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姓甚名誰四寶都不記得了,隻記得他因為四寶升遷太快陰陽怪氣地酸了幾句,四寶把他硬生生懟了回去,兩人就這麼結了個小梁子,這樣的酸貨哪裡都有,她本來也沒放在心上。
她一把甩開這人的手:“不勞你費心了,我的排號是在八號,今兒這才三號,你急什麼急,關的倒是挺寬?”她說完暗叫一聲倒霉,出來觀察觀察情況都能遇見衰人,她是不是命裡帶霉?!
他哎呦了一聲:“早查完早完事,寶公公怕個什麼勁兒啊,難不成那玩意又長出來了?”他說完竟然想直接伸手摸,四寶一下子炸了,飛起一腳把他踹了個跟頭,重重啐道:“放你的五香麻辣屁,少拿你的髒爪子碰我,你算哪根蔥?!我要查也不要你來查!”
兩人這麼一鬧,好些人扭頭張望過來,她怕事情鬧大更不好收場,轉身就要走人,沒想到剛走出夾道幾步就撞上了一個人,她手腕子給撞的生疼,忍不住捂著手腕哎呦了一聲。
撞她的人忙扶住她:“你沒事吧?”
四寶一抬眼見是謝喬川,自打她上回幫他引見李大儒之後,有好些日子沒見著這小子了,她甩了甩手腕:“我沒事兒,你也來黃化門檢查?”
謝喬川正要答話,跟四寶纏扯那人顯然是無賴屬性的,被踹了一腳就勢躺在地上哭號,抱著大腿碰瓷:“寶公公仗著上頭寵信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了,這還有沒有王法了,我的腿都給被他給踹斷了,我不活了诶!”
內宦堆兒裡這種賴皮還不少,四寶氣的眉毛亂跳,正要給他點顏色看看,謝喬川不急不緩地走過去,慢慢地彎下腰,重重一腳跺到他另一條大腿上,笑的格外陰冷:“你另一隻腿也不想要了?”
那人被這股狠勁嚇住,他品階和謝喬川相當,但對他好似頗為忌憚,慌慌張張地一翻身就跑了。
四寶呆了呆,就見謝喬川眉目比往日更為沉凝,似乎有什麼心事,不過這種高冷範兒無疑很適合他,顯得比平時更為俊俏了,他從容地理了理衣擺:“今天還沒輪到我,我過來先瞧瞧是怎麼個檢查法。”
方才那種小人四寶也沒往心裡去,隻煩躁道:“還能怎麼檢查,不就是脫了褲子讓人左瞧右瞧嗎!”她見謝喬川皺了皺眉,知道他是大少爺脾性上來,受不了當眾脫褲子讓人看,寬慰道:“你放心,你現在不大不小也是個監官,他們肯定是把你拉到屋裡檢查的。”
這話也沒讓謝喬川高興多少,四寶忽然發現他身上的服色又變了變,不由得驚喜道:“你又升官了?”
謝喬川嗯了聲,看樣子有些心不在焉:“前些日子幫著辦了個差事,品階又升了升,再過幾日沈寧大人就要提拔我進東廠了。”
難怪方才那人嚇得屁滾尿流,東廠的名號在宮裡宮外都是如雷貫耳的。四寶笑道:“這是好事兒。”想她跟督主混的也算熟悉了,但有關東廠的事兒她從來沒沾手過,她心裡替謝喬川高興,又難免有點擔憂,她自認人緣不差了,可升遷太快還是招了人的眼,就想方才那樣被小人惦記,更何況他這種脾氣了。
她正要提點幾句,謝喬川嗤了聲,眉眼低垂:“差事辦的再怎麼得利,也不過是別人手裡的一把刀。”
她知道他心大,搖搖頭道:“你還想一口吃成個胖子不成?話說你跟李大儒談的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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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喬川點點頭又搖搖頭,最終沉默不語,看來談的很不愉快,不過想想也能理解,要是李大儒能拉拔他,他也不用費心進東廠當差了。
他想著想著忽然看了四寶一眼,臉不經意地紅了紅,伸手握住她的手,面上幾分關切:“我上回看見你穿女…”他怕惹得四寶難受,忙住了口,低聲道:“你要是有什麼難處,或者被人脅迫做不想做的事兒,隻管來告訴我。”
穿女裝這事兒本就是督主逼得,告訴誰也不頂用。四寶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來一次女裝PLAY,竟然被熟人看見了,忍不住面露訕然:“那真是多謝你了。”
她本就是女人,也沒覺著穿女裝有啥好羞恥的,倒是看謝喬川面露憐惜心痛,說話都比往常溫柔許多,她簡直要囧死。似乎在古人眼裡,男人穿女裝是很大的折辱?
她搖了搖頭,轉身要走,忽然就聽謝喬川低聲咕哝一句:“雖然…挺好看的。”她詫異地轉過頭,就見小謝同志已經背過身,隻能看到一對兒紅的發亮的耳朵。
四寶一臉莫名地回了司禮監,想到黃化門檢查的事兒又不由得面露愁容,拉住成安問道:“安叔,這次黃化門檢查所有人都要去嗎?”
成安點頭道:“那是自然,畢竟皇上親自下的旨。”他頓了下又道:“不過也有例外的,像咱們東廠裡頭,有好些在外地當差的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就暫時不用去了。”
他又不無得意道:“還有像我這種品階的,也不用脫褲子檢查,最多隔著褲子看幾眼,摸一把。”
四寶想到那猥瑣場景,不由得呲了呲牙,成安見她一臉牙疼,挑眉疑惑道:“怎麼?你小子不樂意去?”
