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的幾個檔頭本來都不好意思這麼喊,有人起了頭就開始活泛起來,洪秀揮著手裡的絹子上蹿下跳的鼓勁助威,成安更是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根紅綢子來,上下左右搖晃跟扭秧歌似的。
陸缜本來沒覺著有什麼,倒是給這一嗓子喊的身子一晃,轉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簡直不想承認這是他一手帶出來的東廠!
大概是四寶這樣也挺符合爭寵失敗企圖挽回君心的形象,於是旁人甚至包括元德帝在內都不曾生疑。
轉眼一行參加遊獵的都進了林子,也有些騎術射術不好的公子哥就在林子邊緣晃蕩,打些野兔野雞之類的,總不能讓自己兩手空空的出來。
四寶正瞧得百無聊賴,不知道哪家公子哥眼神這麼好,原本想著要射一隻亂跑的野兔的,結果手下一個沒準,竹箭就衝著她的臉飛了過來,雖然竹箭不比鐵箭重,不至於射死人,但破相卻免不了。
東廠這邊的人要麼隨陸缜進了林子,要麼正忙著給陸缜鼓勁,壓根沒人注意到她,她匆忙之下來不及躲閃,下意識地閉上眼側開臉用手去擋,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一隻秀長而有力的手來,穩穩地握住了那隻箭,讓竹箭頭停在了離她面頰三寸遠的地方。
四寶下意識地轉過頭:“陸…額,小謝?”
雖然第一個字十分短促,但是謝喬川還是聽出來了,他冷哼一聲反手一甩,讓手裡的竹箭深深地扎進地裡:“不然呢?你以為是誰?”
四寶知道他性子古怪,也就沒再計較他的語氣,把手一攤:“我沒以為啊,我這是…驚喜感激。”
謝喬川見她一臉無賴樣就連連皺眉,四寶笑嘻嘻向他道了謝,又扭頭氣衝衝地道:“方才那人什麼毛病啊,眼神不好就不要學人打獵了,差點把人射傷!”
謝喬川睨她一眼:“你以為他是無意的?”
四寶一怔,就聽他淡淡道:“他的母親是陳家庶女,他和陳家的幾個晚輩是表兄弟。”
四寶追問道:“你是說…他是故意的?可是他又不是陳家人,感情再好也犯不著啊。”
謝喬川挑了下眉頭,再沒說話,轉身走了。
這時正好方才那位表少爺過來說了幾句不鹹不淡的場面話,弓箭無眼他也不是有意的雲雲,四寶心裡冒出幾分火氣來,但就算她知道他是有意也無權處置一位高門公子,於是淡淡道:“公子下回小心點吧。”
表少爺見她毫不聲張,面露幾分不屑,四寶眼珠子一轉,把洪秀的袖子扯了扯。洪秀知道陸缜讓自己跟著四寶也有近身護她周全的意思,會意地點了點頭,掏出弓箭來射在那少爺的馬屁股上,他一個不留神栽了下來,腿差點沒摔斷了,轉過頭憤憤要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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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寶搶先一步把他方才說的片湯話砸在他臉上:“弓箭無眼,我們洪公公也不是有意的,公子自己多留點心吧!”
表少爺認出洪秀是陸缜的新寵,也不敢再聲張,抱著腿憤憤地走了。四寶和洪秀悄悄在桌子底下擊了個掌。
出了這事兒她更不想在這裡多待,跟成安說了句,成安便讓洪秀和幾個底下人陪著她回了行宮裡陸缜住的地方。
經過兩回的合作,四寶和洪秀的關系有了長足的進步,他也果然無虧婦女之友的名號,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圈細長的牛皮筋,興衝衝地道:“在屋裡呆著多悶吶,咱們來跳皮筋吧!”
四寶:“…你會跳?”總覺著哪裡怪怪的…
她當初剛進宮那會兒整天擔心自己太像女孩子被人發現,所以處處模仿男人的行走習慣,後來看了好些個比自己還娘的才放下心來,再後來認識了女人味十足的柳秉筆和洪秀,她不禁開始懷疑起人生來了,難道在太監堆兒裡模仿女人才是主流?那她當初費那麼大勁學男人說話走路到底是為毛啊!
洪秀叫了兩個小火者把皮筋撐開,興致勃勃地道:“哎呦,這有什麼不會的,是個姑娘都會…”他說完動作嬌媚地把自己手一捂,在櫻桃小口上輕輕拍了拍:“說錯了說錯了,男人也都會。”
四寶:“…你開心就好。”
她小時候倒是玩過,就是不知道古代和現代的跳法有沒有什麼不同,洪秀先給她示範了一下,又頗遺憾地道:“可惜咱們不好到外面玩,所以玩不出什麼花樣來,跳皮筋就得去外面寬敞的地方跳才有意思。”
四寶總覺著這是小孩玩的東西,本來一開始別別扭扭的,等到後面找準了節奏感就起了興致,跳的比洪秀還好,兩人還把回來拿東西的成安抓了壯丁,讓他幫著撐皮筋。
成安哭喪著臉:“你們好歹也在爭寵,有點爭寵的樣子好不好!讓外人看了指不定怎麼想呢!”
