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缜還是相當在意四寶對他可能不滿意(大霧)這件事的,等她走了才把成安叫進來,思量著該怎麼開口,成安揣摩了一會兒還是沒揣摩出來,隻好直接問道:“督主您有什麼吩咐?”
又是漫長的沉默,就在成安猜測自己是不是犯了什麼大錯督主要處置他的時候,陸缜這才緩緩開了口:“你是幾歲入的宮?入宮之前家裡可有妻妾?”
成安給問的懵逼了會兒才小心答道:“這您可就是為難奴才了,奴才當初就是因為家裡窮才進的宮,哪裡有錢娶老婆?更別說納妾了!”
陸缜哦了聲,成安暗暗琢磨是不是四寶失寵了?督主想嘗新鮮了?!他在心裡又默默地給馮青松道了一回歉,突聽督主問出石破天驚般的一句:“你知道尋常男人一般與女子歡好的時間是多久?”
他不會沒事關心人家兩口子的房事,當然不知道一般正常男人的平均值…是多少,古代又沒有百度這種一搜出來一大片的東西,偶爾聽別人說幾句也做不得數,他倒是有元德帝臨幸宮妃的記檔,不過元德帝那年紀實在做不得參考。哎,還是多了解了解好。
成安:“!!!”他現在真想喊一句,妖怪,你把我們督主怎麼了!!
他給這問題生生撅住,上下打量陸缜好幾眼,似乎在確定他是不是認真問的,這才咽了口口水:“您說笑了,奴才怎麼會知道…要不奴才向那些錦衣衛幫您打聽打聽?”
陸缜不言語,算是默許,於是接下來的幾天就能看到成安跑斷了腿一臉猥瑣打聽別人的房事時間,導致身邊一裡之外男性絕緣,隻要是有老婆的男人看見他都躲著走,並且暗底下送他了一個‘還陽變態’的稱號。
成安:“…”QAQ督主啊,我為了您可是鞠躬盡瘁了啊。
他把打聽出來的數據匯總了一下,私底下悄咪咪報給陸缜。男人在這種事上總愛計較的,他聽完面上沒顯露什麼,心裡倒是難免得意,尋常人也不過一時半刻的功夫,再長點的也就一二刻,他再怎麼也有那小東西還敢嫌他,當真是個沒見過市面的!
雜七雜八的事情說完,成安又開始盡責地說起正事來:“您讓我放出的風聲我已經放出去了,陳隨這人剛愎自用得很,又秉性多疑,原還算是相信沈夙,如今卻見沈夙哪兒哪兒都不對起來,雖然礙著李大儒的面子不敢對沈華採如何,對沈夙卻明著叱罵了好幾次,但也一時惱怒一時親熱的,今晚上擺宴都要叫上了他,沈夙明裡暗裡推拒了好幾次都不頂用,隻得硬著頭皮答應了。”
陸缜淡笑:“沈夙性子謹慎,隻恐這是場要取他性命的鴻門宴,哪裡敢去?不過這樣也好,他越是推拒,陳隨隻會疑他更深。”
成安先是點了點頭,繼而又低聲道:“不過沈夙也是個能耐人,不知跟陳隨剖白了些什麼,竟使得他疑心去了幾分,這幾天查得也不是那般緊了,您看…咱們是不是要添一把柴?”
陸缜正欲說話,就見四寶手裡捧著一塊有些泛黃的帕子,一臉憤憤地走了進來。
他先讓成安退下,伸手在她撅起的嘴上刮了刮,笑問道:“你怎麼了?誰招惹你了?嘴噘的能掛油壺。”
四寶本來不想拿這事兒煩他,但話到嘴邊,一個沒忍住就溜了出來:“今兒我去看我幹爹,我還沒說話呢,他先劈頭蓋臉勸了我一通,說什麼一家人沒有隔夜仇,能當一家人是上輩子修來的緣分如何如何,我正納悶呢,他就把這塊絹子拿出來說是我繡…我姐小時候繡的,我娘特地命人捎帶進宮,就是想再見我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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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青松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和沈家的糾葛,想著往好了勸也是人之常情,可謝氏自己對這事兒心裡還沒點X數嗎?又把她小時候繡的帕子拿出來送進宮打感情牌,打量誰不知道他們那些算計呢!
