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寄風》, 本章共4202字, 更新于: 2025-01-06 14:20:13

「蘇琦姐,其實是我先動手的。」


「他從前這樣對蘇琦姐,也該輪到他嘗嘗不被信任的滋味。」


「我看出來了,」我看他,「以後別用這種辦法,這張臉受傷太可惜了。」


陸辭一愣,隨即笑得兩眼彎彎,「好。」


回來時天微微擦黑,謝遲站在昏暗中,周圍空蕩蕩一片。


這副模樣,不知怎麼,讓我想到被人拋棄的動物。


可謝遲從來都不是我的所有物。


我看著他,「鬧了這麼久,有什麼想說的都說清楚吧。」


「白天,不是我先動的手。」


謝遲靜了半晌,突兀地冒出這句話。


我沒料到謝遲還糾結這事,「這不重要,說重點吧。」


「重要。」謝遲卻偏執這個問題,他怔怔地看我,「蘇琦,你以前從不會這樣偏袒別人。」


從前這個詞。


太久遠了。


「這麼多年過去,是人都會變的。」


「況且現在,於我而言,陸辭不是別人,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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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幾乎黑透了。


夜裡很冷。


謝遲愣在原地,輕輕將這兩個字卷進舌尖重復了一遍。


「別人。」


他緩緩垂下眼,扯出個笑。


再次開口時,嗓音半啞。


「在你生日前幾天,放學後,我確實和林歌在一起,因為她頻繁找我,想要和你道歉。」


「我知道你不喜歡見她,所以沒敢讓你知道。」


「生日那天,林歌說她已經買好了生日禮物,還找好了很多人,隻想認真地道歉。」


「所以我才幫了這個忙,這些年……我和林歌從來就沒關系。」


解釋完,謝遲才抬頭。


那雙眼落在我身上,倒映著我的影子。


他靜靜等著我的回答。


「好,知道了,」我緊了緊外套,「說完了嗎,那回家吧,挺冷的。」


謝遲看著我,猛然被這話激得紅了眼。


「所以一聲不吭離開這麼久。」


「你就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的嗎?」


19


說來挺可笑的。


謝遲說的這些問題,在轉學後,我夜裡反反復復想過很多次。


明明和我那麼要好的謝遲,怎麼會突然偏向認識不久的另一個女生呢。


我總是想不通,也忘不掉謝遲。


所以哭過好多次。


謝遲的存在滲透我生活的每一處,我總是一次一次告訴自己,那些都過去了。


直到如今我不再在意時,才等來這個蒼白無力的解釋。


「沒有,」我看著他,「話也解釋清楚了。」


「謝遲。」


「我們就在這裡散了吧。」


「我不想,」謝遲忽然走過來將我抱在懷裡,他指節收緊,在耳旁的嗓音發顫。


我似乎感覺到謝遲要哭了。


他說,「蘇琦,那年你轉學後,我找了你好久。」


「那天,我沒想到雨會這麼大。」


「這些年,我總是在想,如果我沒讓你去取蛋糕就好了,我沒答應林歌的話就好了。」


「可你走得那麼快,沒有給我解釋的機會。」


我反問道,「是我沒給你嗎,謝遲。」


「一次一次,哪一次你不是偏向林歌?」


「是,這些的確都是小事。」


「可謝遲,從小你都很聰明。」


「林歌的話是真是假,你真的分辨不出來嗎?」


「對不起……從前的事不會再發生了,」謝遲聲音哽咽,「別躲我了……」


「那年我跑了好多城市,可怎麼都找不到你。」


肩膀湿了一小片,冷風下涼涼的。


從前我從沒想過,謝遲這種驕傲到骨子裡的人會哭。


我總喜歡跟在謝遲身後,闖了什麼都他能輕輕松松地幫我解決。


那時候,我似乎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和謝遲分開。


可現實告訴我,太過依賴一個人,遲早會狠狠摔一跤。


我摔過了,很疼。


用了很多年才淡忘。


我推開謝遲,輕聲道,「到此結束吧,謝遲。」


「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謝遲眼眶紅了一圈,臉色慘白,嗓音幹澀到了極點,話都說不出聲。