四寶點了點頭:“那是當然的,脫了褲子在那裡給人看丟人死了。”
成安嗤了聲:“那你得努力往上爬才行,等混到督主那個地步,就是主動去檢查也沒人敢動你腰帶。”
這麼一說感覺更猥瑣了,四寶忽然眼睛一亮,成安忽然笑問了句:“你小子身上不會有什麼不當的地方,所以才害怕檢查吧?”
四寶被問的卡了殼,成安裝模作樣地要給她看看,一聲輕咳傳過來,陸缜立在檐下,面色不善地瞧著成安。
成安給嚇得一個激靈,陸缜漠然道;“聽說最近柴房漏雨,你這幾日就在柴房守著吧。”
成安:“…是。”QAQ。
陸缜招手讓四寶過去,四寶心事重重,琢磨著怎麼跟他提這事,他已經命人擺開棋盤棋子,一副要下棋的架勢:“好久沒跟你手談了,今兒來練練手,讓我看看你有沒有什麼長進。”
四寶也好久沒看棋譜了,水平進步是不可能,不退步就謝天謝地了,她心不在焉地坐在陸缜對面,轉眼就被殺的落花流水,她面色訕訕的,幾乎不敢抬頭看他。
陸缜把剩下的幾枚棋子擱在棋碗裡,淡然瞥了她一眼:“說吧,又惹什麼事了。”其實不用問他都知道四寶最近在發愁什麼,隻是他想聽四寶自己說而已。
四寶鬱悶自己到底惹了幾回事,半晌才迂回道:“聽說初七您要派人去皇莊巡查三天莊子,我能不能也跟著去歷練歷練見見世面?”
陸缜:“不能。”
四寶正要繼續毛遂自薦,陸缜就慢慢託起她的下巴:“因為你沒說實話。”
要是能直說,四寶也不想抖機靈,她掩飾般的咳了聲才道:“督主,我…您知道黃化門檢查的事兒嗎?”
陸缜嗯了聲:“怎麼?”
四寶吞了口口水,決定採用迂回的方式跟他說話:“那…您會去接受檢查嗎?”
陸缜懶洋洋瞥了她一眼,似乎覺著她問的是廢話,他頓了下才道:“你究竟有什麼事?”
四寶噗通一聲跪下了,抱著他的大腿嚎啕大哭:“督主啊,我不想去黃化門檢查嗚嗚嗚嗚。”
陸缜:“…”
他給她這一嗓子吼的震了震才回過神來,用手指頂著她的腦門把她頂開了些,饒有興致地問道:“為什麼?”
四寶在心裡把編好的說辭重新過了一遍,一臉正直地道:“回督主的話,我雖然是一個太監,但是也是個有骨氣有尊嚴的太監,原來我們家好歹也是書香世家,我怎麼能當眾脫褲子給人看呢!這真是太不成體統了!”
陸缜似乎沒想到她竟然編出這麼一個匪夷所思的理由來,沉吟片刻才問道:“難道你當眾穿女裝就成體統嗎?”
四寶噎了下才道:“那,那不一樣,那幫人不光要看,還要上手摸…奴才不愛讓人近身的。”
其實就算四寶是個真太監,陸缜也不可能讓她去黃化門那裡被那幫臭人摸來看去,幫是肯定要幫的,不過代價嗎…他挑眉看著四寶:“你還有什麼旁的想跟我說嗎?”
四寶堅決地搖了搖頭:“沒有了!”
陸缜斜睨著這個硬撐著不肯說實話的小東西,猝不及防就答應了:“好啊,把你的號牌給我,我回頭命人去跟黃化門那兒說。”他見四寶一下子松了口氣,又不緊不慢地拋出下一句:“不讓黃化門查,我來給你查。”
看這小丫頭能嘴硬到什麼時候。
四寶:“!?!”
四寶一臉的懷疑人生,陸缜也沒給她拒絕的機會,趁著她發愣的當口,隨口囑咐幾句,讓底下人去給黃化門的監官通報一聲,然後悠然轉向四寶:“把衣裳脫了吧。”
四寶顯然沒想到自己才出虎穴又入狼窩,半晌怔怔地回不過神來,簡直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陸缜倒是施施然地撐著下巴:“你再裝傻也沒用,痛快照做就是。”
雖然不用去黃化門檢查,但讓陸缜親自檢查這個結果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她神情恍惚了半晌才顫聲道:“督督督主,我,我能問下為什麼嗎?”
陸缜表情比她方才還正直,撫著下巴從容道:“皇上親口下的聖旨總不好懈怠了,旁人檢查你嫌棄,我親自檢查總算是給你面子了吧?”
四寶大半震驚小半迷茫,她想過督主會不同意,會起疑心,這些她都想好了成套的說辭,可是沒想到竟然是這種結果!她又說不出話來了,整個人像是打在石膏一般僵在原地,對上他漂亮深邃的眼,半晌才憋出一句:“這,這怎麼好汙了您的眼。”
陸缜悠哉把玩著號牌:“你要是不願意,等初八的時候去黃化門檢查也可以。”
四寶簡直要瘋,陸缜看似從容,其實一直都注意著她的反應,見她被逼到這個份上還不打算說實話,心裡不覺沉了沉,正要說話,就聽她低聲訥訥道:“那,那我去裡屋脫了。”
她這麼一說,倒是讓陸缜怔了怔,遲疑了一瞬才點了點頭,四寶認命地進了裡屋,小心脫了外褲和中褲,隻剩一條素白的長褻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