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吩咐司機開車。
沈岸簡直驚得魂飛魄散:
「三哥,三哥您這是什麼意思,總不至於因為這點事,您就和我生分了……」
沈岸追著車子跑了一截,挺狼狽的。
陳京濂沒有理他。
他自然也不會因為這點事,就和沈岸反目成仇。
未免可笑,幼稚。
他隻是近期內,都不想再看見他罷了。
車子勻速向前,駛出地庫,駛入京城繁華的夜色。
陳京濂不知為何又想到寧歲剛才的樣子。
那樣小小一姑娘,真不知哪來那麼大的氣性。
他靠在車座上,緩緩閉了眼。
她比他想的還要倔,還要剛烈。
自始至終,她一滴淚都沒掉。
最後轉身就走的背影,可真瀟灑。
不過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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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才能斷得幹淨。
陳京濂信奉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畢竟,再和寧歲糾纏下去。
他怕自己會真的舍不得。
到那時,怕是會鬧得滿城風雨。
這樣的局面,不是他和陳家想要看到的。
11
我把和陳京濂有關的一切,都刪得幹幹淨淨。
後來陳京濂的助理換著電話聯系過我幾次。
我沒搭理,都直接掛斷拉黑了。
幾次三番後,那邊也就消停了。
蘇穎氣得不行,恨不得一巴掌抽醒我。
「你怎麼就這麼傻?就真的什麼都不要?」
「他這樣的億萬身家,手指頭縫漏出來一點,就夠你吃三輩子了寧歲!」
我一邊整理行李,一邊平靜道:「我也沒想過大富大貴。」
「再說了,要留京,我自己也能爭取到名額。」
「隻不過我不喜歡北京,不想待在這裡罷了。」
「我爸媽也不缺錢,我們家在縣裡也有三套房子。」
「我又不是窮的要死了,為什麼要他的東西?」
「那你就白讓他睡一年?一點補償都不要?」
我放好箱子,心平氣和看著蘇穎。
「蘇穎,和他在一起那一年,我是認認真真在談戀愛。」
「如今我們不合適,一拍兩散分手了,挺正常的,我不需要什麼補償。」
蘇穎我倆誰也說服不了誰,這個話題隻能撂開一邊。
「寧歲,你真要回老家啊?」
蘇穎有些不舍:「你就不能留北京嗎?畢竟留北京更有發展前途。」
「不留了,我老爸身體不太好,我們家就我一個獨生女,我想先回去盡盡孝。」
北京這樣的大城市,一片紙醉金迷。
實在太容易讓人迷失自己了。
我其實也沒把握,自己的想法會不會變。
留在北京,萬一哪天遇到什麼挫折時。
我會不會後悔當初分手沒拿他一大筆錢。
不如走得遠遠的,眼不見為淨了。
12
我離開北京那天,正是夏季最熱的時候。
蘇穎送我時,哭得稀裡哗啦的。
「沒良心的,走這麼遠,見一面都難死了!」
「別哭了,你和宋學長在北京好好加油。」
「我就回去躺平當米蟲,不卷啦。」
蘇穎紅著眼看著我,看了好一會兒。
她忽然說了一句:「歲歲,你想哭就哭吧。」
「我不會笑你的。」
我臉上的笑,一點一點地破碎了。
到最後,還是沒能繃住情緒。
我使勁癟了癟嘴,強忍著,可眼淚還是噼裡啪啦地掉了下來。
蘇穎什麼都沒再說,隻是緊緊抱住了我。
「好好兒的,聽見了嗎?」
「一定要擦亮眼,找個特好特愛你的男人。」
我不停點頭,「成,我一定擦亮眼,這次再看走眼,你打飛的過來抽我。」
蘇穎又哭又笑:「你就貧吧你。」
13
上了飛機,我忽然從口袋裡摸出來一張銀行卡。
想來想去,也隻能想到蘇穎。
肯定是她趁我不注意塞進去的。
手機上進來一條信息。
「歲歲,卡是他請我轉交給你的,密碼是你生日。」
蘇穎沒說他是誰,但也不難猜到。
我看著那張黑色的卡。
心髒最深處密密麻麻地爬滿了疼。
在我眼裡是談了一年戀愛。
在他眼裡,到頭來不過隻是一場交易。
如果他非要這樣劃下句號才能安心的話。
那我成全他。
我沒把卡還回去,也沒丟掉。
隻是放了起來,不再碰它。
回老家後,我躺了一個月。
就被爸媽薅起來,復習,考試。
家裡人建議我考個教師。
女孩子嘛,當個老師,安安穩穩的再好不過了。
日子就這樣按部就班的過。
溫吞如水,卻也歲月靜好。
那一段曾讓我深夜痛得夜不能寐的戀情。
好像也在我的腦海裡變得淡薄了。
有時和蘇穎聊天,會偶爾想起陳京濂這個名字。
但也很快,就丟開到一邊。
棄我去者,我也不會再念念不忘。
快入冬的某個夜晚。
手機上有一個陌生電話打來。
我接聽後,那邊一直沒有人說話,很安靜。
那安靜持續了差不多三秒,電話忽然掛斷了。
我並未放在心上。
回了家,洗完澡出來時。
手機上有一條新的信息。
是剛才那個號碼發來的。
隻有很簡單的一句:「歲歲,生日快樂。」
