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喬川皺了皺眉:“你要是沒解氣,我就再把把他們叫過來。”
四寶嚇了一跳,忙攔住他:“算了吧算了吧,你這個人做事怎麼那麼絕呢,凡事留一線事後好相見嗎。”
謝喬川顯然對她的觀點不能苟同,揚了揚劍眉:“一不做二不休,你不把他們一次整治得再也爬不起來,就等著他們重新爬回到你頭上作威作福吧。”
四寶想反駁,但覺著他說的好像也有些道理,兩人三觀不合,正琢磨著該怎麼回話,他突然湊近了低聲道:“聽說你過些日子要出宮?”
四寶點了點頭,退開幾步表情古怪地看著他:“是啊,你要問就直接問,神神秘秘地做什麼?”
謝喬川面上略有幾分不自在,掩嘴低低咳了聲:“那可巧了,我也要出宮辦事兒,跟你恰好是一天。”
四寶笑道:“那咱們一起出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謝喬川看她笑的燦然,愣了愣才故作勉強地頷首:“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一道走吧。”
四寶斜眼看他的傲嬌臉,兩人自打共患難之後關系陡然近了不少,又闲話幾句,馮青松正好有事兒找她,看到兩人走的這般近,面色有些不喜,不過倒也沒說什麼。
謝喬川全不在意,神色如常地拱手:“師父。”
馮青松擺擺手:“不敢當,如今你已經入了司禮監,我哪裡當得你一聲師父?”
他又瞧了眼四寶:“四寶,你跟我過來,我有事兒要交代給你。”
四寶哦了聲,揮手跟謝喬川道了別,老實跟在馮青松身後,他一進屋就來拎她耳朵:“我跟你說的你怎麼總也不長記性啊?”
四寶‘哎呦’了一聲,忙捂著耳朵躲開:“那人家好歹救過我一回,我總不能理都不理人家吧,多得罪人的。”
馮青松也沒心思就這個問題跟她瞎扯,叮囑道:“反正你自己多留點心,他可不是省油的燈,你小心別被坑了。”
他叮囑完才道:“新來的人裡有兩個刺頭,老李他們忙不過來,正好你最近忙過這一陣了,你這個年紀也該學著調理人了,等會兒去教教他們規矩,還有怎麼在內官監當差,要是兩人出了什麼岔子,我可拿你是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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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幹兒子就是為了以後後繼有人,所以他還特地選了兩個不好管教的,硬起心腸扔給四寶,讓她也好好歷練歷練。
四寶想著自己現在居然也能帶人了,頓時有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拍著胸脯一口應下:“我還當多大的事兒呢,不就是調理兩個新人,保管給您把毛捋順了。”
馮青松斜眼看她摩拳擦掌,暗道你小子試一試就知道了。
調理人也是要講究方式方法滴,四寶先禮後兵,讓那倆小子同屋的客客氣氣地提醒了他們,讓他們未時到西院候著。
她自己看著更漏,等到未時準點到了西院,兩人卻還沒來,她耐下性子等了一刻鍾,兩個長的妖妖調調面色青白的小太監這才姍姍來遲。
第十八章
太監是一個相當容易出娘炮的團體,但兩人這身上的妖娆勁兒卻也不多見,四寶和和氣氣地問道:“你們來了這內官監,大家就是共事了,宮裡伺候的人上萬,能共事一場也是緣分,你們不如先來介紹介紹自己?”
兩人不是傻子,這回來遲也是有意為之,為的就是試探試探新領導的底線,人是賤皮賤肉,他們見她客客氣氣,反而露出幾分不屑,不過也沒表露在臉上,異口同聲地道:“小的叫憐花。”“小的叫惜月,我們都是從十三皇子宮裡出來的。”
四寶正在喝茶,差點一口茶從嘴裡噴出來,難怪她幹爹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長呢!
她想到十三皇子那秉性,又看著兩人沒塗脂抹粉也油頭粉面的樣子,忍不住就往兩人身上多瞄了幾眼,不知兩位的菊花尚還安好嗎?
她自顧自瞎YY了會兒,打量片刻,看到兩人眼裡的些微不屑,立刻改變了戰略,笑呵呵地道:“這名字極雅致,我叫四寶,年紀不必你們大,輩分卻略長你們一些,你們可以叫我一聲寶公公。”
兩人就掐著嗓子叫了聲寶公公,惜月格外還叫了一聲寶哥哥,然後飛了一個媚眼過來。
四寶:“…”她不是賈寶玉謝謝!而且惜月可能是她見過的最辣眼睛的林妹妹…
四寶清了清嗓子:“介紹是介紹完了,咱們彼此也都算是認識了,現在開始說一說規矩,先說說你們兩人為什麼遲到了一刻鍾?”
