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今昭月明》, 本章共4004字, 更新于: 2025-01-06 14:19:44

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婚姻嗎?


如果不能感受愛與被愛,和齊泊舟結婚,又有什麼意義呢?


於我於他,都不太公平。


所以我決定勇敢一次,在齊泊舟後退時,向前邁出一步。


「泊舟哥哥。」


我直視著他雙眼,神色認真:「我們談一談。」


聽到這話,齊泊舟身體緊繃,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他的樣子像是要接受審判似的,我有這麼可怕麼?


有些不滿,但很快消散,我組織了一下語言,看向齊泊舟:「我們結婚這件事,雖然是宋思明一手促成,但也是我自己點了頭的,因為我知道你是個很合適的結婚對象。我想了很久,不管怎麼說,既然結婚了,那就好好生活吧。


「或者——」


我頓了頓,還是把剩下的話說了出來:「如果你後悔了,我們也可以去民政局離婚,反正還沒舉行過婚禮,大家都不知道我們結婚了。」


話音剛落,齊泊舟就激動地站了起來,大聲拒絕:「不!」


他失魂落魄地看著我,眼神裡藏著恐慌與不安,喃喃地說道:「我絕不要和昭昭離婚……」


「好!」


我答應得很幹脆:「那就不離婚!」


齊泊舟一愣,眼裡浮現出不可置信,我態度強硬地示意他坐下。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個人就是吃硬不吃軟,有的時候態度太過柔和,他反而會胡思亂想。


「既然都選擇了好好在一起,我們就應該坦誠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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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氣,真心實意地說道:「從現在開始,你想要或者不想要什麼,都要親口告訴我,不能悶在心裡,好不好?」


說著,我拉過他的手。


齊泊舟看了看我和他交握的雙手,耳尖的血色蔓延到臉頰,聽到我問他好不好,下意識就開始點頭,呆呆地說好。


看起來有點乖欸。


最後他捧著碗,暈乎乎地走了。


我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天花板,突然想到了一個細節——


齊泊舟的心聲,消失了?



我的讀心術,確實是失效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沒有探聽他人隱私的愛好,所以並不覺得遺憾。


再者,自從和齊泊舟把話說開以後,他已經變得開朗了很多。從前隻會悶在心裡的那些想法,現在他會嘗試著告訴我,而我也在努力地和他磨合。


因為不喜歡社交,齊泊舟大部分時間都在居家辦公,他幾乎做完了所有的家務,家裡被收拾得極幹淨,穿衣吃飯,更是一手包攬。


一開始我還有點不適應,然而骨子裡的惰性使我逐漸變得心安理得,坦然接受。


論文答辯結束那天,我拉住齊泊舟,很認真地問他:「……你會生小孩嗎?」


他實在是太賢惠體貼,我竟然開始覺得,他應該什麼都會才對。


齊泊舟的臉瞬間紅透,但他似乎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有些害羞又有些擔憂:「昭昭,生孩子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要付出的代價不僅僅是寶貴的青春,還有精力與財富……」


他說了很多,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系呢?又不是我要生小孩。


「哦」了一聲,我把視線轉向他平坦的腹部,接著問他:「所以……你會生小孩嗎?」


「昭昭……」


這一次齊泊舟總算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揉了揉我的頭,語氣居然有點遺憾:「我不會。」


「不。」


我摸了摸他的肚子,堅定地告訴他:「你會。」


齊泊舟無奈極了,但還是順著我改了口:「嗯,我會生小孩……那昭昭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我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對齊泊舟說:「算了,生了就要養,養孩子太麻煩了……聽話,咱不生。」