我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
有冰涼的水珠,忽然落在屏幕上。
可能是頭發上滴下的水。
我回過神,沒有回復。
直接刪掉了信息,將這個號碼也刪除拉黑了。
但是那夜我失眠了。
快天亮的時候才睡著。
分手那麼久,那是我第一次夢到陳京濂。
他帶我出去吃飯,和他的朋友們一起。
吃完飯一群人又去打牌。
沈岸不知說了什麼,把我惹惱了。
我抄起一個酒瓶追著他打。
沈岸氣得跳腳,嚷嚷著說陳京濂也不管管我。
他半靠在沙發上,眼底帶著一抹笑。
搖搖頭有些無奈:「你說你惹她幹什麼呢?自己受著吧。」
那一年,他真的很寵我,很縱容我。
以至於現在再夢到過去的畫面。
我在夢裡好似都忍不住笑了。
可醒來的時候,枕頭卻又湿了一片。
14
陳京濂從前最討厭冬天。
又幹又冷,他總會得一場重感冒。
但後來,他卻又覺得冬天其實也不錯。
因為,入冬的時候,就到了寧歲的生日。
跟她在一起時,他給她過過一次。
他還記得她當時許願的樣子。
特別認真虔誠。
後來耳鬢廝磨時,他問她許了什麼願。
她趴在他懷裡,長發垂下來蜿蜒在他手臂上。
「我隻告訴你其中一個。」
「你說。」
「以後每一個生日,你都要陪我過。」
當時正情濃呢,又剛剛酣暢淋漓地做了一次。
他自然心軟又縱容。
想都沒想就應了。
她好像特別的開心。
抱著他親了好幾口。
又被他哄著用了幾個平日她怎麼都不肯的姿勢。
特別的盡興,也特別的……難忘。
以至於過去一年了。
他還特清晰地記著她的生日。
記著去年今日,他們之間發生的一切。
其實,剛分手的時候,他並未太當一回事。
更年輕些的時候,他也遇到過自己特喜歡的姑娘。
分手了,也不是不難受。
但過些日子,也就淡忘了。
他以為這一次也不會有什麼區別。
直到,酒過三巡,熱鬧褪去。
他醉眼迷離時,身邊人的臉,不知怎麼的就成了寧歲的。
圓的杏眼,眼尾微翹,顯得整個人有些稚氣。
但眉毛卻又生的濃,脾氣就犟。
他一開始追她的時候,她壓根不理他。
別提多傲氣。
後來她愛他的時候,卻又如一團火一池春水。
忽而熱烈忽而柔軟。
讓他又愛又恨。
他一早就知道,她是個倔脾氣的姑娘。
他也沒指望她回頭。
可現在她卻回來了。
想來,是兌現去年生日時許的願。
他伸手抱住她,她竟也沒推開。
這讓他有些意外。
照著她那樣的倔脾氣,不該是一把推開他,再抽手給他一巴掌?
可她就這樣乖順地任他抱著。
陳京濂隻覺得心底所有的煩躁和空洞,都消失得幹淨。
他揉了揉她的發頂,聲音裡的醉意濃鬱。
「歲歲,還知道回家呢。」
他將她一點一點揉進自己懷裡。
下颌壓在她單薄的肩頭,臉貼著她的頭發輕蹭了蹭。
閉上眼,輕喃:「回來了,就別走了。」
「我們在一起,好好兒的。」
15
第二年夏天的時候。
我們家來了兩樁喜事。
我順利通過了考試,即將入職。
又訂了婚,婚期就定在秋天。
我的未婚夫程孝安說,秋天好,不冷不熱的。
可以辦我喜歡的室外草坪婚禮,穿所有我想穿的漂亮小裙子。
我也覺得秋天很好。
程孝安比我大五歲。
他們家那邊挺著急的。
而我爸爸身體一直不太好。
很盼著看我嫁人生子,有個安穩的家。
所以婚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我和程孝安訂婚時,蘇穎也來了。
訂婚禮結束時,蘇穎把我拉到一邊說悄悄話。
「這個好,我特意仔細觀察了很久。」
「他滿心滿眼都是你。」
「跟別人說話時,眼神都跟著你轉呢。」
「兩分鍾沒見你人,就到處找。」
「人長的還不錯,脾氣也溫和,踏實,工作前景也好。」
蘇穎掰著手指頭一樣一樣地說著。
我就含笑看著她。
心裡湧動著的都是平和與安寧的情緒。
是啊,我們普通人的戀愛和婚姻,不就是這樣的嗎?
找一個溫和好脾氣的人,組成一個小家庭。
平平淡淡,卻也恆久。
蘇穎說到最後,忽然問了一句:「可是寧歲,你喜歡他嗎?」
我怔了怔。
我喜歡他嗎?
誠然,他是我爸媽眼裡最合適的結婚對象。
所有愛我的人,都對他滿意得不得了。
就連我,也覺得相親遇到這樣的人,實在是燒了高香。
可我喜歡他嗎?
我忍不住看向程孝安。
他喝了不少的酒,正和長輩說話。
我一看過去,他立時就察覺了。
視線剛對上,他就笑了。
然後,和長輩說了幾句後,就向我這邊走了過來。
「歲歲,是不是喝了酒不舒服?」
程孝安握住我的手,關切地問。
我搖搖頭,任他牽住我的手,十指相扣。
蘇穎抿嘴一笑,我也笑了。
也許我現在還沒有愛上他。
但我們之間,還有一輩子那麼長呢。
16
婚禮的日子一天一天近了。
我的很多東西也都陸陸續續搬到了婚房。
程孝安明顯的心情特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