陸缜面色微冷:“她是怎麼把帕子送到你幹爹手裡的?”
四寶皺眉道:“他們先是先託了同鄉打聽到我在宮裡有個幹爹,又趁我幹爹出宮辦事的時候,花了大價錢才輾轉把帕子遞給他,我幹爹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隻有勸人好的。”
謝氏時不時地想打擾她也就罷了,最多避而不見便是,這樣輾轉騷擾她身邊人實在是讓人堵心。說句難聽點的,他們要是想念女兒怎麼不早幾年來京裡,就算不能搭把手把人接出來,遠處瞅一眼塞點銀錢吃食總做得到吧?現在有事的時候想起女兒來了,四寶拿第三視角看都覺著齒冷。
陸缜眯了眯眼,不過轉向四寶又是一臉融融春意,他雖然不待見沈家人,不過對四寶小時候的帕子還是很有興趣的,抽出來翻來覆去看了幾眼,含笑道:“繡活不錯。”
四寶道:“…謝謝您嘞,這是討論繡活的時候嗎?”
陸缜又在她挺直的鼻梁上刮了刮:“今晚上跟我出去,幫你出氣。”
四寶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陸缜卻不肯再說了。
到了傍晚,陸缜果然帶她上了馬車,不過這回沒讓她穿女裝,隻讓她在後面安生看好戲,馬車行了沒多一時就到了一幢清雅卻不失富麗的酒樓前,成安比了個請的手勢:“督主,這就是陳隨擺宴的地方。”
陸缜撩起直綴下擺,信步邁了進去,陳隨擺宴自不會請這個死對頭過來,因此場內眾人見到他都是一怔,繼而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陳隨。
畢竟都是官場眾人,這點體面還是要有的,陳隨目光先是微微一沉,又換出一副笑臉來:“不知廠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廠公恕罪。”
陸缜點了點頭算是還禮:“陳同知客氣了。”
陳隨見他如此自矜,心裡更加憤憤,不過卻不好擺到明面上,隻得強壓著火氣比了個請請他入座。
陸缜淺淺斟了一盞果酒,含笑道:“我這個惡客不請自來,隻盼沒有叨擾到陳同知,這裡先自罰一杯。”
他說完便淺淺地沾了沾唇,陳隨也不好幹看著,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廠公說的哪裡話,我這裡敬你一杯。”
四寶在後面不明覺厲,兩人面上一派和氣地喝完了酒,陸缜又隨意和身邊相熟的幾位大人闲談幾句,忽的目光一轉,落在了沈夙的身上。
沈夙自打他出場心裡已經覺得不好了,被他一看更是忐忑,就見他又舉起了酒盞,對著自己道:“我與這位沈幕僚甚是投契,不知陳同知是否賞臉,讓他陪我對飲幾杯?”
沈夙心裡一沉,陳隨本就疑著他,聽完這話面色更是鐵青一片,冷冷看了眼沈夙,嘴角扯出一絲笑:“廠公說笑了,他隻是我的門客,又不是我陳家家奴,你若是想和他喝酒,隻管叫他過去便是,哪裡用得著問我?”
他說完又頗為不甘,還是描補了一句:“不過他從來不跟不相熟的人喝酒,就不知廠公能不能叫得動他了。”說完又冷冷地看了沈夙一眼。
陸缜悠然轉向沈夙:“不知沈幕僚肯不肯賞臉?”