齊泊舟還是那麼沒有原則,一聽我說不生,他也跟著說不生。


我沒忍住親了親他的臉頰:「真乖——」


齊泊舟的臉又紅了,他試探著將我擁入懷中,見我沒有掙扎,露出了一個笑臉。


「昭昭也很乖。」



畢業典禮這天,宋思明給我打了個電話。


我沒有告訴齊泊舟,自己一個人去了他那裡。劉盛瑜和宋昭陽不在家,見到我時,宋思明隻是點了點頭,然後突然詢問我:「工作找好了嗎?」


「找好了。」


或許是最近過得很順心,我也願意好好同他說話,聽他問起工作,就心平氣和地回答了。


宋思明「嗯」了一聲,繼續問道:「……什麼時候上班?」


我皺了皺眉,不知道他想幹什麼:「您要是有事就直說,繞什麼彎子?」


「你怎麼變得這麼冷漠自私?」宋思明目光譴責,臉色風雨欲來,「我是你爸!叫你做點事兒怎麼了?!」


但旋即他又放緩了語氣——


「昭陽今年考得不理想,準備復讀……你做姐姐的,回來幫他補補課,要是沒時間,你就給他請個家教!」


這不是請求,而是通知。


可是宋昭陽沒有考好,和我有什麼關系呢?


當年我中考考得也不好,想要復讀,宋思明卻死活不答應,最後我隻能與心儀的高中失之交臂。


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知道,宋思明是真能狠下心不管我。於是後來,不管是學習、考試還是工作,我從來沒想過要找他幫忙,而是學會了自己去爭取。


大學四年,我努力地去兼職,去做家教補課,去掙獎學金。為了學費和生活費,我受過很多委屈,有很多傷心的時候,可是出於那點可憐的自尊心,我從來不曾和任何人說過。


然而在我畢業典禮這一天,我的父親宋思明一通電話把我叫回來,卻隻是為了給宋昭陽補課。


我到底是開始記不清他以前的好了,小時候那個把我捧在手心裡的人,是宋思明,卻又不是眼前的宋思明。


愛之深,則為之計深遠。


隻可惜,他愛的那個孩子,不是我。


如果是以前的我,當然是不肯接受這個事實,我一定會和宋思明大吵一架,然後摔門而去。可是現在,我卻隻覺得疲倦。


於是我很平靜地拒絕了他。


宋思明開始指責我,說我薄情又狠心。


「爸。」


我揉了揉太陽穴,輕輕地打斷了他:「我累了。


「其實每次見到您,都挺難過的,誰願意總是吵架呢?


「我一直在想,為什麼你不愛我了,可是想了這麼多年,卻一直沒想明白。不過沒關系,現在我也不在乎了。您當然有權利追求自己的新生活,隻是我和媽媽舊了,所以被您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這些年,我很不快樂。


「我不想再不快樂了,所以我得離開您,離得遠遠的。


「以後我該給的赡養費一分都不會少,這是我法定的義務,但我再也不想看見你們了。」


說完,也沒心思關注宋思明是什麼表情,我頭也不回地離開。


坐在出租車裡,我低頭看了看自己。


宋思明自始至終沒有發現,我穿著學士服。幼兒園畢業那天,他告訴我,我的所有畢業典禮,他都不會缺席。


可是後來的他,錯過了我的每一次畢業典禮。


沒關系,都不太重要了。


回到家時,齊泊舟正在切菜,我從後面抱住他的腰:「我今天做了一個決定……」


齊泊舟手下動作不停,笑著追問道:「什麼決定?」


我本想笑著告訴他的,隻是一開口卻泣不成聲。


齊泊舟嚇壞了,抱著我安慰了很久。


我其實並不後悔,但還是有一點點難過,就一點點。關於八歲之前的那個宋思明,我還沒有做好告別的準備。


可是,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即便是父母和子女,也總會有分開的那一天。


或許我該慶幸。


至少媽媽愛了我十個月,宋思明愛了我八年。


還有齊泊舟,他總是那樣溫柔,卻又很有力量,如他所說:「昭昭,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很幸運,他們從出生開始就過得順風順水,偶爾遇到一些小挫折,但卻總是能平安渡過,他們最後會成長為一個完整的人。


「可是有些人,運氣並不那麼好。命運並不偏愛他們,所以總是在不停地受傷,不停地缺損,最後,他們千瘡百孔地長大了。」


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背,齊泊舟繼續說道:「這些不完整的人,他們有些會選擇自我修補,自我療愈。但也有一些人會選擇終其一生,尋找與自己契合的另一半,兩個殘缺的靈魂相遇,最終拼湊成一個完整的人。」


