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摔落在地,徹底摔碎了,就像是我的心一樣。
「顧離,你是什麼意思?」
我攥緊了拳頭,看著面無表情的顧離。
「你不是已經出軌了嗎?不是和夏露正親熱著呢嗎?還回這個家幹什麼?!」
「這個家不歡迎你!給我滾出去!」
顧離看著暴怒的我,嘆了口氣。
「陳汐,別這樣。」
「叔叔的病情我已經知道了,我認識幾個國外的專家,可以幫叔叔聯系一下……」
「不需要!」
我粗暴打斷了顧離的說話。
顧離在被我打斷說話後沉默了許久,最後又坐回了桌前包起粽子。
而我在喘了許久的粗氣後,終於找回了一些理智。
看著在桌前忙碌的顧離,我的視線又逐漸模糊了。
曾幾何時,我們也會像尋常夫妻一樣,一起包粽子,一起準備節日,一起嘲笑對方做出的成品很醜。
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了?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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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
廚房內一時間安靜了下來,隻有米粒落進粽葉裡的沙沙聲。
在沉默的許久後,我又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和夏露,究竟在一起多久了?」
顧離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片刻後開口回道。
「當年幫叔叔打完官司後,夏露就主動聯系上了我。」
「今天她的話大部分都隻是在氣你而已,你別太放在心上。」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顧離的這番言論,似乎還是想把這件事輕描淡寫地蓋過去。
可現在不是在法庭,我也不會因為證據不足就放棄對他的追問。
「顧離,我都親眼看見了,你還想再撒謊嗎?」
顧離嘆了口氣。
「陳汐……我和她真的隻是朋友而已。」
「哈,哈哈哈!」
我笑了,被顧離蹩腳到不行的謊言氣笑了。
隨後,我上前一步,抓住了顧離的衣領。
「顧離,你是把所有人都當成了傻子嗎?!」
「朋友?朋友會在法院門口吻別嗎?!」
「還是說你要為了一個朋友,把罪名嫁禍給自己老婆身上?!」
「你到底想糊弄別人到什麼時候?!」
顧離手上沒有完成的粽子被我打翻,晶瑩的米粒灑了一地。
他低垂著眼眸,不敢看我。
片刻後,我松開了他的衣領。
事已至此,暴力隻會激化矛盾,我想要在這裡,徹底問清顧離的想法。
「顧離,我們結婚已經有七年了。」
我開口緩緩說道。
「前四年,我們一直和睦地生活著,雖然算不上有多麼溫馨肉麻,但那個時候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你心裡有我,而我心裡也一直有你。」
「可自從三年前你幫我父親打完那個官司後,你就變了,你逐漸變得冷漠,對我也愛搭不理。」
「顧離,你認真告訴我。」
我看著他的眼睛,問出了藏在我心底多年的事情。
「你是不是還在介意,當年我求你幫我父親,對付夏露?」
5
這次車禍案,並不是我和夏露第一次打官司。
早在三年前,夏露和她背後的經紀人公司就以勒索等罪名,起訴過我的父親。
那時,是我求著顧離為我的父親辯護,才沒讓父親遭遇牢獄之災。
現在想來,也正是打完了那個官司沒多久,顧離就借口調到了外地的事務所。
面對我的質問,顧離終於不再沉默。
「陳汐,我並沒有後悔為叔叔打官司。」
「你是我的妻子,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我確實是在那個時候重新和夏露聯系上的。」
得到了這個答案後,我癱坐在了椅子上。
「我早該知道,早該知道……」
我看著顧離,喃喃自語著。
「我早該知道你不可能放下的。」
「畢竟夏露……是你的初戀啊。」
顧離又陷入了沉默,或許,巧舌如簧的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又開口問道。
「那我呢?在你心裡,我們的家,我們的婚姻,這些年來,我們攜手走過的一切……」
「到底都算是些什麼?」
顧離在這時終於看向了我。
他的眼神裡帶著些柔情,但同時也帶著些果斷。
「陳汐……你對我的好,我都一直記著。」
「我們度過的每一個節日,紀念日,生日,我都清楚地記著。」
「每次你都會為我準備最好的禮物,給我最好的溫柔,這世上,恐怕沒有比你更關心我的人了。」
「但……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把你的溫柔,當作了夏露的替身。」
顧離之前說過的話越溫情,最後的話就越絕情。
我苦澀地笑道。
「所以……你是想說……」
「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沒有真正愛過我,隻是把我當成了夏露的代餐嗎?」
顧離吞吞吐吐地開口道。
「我,我也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顧離,你可是顧大律師。」
