟都督要去的是不是一座?”
陸缜幾不可查地蹙了蹙眉,沒有直接回答,隻淡淡道:“側妃最近怕是不大方便出門吧?”
顏側妃臉上僵了僵,隨即掩嘴一笑:“在府裡實在是悶得慌了,我已向皇上遞過話,皇上已經允準了,向來不礙著什麼事。”
說完兩邊就上了馬車,並駕著往衝虛觀的方向開了過去。
陸缜聽她如此說,也就不再多言,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但四寶還是敏感地覺察出他心裡不愉,小心問道:“你怎麼了?”
陸缜拉過她白嫩的手掌在自己掌心把玩著,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你真以為她跟咱們一路是巧合?”
陸缜去參加開光儀典又不是什麼秘密,隨隨便便就能打聽到,四寶也不知道這位看起來很精明的顏側妃想幹啥,隻得寬慰道:“那你就暫時先把你這兒當貨物存放點,就當顏側妃是暫時存放在你這裡的,就是棘手了點,但是跟你又沒什麼瓜葛,不過皇上不也給你好處了嗎?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人,最後錢人兩清。”
陸缜:“…”
大概意思他是聽懂了的,他不由得想到上回那個陳家是正室他是二房的比喻,雖然很詭異,但在某種角度上又很微妙地貼切。
他忍不住在她掌心輕掐了一把,又笑又嗔:“胡言亂語,什麼樣的話你也敢往出蹦。”
四寶拍腿叫屈:“我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想安慰你呢,好心當成驢肝肺啊!”
陸缜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就你最愛抖機靈。”
縮在馬車外頭的洪秀和成安對視了一眼,很有默契地繼續裝死。
有人插科打诨時間過的就是快,轉眼就到了新建成的衝虛觀裡,四寶打眼一瞧,發現來觀看開光儀典的人竟然不少,好些都是世家大族的長輩過來為自家小輩祈福。
以陸缜的身份一下車就被觀主親自迎到了最上首的位置坐著,顏側妃笑著跟在後面:“我排的晚,這麼等著怕是要落到最後去了,不知道我是否有幸沾一沾都督的光?”
這要求陸缜不好拒絕,怎麼說她以後也會是皇上的寵妃,他總不能太不近人情,隨意點了點頭:“側妃自便。”
顏側妃取來帷帽遮住臉,命人取了把帽椅,坐在離陸缜身後不近不遠的地方,四寶在這種場合不好表現的太過特殊,隻好默默地在他身後站著。
開光儀典開始了不過一刻鍾,成安突然壓低了聲音在陸缜身邊耳語幾句,陸缜蹙了蹙眉,一個衣著清貴的中年男人滿臉苦笑地頻頻望向他,他轉向四寶低聲道:“我有些事去去就回,你先看著。”
四寶點了點頭,陸缜這才起身跟那中年人到一邊商議事情去了。
她上輩子可是個地地道道的無神論者,但是經過穿越和前身的影響也開始相信這些玄之又玄的事兒了,因此雖然一個字沒聽懂,但還是擺正心態用心看著儀典,就在她全神貫注的時候,一個衣著半舊醬紅褙子的婦人突然猝不及防地從人堆裡衝了過來。
道觀是淨地,好些護衛都被留在了觀外,就算跟進來的也不敢離得太近,再加上此時大家都在認真看著儀典,無人注意到這裡,毫無防備地就被她一下子就衝到了最前頭,她手裡捏著枚玉簪,狀若瘋癲,把尖的那一頭衝著四寶眼珠子扎了下來,邊扎還邊狠狠罵道:“你們…這幫害得我家破人亡的閹豎!”
四寶一時沒反應過來,怔了怔才認出是原來在觀裡,跟女裝的她有一面之緣的陳夫人,她慌忙之中側身避開,下意識地用手擋了一下,手背處就被扎出一個血洞,鮮血一顆一顆地冒了出來。
古代女人想要在夫家站穩腳跟,一看娘家是否得力,二看子嗣是否出息,陳家的倒臺雖然沒牽連到這個出嫁女,但是也使得她在夫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就連得臉的管事都敢不把她放在眼裡,要不是為了家裡的體面,丈夫隻怕早就扔給她一紙休書了,不過如今也沒好到哪兒去。
日夜的煎熬和折磨已經把陳夫人熬得有些失衡,今天見到東廠的這些罪魁禍首,心裡的恨意一下子迸發出來,衝破了理智的柵欄,就算殺不得陸缜,弄殘他枕邊人出一口惡氣也好!
顏側妃就坐在離四寶不遠處,她愛惜身子,見這場鬧劇下意識地就往後躲了幾步,等退到一個較為安全的地方,又見洪秀和成安已經反應過來及時衝了上來,她心裡權衡一瞬,加快幾步又走回去,用力搡了一把已經被制住的陳夫人,厲聲斥道:“還不快把這瘋婦拖下去!你們都是做什麼吃的!”
陳夫人發起瘋來力道可真不小,被人拿住了還在不停地掙扎著,洪秀差點沒制住她,眼神一狠,他看著柔柔弱弱的下手卻十分精準狠辣,一用力就卸下了陳夫人的胳膊關節。
顏側妃也喚了侍衛過來,終於把仍舊發瘋哭鬧的陳夫人制住了,四寶方才慌忙之中沒注意到她是躲閃之後又湊過來的,真心道謝:“多謝側妃相助。”
顏側妃笑了笑,正欲說話,陸缜已經瞧見這邊的動靜趕了過來,見到四寶手背上的血洞眸光微微一沉,趁著眾人忙亂的時候問了句:“你如何了?”
四寶看了眼自己的手背,見血已經止住了,搖頭道:“沒什麼,她那簪子也不算很鋒利,沒扎著要害就沒事。”
顏側妃瞧見這一幕,美眸微微閃了閃,對侍衛吩咐道:“你們還杵在這兒做什麼!還不趕緊把這意圖行兇傷人的瘋婦帶下去,交由官府查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