四寶正在興頭上,額頭跳的微微冒汗,擺手衝他笑道:“屋裡又沒人,再說這有什麼,皇上後宮裡的妃嫔不也整天姐姐長妹妹短的,每天在一起說說笑笑不亦樂乎,外人看我們肯定是塑料姐妹花。”
成安:“…”雖然最後那句沒聽懂,但是整體意思他卻明白了。想想確實沒啥事,於是自甘墮落地開始幫忙扎了個雞毛毽子。
四寶和洪秀這對塑料姐妹花玩的不亦樂乎,跳完了皮筋又開始踢毽子,踢完剪子又開始猜骨頭,最後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把絲線來翻花繩,玩到最後兩人都精疲力竭,齊齊倒在鋪了羊毛毯子地板上,再也不肯動一步了。
於是陸缜打獵回來就看到一副‘新歡舊愛’橫躺在地板上睡的四仰八叉的奇景。
陸缜:“…”
沈寧踢了一腳才把洪秀踢醒,他抹著睡出來的口水跟陸缜行了禮,就十分自覺主動地去了外邊,把寢室留給兩人。
四寶徹底睡死過去,兩隻手被花繩纏住了都不知道,鞋子還浪掉了一隻,襪子也扯掉大半,露出如玉般的腳踝。
陸缜又好氣又好笑,這小混蛋昨天還跟她強調她不是小孩子,哪個正經大人能幹出這麼沒譜的事兒來?!他想到自己在外費心和元德帝還有幾位皇子周旋,而小混蛋在屋裡玩的不亦樂乎心裡就覺著來氣,捉住她一直小腳扯掉她襪子就開始撓她腳心。
四寶在睡夢裡咯咯笑了幾聲,後來終於覺著難受了,兩隻腳不住地胡亂踢著,陸缜硬是拉住不放手,她最後才迫不得已睜開眼,驚愕道:“督主?!”
陸缜重重捏了捏她珍珠粒一樣的腳趾,哼了聲:“虧你還認得我,方才幹什麼了?”
四寶幹笑著要起身:“不留神浪過頭了。”主要是洪秀太適合當婦女之友了有木有!!她當初跟鶴鳴交朋友的時候都沒有跟洪秀這麼投契。
陸缜表情有些微妙:“浪?”
四寶不自在地幹咳了一聲,眼睛東瞄西瞄,她兩隻手被花繩捆著,一隻腳也被陸缜握在手裡,沒留神身體失去平衡,眼看著就要栽到在地,幸好他反應極快地把她撈起來放到軟榻上。
四寶看著自己的兩隻手直皺眉,睡之前還是好好的花繩,睡的時候忘了解開,現在已經徹底成死結了,她掙了兩下掙不開,隻好向陸缜求助:“能幫我拿把剪子來嗎?”
陸缜正饒有興致地把玩她一雙白皙粉嫩的腳,從腳踝撫到指根,聞言輕笑了聲:“好處呢?”‘玉指回嬌步’,他就算不是‘好美足’的同道中人,這時候也有一種親吻把玩的強烈衝動。
四寶兩手被花繩綁著反抗不能,再加上腳底敏感,被他這麼一碰禁不住連連往回縮,躲閃的時候腳無意中挨蹭,然後就…不大好了。
陸缜本來沒想那些個,但被她這麼一碰,很快就湧上火氣來,在她白嫩的拇指上輕咬一口:“你又故意招我。”
四寶正想叫屈,誰想到你一碰就…咳咳,她見他接下來的動作,紅著臉用看變態的眼神看著他,偏偏又沒手推拒抗議,半晌才沉痛道;“你要那啥…也行,先讓我把腳洗幹淨再…”
陸缜:“…”
不管過程如何,反正四寶洗的香噴噴的玉足到最後也等於白洗,指縫滑膩一片,腳腕子也酸軟的不行,到頭來還得再洗一遍腳,弄得她直叫何苦來哉。
陸缜倒是心情頗好,堪堪餍足之後,眉梢眼角都帶著說不出的風流韻致,顧盼生情,看著說不出的勾人。
四寶撇了撇嘴,把兩隻被捆好的手遞到他面前:“現在能幫我解開了吧?”
陸缜含笑撫著她的細腰,看她想掙扎又動彈不得的樣子有趣,故作思忖片刻,這才道:“我覺著就這麼綁著也挺好。”
四寶:“…”禽獸!
陸缜把她撩弄的氣喘籲籲,這才終於開了恩放開她,找來把剪子把捆著她手的花繩剪開,若有所思地道:“以後常試試新法子也不錯。”
四寶:“…”總感覺督主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呢。
她一邊幽幽地想一邊甩著發麻的手腕,陸缜見她一雙手被勒的有些發紅,不覺心疼道:“你怎麼不小心著些?玩這個做什麼?”
四寶:“…”別以為裝模作樣我就會不記得誰剛才死活拖著時間不給我解開!
她瞪了他幾眼,正要想個精妙好句把他噎回去,就聽到外面一片嘈雜,似乎有人在喊‘走水了走水了!’,兩人對視一眼,四寶匆匆穿好衣服往外看,就見獵場那邊冒出衝天的火光來,還有雜亂的馬蹄聲,一點也不像平時訓練有素的戰馬發出的聲音。
陸缜道:“你先在這裡呆著,我去去就來。”他說完想著行宮雜亂,保不齊有人就會趁亂做些什麼傷及四寶,於是轉了聲口:“罷了,你跟我一道過去吧。”
四寶拽住他的袖子點了點頭,東廠的一行人也匆匆趕過來,陸缜邊往行宮外面走沈寧邊回報情況:“督主,方才不知道是誰驚動了馬匹,讓馬群都發了瘋往馬厩外衝,其中一匹瘋馬無意中撞倒了篝火,這才讓獵場走水的。”
陸缜捏了捏眉心:“先不管馬匹了這一片都是林子,附近還有不少農戶,若是燒起來可不是小事,先發動所有人全力滅火,你想法子把水龍隊調來,附近我記著有幾條河,水應當是不缺的。”
他頓了下又道:“先不要自亂陣腳,也別一窩蜂地衝上去滅火,負責滅火和負責打水的輪換著來,水絕對不能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