「一個擁有精湛的口舌,和常人無法匹及的思維邏輯的頂級律師。」
「怎麼可能理不清自己的事?你隻是不想承認罷了。」
「……」
顧離的沉默,就是對我的話,最好的肯定。
他將灑在地上的垃圾清理了一下,然後主動提出。
「陳汐,如果你實在接受不了。」
「可以向我提出離婚。」
6
離婚這兩個字,被他輕易地說了出來。
我看著又恢復到冷靜狀態的顧離,微微一笑。
「如果要離婚,我要全部的財產。」
「顧大律師會同意嗎?」
顧離搖了搖頭。
「不同意,我會和你打官司。」
「而且,我會傾盡全力。」
好一個傾盡全力。
顧大律師不愧是身經百戰,百戰不敗的頂級律師。
即便是自己的離婚官司,也想要毫不留情地拿下。
不知為何,在知道顧離真正的心意,我的心反而輕松了一些,像是放下了什麼重物。
我放松身體,靠在了椅背上,輕輕說道。
「既然顧大律師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聊的了。」
「到時候,我會花重金請高手來伺候顧大律師。」
「我倒要看看顧大律師是否真的是天下無敵。」
「對了,顧大律師應該不會放狠話威脅,讓同僚不接我的單子吧。」
顧離低垂著眼,回道。
「不會的,我不會做這麼卑鄙的事。」
我輕笑一聲。
「顧律師真是業界楷模。」
我伸了個懶腰,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間房子是寫在我名下的。」
「既然已經決定要離婚了,那就請顧先生離開我的家吧。」
「我累了,要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去醫院裡照顧病人。」
顧離有些慌亂地抹了抹手,最後才卸下身上的圍裙,輕輕地走了出去。
咚。
大門被顧離輕輕地帶上,隻發出了十分微小的聲音。
直到顧離走了很久之後,我才輕輕地伏到了餐桌上。
壓抑許久的熱淚,在黑暗裡靜靜地流淌。
7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趕到了醫院。
令我比較欣喜的是,父親終於從昏迷狀態中醒了過來。
看到我的照顧,父親欣慰地說道。
「丫頭長大了,知道心疼老爹了。」
「顧離那孩子沒來嗎?」
我拿著毛巾的手微微一僵,隨後才勉強笑道。
「顧離那家伙天天都忙著打各種官司,有時連家都不回。」
父親擔憂地看著我,忍不住囑託道。
「你平時也要多關心關心他,顧離這孩子本來就不愛說話,爸告訴你,很多家裡的矛盾,說清楚了就沒什麼了……」
我強壓著湿潤的眼眶,轉身輕輕回了一句知道了。
最後端著臉盆走了出去。
然而在路過科室時,醫生把我攔了下來。
「陳汐女士……是嗎?」
醫生扶了扶眼鏡,有些擔憂地說道。
「陳汐女士,之前你在我們醫院裡有做過孕前檢查,如今結果已經有了。」
聽到醫生的話,我才突然想起。
之前,我和顧離說過,想要備孕,和他一起擁有一個孩子。
再過幾年,我就要奔向三十了,成為大齡產婦後懷孕的風險會更大。
顧離當時沒有反對也沒有贊同,隻是建議我先去做個體檢。
我看著醫生糾結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連忙問道。
「醫生,我的身體有什麼問題嗎?」
醫生朝著我父親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確定他聽不到後,才拉著我小聲說道。
「陳汐女士,我們在你的血液裡,發現了一些病變細胞。」
「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可能會演化成難以治療的絕症。」
「以目前的手段,想要醫治這種病症,隻能移植一顆合適的腎。」
……
片刻後,坐在走廊長椅上的我,有些煩躁地把檢查單團成一團,塞進了口袋裡。
醫生的話不停地在我腦海裡回響。
「如果不及時治療,讓病情更加惡化的話……」
「您的壽命,可能隻剩下三到五年了。」
這不是我第一次遇到的生死事件。
當年我和顧離在一起沒多久後,他的母親便去世了。
那是我第一次在現實裡面對生死,也是第一次看到顧離情緒崩潰,失聲痛哭。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這種事情會這麼快地出現在自己身上。
我並不害怕死亡本身,如果隻是我一個人,倒也無所謂了。
但是我的父親怎麼辦?
他還遠遠沒有到垂垂老矣的程度,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嗎?
就在我苦惱與糾結的時候,一個討厭的聲音突然鑽進了耳朵裡。
「喲,這不是陳老師嗎?這麼巧啊~」
我扭頭一看,就看見了夏露那副討人厭的嘴臉。
顧離跟在她旁邊,看到我時愣了一下。
夏露帶著滿臉笑容,主動湊了上來。
「陳老師的父親也住在這家醫院裡嗎?真巧了。」
「陳老師,你猜猜我今天是來檢查什麼的?」
我撇了撇嘴,不耐煩地說道。
「不想猜,滾。」
夏露臉上的笑容露出一絲裂痕,但還是強撐著沒有崩掉。
「陳老師嘴皮子真利啊,要是能多用在法庭上就好了。」
「不過本小姐今天心情不錯,就讓陳老師也沾沾喜氣吧。」
她摟著一旁的顧離,笑得格外開心。
「我懷孕了,是阿離的孩子。」
「我們很快就要有一個自己的寶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