沈夙看著那盞清酒,額上已經開始冒冷汗,好像擺在他面前的不是美酒而是毒酒一般,以陳隨多疑又剛愎自用的性子,喝下這酒一定會徹底得罪他,若是不喝…他看了眼陸缜,就見他眼底深邃幽涼,卻似乎能看穿一切。
沈夙咬了咬牙,端起眼前的酒盞,一飲而盡。
陸缜輕笑一聲:“沈幕僚海量。”沈夙果然為了振興沈家什麼事都肯做,知道不能得罪他,權衡之下寧可得罪陳家,能屈能伸,倒也是個能人。
陸缜今日目的已經達成,又和旁人闲話幾句,這才起身告辭離去了,又對著成安低聲吩咐:“沈夙夫婦二人由陳家收拾,你隻需保住沈華採便可,見事態無法收拾了再出面。”
陳隨一場宴會幾乎沒再露過笑臉,沈夙見他如此,先主動告退了。
他這幾日沒搞什麼小動作,陸缜突然發作肯定有原因,他略想了想便有些了然,一回家先指著謝氏恨恨罵道:“你是不是背地裡做了什麼手腳,引得廠公大怒,今日特意跑到陳隨的宴會上與我為難!”
謝氏臉色一白,目光有些躲閃:“我,我打聽到折芳進宮之後認了個幹爹,我想著兩人情分應該不錯,便花了大價錢買通她幹爹的身邊人,讓他…”她說完又哭道:“老爺,我這也是為了華採考慮,為了這個家考慮啊,折芳一直不肯認咱們,咱們家又孤立無援,我…”
沈夙氣的額頭青筋亂跳,他這輩子很少有什麼後悔的時候,就連把親生女兒犧牲掉他也不曾悔過,唯一後悔的就是娶了謝家女,導致他滿門被牽連,若她是個賢明聰慧的倒還罷了,偏又如此蠢笨,真是枉費他自詡聰明一世了!
不過現在也不是討論誰聰明誰蠢笨的時候,沈夙急急道:“我已經拿捏住了一個陳家管事的把柄,又許以重利,你快讓幾個臉生的家僕把華採接回來,陳隨怕是容不得我了,咱們得連夜出城。”
以他對陳隨的了解,就算陳隨能猜到這是陸缜的挑撥離間之計,也斷不可能容下他了,畢竟一個掌握了家中陰私的幕僚立場卻搖擺不定,這可是天大的忌諱,就算陳隨殺錯了人,也不過區區一家中門客而已,這種攸關家族的大事,自然是寧殺錯不放過!
沈夙這些日子也在布置退路,雖然慌而不亂,這時就聽家人來報:“大人,陳家的一位管事來請您去陳家一敘。”
沈夙定了定神,轉向謝氏道:“這裡我來應付拖延,你快去準備。”
謝氏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勉強定了定神,轉身下去了。
……
四寶在馬車上還在琢磨方才的事,陸缜在她皺起的眉間輕輕戳了一下,笑問道:“琢磨什麼呢?”
四寶道:“我在琢磨您方才的用意…是為了讓陳家更疑沈夙?可是好像沒什麼作用啊,兩人也沒發作起來,指不定陳隨又被沈夙三言兩語哄好了。”
她見陸缜笑而不語,又開始瞎舉例論證:“就好比遇到渣男的姑娘,明知道這人是個人渣吧,還是見他聰明長得俊又會哄人,還是會忍不住和他再好,哪怕您這個小三,哦不對,二房來示威,沒準被沈夙一哄,陳隨還能忍下去呢。”
陸缜:“…”
四寶想著想著就把自己給逗樂了,忍不住歪樓:“不過您這個二房可比陳隨俊俏有錢多了,陳隨會氣死也說不準。”
陸缜:“…”
他伸手在四寶額上重重彈了一下:“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呢?以後少看點痴男怨女的話本子。”
陸缜道:“就算陳隨是正室…”
他話說了一半才覺著不對,怎麼被這小東西給帶跑偏了,又無奈看了他一眼,言簡意赅地道:“陳隨的性子注定他不會善了此事的,明日便知分曉。”
四寶自顧自地做注解:“也是,您這個有錢有勢的二房都打到正室臉上了,隻差沒指著鼻子說我跟你相公有一腿,是個人都忍不下…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