我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那你找到了嗎?」


齊泊舟笑了笑,幫我擦幹淨眼淚:「嗯,很久之前就找到了,我現在正在幫她擦眼淚。」


我又想哭了,但還是努力地憋住。


面前的這個人,他的眼神總是這樣柔軟堅韌,看向我時永遠滿含愛意,我不再去想這愛從何而來,而是順從心意吻上了他。


「我想,我也找到了。」


(正文完)


【番外】


再次見到宋昭昭,齊泊舟十八歲。


她抱著媽媽的照片,坐在樓道裡哭得很傷心。


他固執地想,不可以這樣。


昭昭就應該穿得幹淨漂亮,快快樂樂地被人捧在手心。


就像第一次見到她時,她穿著漂亮的裙子,坐在父親的臂彎裡,和黃土壘成的房屋格格不入。


初見時的場景,齊泊舟仍舊記得很清楚。


那天剛下過雨,地面上泥濘不堪。宋叔叔蹲下身,昭昭嶄新的小皮鞋踩在地面上,沾上了泥。


齊泊舟剛從地裡摘菜回來,穿著表哥的舊衣服, 上面打了好幾個補丁,湿漉漉的褲腳, 腳上一雙沾滿泥土的破球鞋。


局促,不安。


家境窘迫到捉襟見肘,聽見她喊「泊舟哥哥」, 他高興又自卑。


那時候的宋昭昭還有點內向,容易害羞,但眼神裡卻透露出對這個世界的柔軟。齊泊舟帶著她在院子裡玩耍,不厭其煩地回答著她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不!昭昭不要走,好喜歡昭昭……」


「(然」「泊舟哥哥, 你一定要來找我玩。」


齊泊舟很鄭重地答應了。


父親早逝, 母親病弱,在他並不美好的童年時光裡,昭昭是難得的一抹亮色。可是再次見面的時候,她卻在哭。


齊泊舟以為自己已經變得很強大了。


可是一看見昭昭, 藏在骨子裡的自卑與懦弱又開始翻湧,隻敢在暗地裡窺探著她。昭昭仍舊是那個柔軟的昭昭, 她裹上了刺,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


這些年她過得很不好, 而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等到齊泊舟終於有能力為她做些什麼的時候, 卻發現自己並沒有資格和立場去照顧她。


他隻是她不太熟悉的泊舟哥哥。


可是他真的好喜歡昭昭啊, 喜歡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所以宋思明兌現當初和父親的約定,提出讓他和昭昭結婚時, 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頭。即便知道自己的行徑如此卑劣,在得知昭昭也答應嫁給他後, 齊泊舟卻還是高興到整夜失眠。


可是昭昭不喜歡他。


結婚後很長一段時間,齊泊舟都在等她回家。可是她回家的那一天,他卻生病了。


齊泊舟很惶恐,昭昭看到了一個糟糕的他, 然而他沒想到,她竟然接受了這個糟糕的自己。


在廚房洗碗的時候,他竟然會有點想哭。


十一歲,母親去世的時候他沒哭,學著像個大人一般處理她的身後事。


被送到舅舅家的第三天,雷雨夜被表哥猥褻時他也沒有哭, 而是選擇拿起玻璃瓶敲破了表哥的頭。


後來在學校被霸凌,齊泊舟還是沒有哭, 他學會了用拳頭狠狠地反擊, 直到那些人不敢再來招惹他為止。


他明明很早就知道,眼淚是最沒有用的東西。


可是在昭昭面前, 卻總是想哭。


「齊泊舟——」


宋昭昭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齊泊舟轉過身,眼淚被輕輕地擦幹,他聽見她在問:「為什麼要哭?」


「因為開心。」


齊泊舟眼淚淌得更兇了。


「昭昭, 我真的真的好開心。」


這些年, 齊泊舟吃了許多苦,走了很多路,然而隻有今天,好像才開始真正地感受到快樂。


他和昭昭, 都不太幸運。


然而萬幸,兩個殘缺的靈魂,終於拼湊成一個完整的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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