兩人見她一開始不提這茬兒,以為這事兒已經沒過去了,這時候見她臉沉下來問話,心裡都齊齊跳了跳,憐花要鎮定些,低聲道:“回寶公公的話,我們才來,不知道內官監的規矩,所以中午起的晚了些…”
四寶先是一笑:“睡晚了啊。”然後立刻翻了臉:“那就每人掌嘴二十下,給你們醒醒神。”
憐花一怔,惜月頭一個尖叫起來:“憑什麼?!我們在十三皇子宮裡伺候的時候不過遲到多久,皇子都不會說一句的,你不過…”他要說後半句的時候被憐花硬掐了回去。
四寶本來隻是想嚴厲斥責一番的,不過聽見兩人出處立刻改了想法,兩人來歷不差,要是不狠狠壓一壓,以後更難管教。
她無所謂地吹了吹指甲:“我不管你們是從哪兒來的,既然來了內官監,那就得守我們內官監的規矩,別說你原來怎麼怎麼的,你有本事就別被下放到十二監,沒本事就給我安生幹活!我可是清清楚楚讓人把話傳到了,你們既然跟我作對,非要遲這麼一時半刻的,挨罰也是你們活該。”
她說完撇撇嘴:“十三皇子我是招惹不起,可你們是十三皇子嗎?還是跟皇子有什麼親近關系?!”
她說完也不廢話,豪邁地一揮手:“給我打。”
幾個小火者摩拳擦掌地衝過來,把惜月和憐花按在底下啪啪扇著嘴巴子。
處罰是目的不是手段,四寶等他們挨打完,又回身取了藥過來,親手給他們抹上,一臉的推心置腹:“我知道你們心裡正罵著我呢,我跟你們無冤無仇的,你以為我樂意罰你們吶?規矩就是規矩,這規矩也不是我定下的。”
她把藥瓶子遞過去:“你們在宮裡的日子還長,日後自有前程,也犯不著跟我置氣,咱們才能兩廂安好,難道對你們有什麼不好嗎?”
兩人不知道心裡服氣沒服氣,都知道這位寶公公不好招惹了,面上諾諾地應了個是,幹活也一改往日的懶散,東西也整理的井井有條。
四寶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笑呵呵地表揚道:“這不是幹的挺好的嗎,隻要有心,鐵杵也能磨成針。”
兩人腫著臉賠笑幾句,憐花是有些服氣了,惜月還是憤憤的,捂著一張臉回屋就罵道:“都是太監,她可得意什麼啊!憑什麼就敢上手打咱們了!”
他們這種沒品階的小太監除非有幹爹帶,其餘的都是四五個人擠一個屋,憐花沒接話,有個同屋接口道:“怎麼打不得?寶公公不光是馮監官的幹兒子,聽說在督主面前也得臉,她…”
他話還沒說話,惜月就嗤笑了一聲,壓根不信:“就她?!從七品的芝麻小宦,督主是何等人物?能瞧上她?!做白日夢呢!”
同屋的撇撇嘴,伸手比劃一下:“你還別不信,聽說督主還賞賜過寶公公一塊好玉呢。”
惜月一個字都不信,捂著臉的手都放下來擺了擺,人已經笑倒在炕上:“吹過頭了吧,督主憑什麼賞賜她東西?她是幫著治理國事了還是救駕有功了?連見督主一面她都不配!你快閉嘴吧,聽的我牙酸,要這樣我還說我在聖上面前也極得臉呢,反正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兒,她有本事把那玉佩拿出來讓咱們瞧瞧啊!”
同屋的見他不信,也就不再跟這傻子廢話了,他是個有心眼的,把原話傳給了四寶,四寶聽完也很無語,擺擺手示意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怎麼想吧。”
她總不能把督主拉過來展示吧,不過這口氣憋在胸口真讓人咽不下去,她摸著下巴琢磨怎麼讓這個蠢的見見世面。
馮青松下午也忙完回來,見那倆小子活兒幹的還算利落,不由得對四寶呦呵一聲:“你小子成啊你,一下午就把人調理好了。”
四寶難得沒嘚瑟,搖頭道:“好什麼啊,就是打了一頓面上這才唯唯諾諾的,內裡半點不服氣。”
馮青松這回倒是沒潑冷水,寬慰道:“慢慢來吧,這兩個本來就是給你練手的。”
他頓了下又道:“你下午隨我去司禮監一趟,這眼看著要到元宵節,咱們十二監忙活了一年,也得商議著熱鬧熱鬧。”
他說熱鬧的意思其實就是十二監聚在一起搞一處文藝匯演,倘真有好的,沒準還能在元宵節宮宴的時候在主子跟前露一回臉。
四寶自己總結了一下,不由得腦補出一群太監跳鋼管舞的情形,瞬間感覺眼睛被辣了一下,連帶著對看熱鬧都喪失興趣了,搖頭道:“您自己去吧,我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以她的身份本來往年也沒她什麼事兒,不過誰讓她得了督主青眼呢,連帶著馮青松的身份也跟著水漲船高,隱隱有接任內官監掌印的架勢,所以他說什麼也得把四寶帶上。
他搖了搖拂塵:“不想去也得給我過去,你也有好些日子沒見督主了吧,過去露露臉,問個安,也是你的孝心。”
四寶被孝心這詞雷了下,又覺著馮青松說的也有道理,於是捯饬捯饬了行頭,規規矩矩地跟著馮青松去了司禮監。
一見十二監的掌印秉筆都到齊了大半,他們可不比惜月那種蠢蛋,一個個消息靈通的跟什麼似的,知道四寶最近在督主跟前得臉,個個臉上都和顏悅色的,好幾個掌印上了年紀,滿是褶子的老臉笑成了一朵朵盛開的菊花,把四寶嚇得打了個激靈。
成安挑起簾子,陸缜一身圓領玉色常服邁了進來,見四寶被一群掌印圍在中間,好像有些受驚,眼珠子不安地轉來轉去,他蹙了蹙眉,輕輕咳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