我轉身往回走。


聽到身後傳來很低又很輕的聲音。


夾雜著痛苦和難過。


他說。


「我做不到。」


20


後來的公司旁,沒有再出現那輛賓利。


可每天的清晨,都會有花店的人跑來公司送花。


「蘇小姐,這花是新鮮採摘的,祝您新的一天心情愉悅~」


中午時也會有人特意來送午餐。


宋媛湊了過來,「這不是我們最喜歡的那家餐廳??巨貴啊。」


餐廳人員笑了一聲,「蘇小姐是我們餐廳頂級尊貴 VIP,有喜歡的食材隨時都可以告訴我們。」


不止這一家餐廳,但凡我去過的店內,都以我的名義入了 VIP。


甚至連我如今的房子貸款,都有人替我提前還完了。


樁樁件件,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的手筆。


「謝遲這人……」宋媛瞪大雙眼,想了半天,從腦子裡刮出了幾個字,「真有錢……」


我聯系過很多次,要將這筆錢換回去。


都通通被謝遲退了回來。


他說,就當是從前愧疚的補償。


再次見到謝遲,是公司的團建露營。


老大說,在今夜,會出現一場罕見的流星雨。


最佳觀點,就在我們這邊。


一路上宋媛和陸辭嘰嘰喳喳,吵得耳朵都泛疼。


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清靜一點。


但偏偏,我看到了謝遲。


他站在不遠處,雙手插兜站在風中,恢復了平常那副生人勿近的清冷模樣。


那夜哭紅眼的謝遲,仿佛是我的一場夢。


他遠遠看過來。


朝我笑了一聲,說,


「好巧。」


陸辭烤著串,嗤笑出聲,「謝總真是會開玩笑,您那公司離這一萬八千裡。」


「的確,」謝遲點了點頭,「不過分公司在這邊。」


「啥時候有分公司?」


謝遲面色自然,「剛剛。」


陸辭翻了個白眼,「神經。」


謝遲沒開玩笑,他的分公司確實要落在這邊。


不過他說提前帶著員工來團建的話,就有些不太可信了。


那群人中,我依舊看到了林歌。


不過她收斂了不少,盯著謝遲,沒有像上次那樣衝過來。


謝遲主動走過來,和老大站在一旁聊天。


老大一直都有和謝遲公司合作的想法,自然不會拒絕。


聊著聊著,老大的話題,就落在謝遲帶來的那車食材上。


謝遲豪得很,團建帶的物資比老大的多上足足兩倍。


謝遲順水推舟,問道,「不如一起,也熱鬧。」


老大愉快同意。


陸辭冷笑一聲,「萬惡的謝遲,明顯就是衝著蘇琦姐來的。」


老大猛敲了他的頭,「你當我看不出來?免費的便宜,不佔白不佔。」


陸辭將給老大的串烤焦了才給他,「你這不是出賣?」


老大嘆了一聲,「你還沒看出來,你蘇琦姐早就放下了。」


兩家公司湊在一起,的確熱鬧了不少。


不過我做什麼,謝遲就非要湊過來幫忙。


他接過我手上的烤串,滋滋冒油聲傳來,他問我,


「最近好嗎?」


我說,「一切都挺好的。」


「那就好。」


和謝遲聊天的空當,我能感受到,林歌的目光一動不動落在我身上。


後來,她也找著理由湊過來和我說話。


我以為她有所改變的,直到那熱湯又和七年前重合般撒在她手上時,我才覺得她沒有一點長進。


周圍人都被尖叫聲引過來。


兩公司的人,面面相覷,誰都不知道說些什麼。


林歌大概想故技重施,要讓我在這公司內混不下去。


從前的她的確成功了,我從沒有融進過三班。


可如今,沒等我說話,宋媛和陸辭就飛速圍了上來。


「媽的,你沒完了是嗎?」


「拜託,你栽贓也要看看環境。」


「這是我們公司的地盤,蘇琦姐也是你能隨便惹的?」


「再說了,退一萬步,就算是蘇琦姐做的,那也是你自己活該。」


……


七嘴八舌的話灌了下來。


事情沒往她想象的方向發展,林歌僵在原地看她們,還沒開口的話就這樣卡在嘴邊。


她紅著眼,又將目光看向自己公司。


卻被謝遲擋在身前。


他看著林歌,聲音冷的沒有一點溫度,「林歌,回公司後,提交辭職信,換個城市吧。」


這話一出,再沒有一個人開口為林歌說話。


林歌一張臉血色盡退。


我拿起一旁的冷水朝她頭上澆了下去。


哗啦一聲,冷水澆頭而下。


林歌猛地打了冷戰。


她抬頭,難以置信看我。


我看著林歌,笑著告訴她,「這次才是我做的,你那麼想被我潑,我不滿足一下,怎麼過意的去啊?」


21


吹了一天的冷風,這場流星雨,依舊沒能看成。


去拿圍巾的空當,四周太黑了,我踩空扭傷了腳。


我坐在地上,刺痛感蔓延。


人群中,似乎有什麼人焦急跑了過來。


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趴在了謝遲背上。


這段山路,車開不上來。


謝遲二話不說,背著我往山下走。


夜裡的空氣都泛著寒意,謝遲額頭卻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他走得很急,一步接著一步,又怕晃的動靜太大。


所以一路上都問我疼不疼。


那聲音,和那晚的謝遲一樣。


焦急。


無措。


恍惚間和小時候謝遲的聲音融合在一起,讓我有片刻的失神。


我說,「也還好啊。」


但實際上,確實很疼,疼得我不怎麼想說話。


我閉著眼。


謝遲為了分散注意力,和我講了好多話。


他說了很多小時候的事,很多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


他還問我記不記得那條手鏈,生日前送我的。


其實一直沒來得及問過,謝遲怎麼知道我喜歡這條手鏈。


謝遲笑了一聲,說我第一次看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還準備了很久。


現在那條手鏈,還在他櫃子內好好收著。


我感覺喉嚨一堵,


緩緩睜開眼,看著前面黑漆漆的路,沒有說話。


謝遲又說,生日那天,我頭也不回進了大雨中,他馬上要追出來時, 一道電話打了過來。


家裡出了事。


他匆忙趕回家,那幾天忙得焦頭爛額。


他打算忙完就來找我談一談。


那時候無論我說什麼, 他都不會再惹我生氣了。


可等他忙完,我忽然就不見了。


電話被拉黑, 突然間什麼聯系方式都沒了。


他以為我在鬧脾氣,所以買了蛋糕,蹲在我家門口等了一天一夜。


蛋糕都融化得不成樣子, 可始終等不到門開。


後來突然有一天,他在課上看到有人來學校替我辦理轉學手續。


謝遲大腦嗡的一聲, 徹底感覺到了不對。


他跑了出去。


一遍遍去求小姨, 可最終小姨也沒告訴他具體的地址。


說到這, 謝遲笑了一聲。


聲音像埋怨又像愧疚。


說我一聲不吭就轉學,連句道別的話都沒有。


我垂著眼, 不知道該說什麼,也學著他轉移話題。


我說, 別再給我弄什麼 VIP 了, 還有房貸,這些我會慢慢還給你。


謝遲忽然頓住腳步。


他手指微微收緊,嗓音發澀,他說,就這麼不想和我聯系嗎。


我說,我不想欠別人的。


那些年,謝遲照顧了我很多很多,從前的事, 就一筆勾銷, 誰也不欠誰。


謝遲搖著頭,說自己不要。


他又重新往前走。


冷風在耳旁呼嘯。


我感覺到謝遲的指尖都在發顫。


大概是腳疼的,我鼻尖莫名有點酸。


沉默了一會,我說, 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要離開這座城市, 去分公司當當老大了。


我在謝遲背上。


感覺他整個人忽然就僵住了。


風太冷了。


謝遲吸了口涼氣,嗓音忽然就啞了。


他聲音混在風中, 每個字都伴隨著深深的呼吸聲,「又要走嗎?」


我輕輕「嗯」了一聲。


後來,謝遲一句話都沒再說了。


他沉默著, 沒再開口,一股腦的往前走。


謝遲將我送到醫院,上上下下替我打理好一切。


病房內安靜的隻剩呼吸聲。


謝遲坐病床邊,一動不動盯著我。


似乎要將我的模樣徹底記在心裡。


好久好久, 他終於開口, 笑著問我,「什麼時候回來?」


隻是那笑太難看了。


我說,誰知道呢。


可能會。


如果發展得好,也可能永遠不會回來了。


謝遲喉結上下滑動。


眼底從未有過的悲傷。


「那……還能再見嗎?」


我將頭悶在被子裡, 輕輕搖了搖頭。


「不了吧。」


話音落下,謝遲眼底的光徹底湮滅在黑暗中。


他垂著眼,好久好久。


從嗓子裡擠出一個模糊的「好」字。


22


離開這座城市那天,飄了雪。


「林歌是班長,可能為了秩序看走眼了,人都有犯錯的時候,誤會一場,沒那麼十惡不赦吧?」


「(始」我知道, 謝遲一直在我身後不遠的地方。


依賴是個可怕的東西。


我摔過一次,頭破血流。


當年既然選擇離開,就沒想過要和好如初。


破鏡重圓都太假了。


我再也不要將自己丟回十幾歲的大雨中。


我攥著行李箱。


一步一步朝前走。


始終沒有回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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