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行彈幕飄過。
「我頭一次看有人 PUA 老鼠,關鍵是它竟然信了。」
「樓上的,這老鼠再進化也鬥不過咱們猴啊,你指望它多聰明。」
「兩位都不懂,隻有我覺得好嗑嗎?歲歲這分明是在為愛低頭呀。」
啊,那它就繼續低吧!
於是第三步,我把小松鼠送進籠子裡,囑咐它好好休息,畢竟過多的活動對受傷的鼠子是不利的,對吧?
小松鼠猶疑地點點頭。
它可憐兮兮地扒著鐵欄桿,默默看著我往嘴裡塞草莓幹。
嘴裡還小聲嘀咕:「你要明白,都是你說愛我,我才甘願走進這愛的牢籠。」
彈幕「哈哈哈」卡了,真要懷疑屏幕那邊的網友笑撅了。
我把奶團子抱在腿上,剝松子給小孩兒吃。
松鼠腦袋卡在鐵欄桿上,小短手死死攥著欄桿,嘴都擠變了形。
它眸中含淚,委屈巴巴地望向奶團子嘴裡的松子仁,小聲道:「那也是我的。」
彈幕銳利評價:《鐵窗淚》
松鼠抬頭,45 度仰望天空。
哦不,籠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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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背對著我縮成一個委屈的松鼠球,轉過身的時候看了我一眼,眼淚半掉不掉。
我懂了。
它這明明是不想我看它難過!
那我怎麼能辜負它的苦心!
身為一個善解人意的好主人,我立馬牽著團子走了,讓它一個人在籠子裡靜靜養傷。
6
我有心,沒走遠。
我和奶團子就在院子裡的樹下乘涼。
拍攝地的環境很不錯,有山有水有林子,很符合我的理想生活——老老實實當個沒用的廢物。
我躺在搖椅上,奶團子語重心長道:「姨姨呀,你不該這麼氣鼠鼠哇。」
「嘿,大人的事你少摻和,那爪子就破點皮,早好了。」我往嘴裡丟了一把松子仁,不解道,「它自己愣扒拉開了,也不知道什麼毛病。」
奶團子深深吸了一口氣。
「姨姨,你真跟我媽一個德行,我媽空長一張嘴,活該老公帶球跑了兩年,你呢,唉,真的像腦幹缺失,活該沒有男朋友。」
他像模像樣地教育我:「姨姨,咱們不是說一定要有男朋友才能過日子,我們找男人的目的是什麼?是讓自己平淡的生活更快樂,有人端茶倒水揉腿捶肩,這多好啊。」
我噎住了,扶額道:「你怎麼知道不是我給男朋友端茶倒水揉腿捶肩呢?」
「所以啊,」奶團子扶住我的肩膀,認真道,「你要選腦子不好的啊,你看那隻松鼠腦仁比這松子仁大不了多少,他能鬥得過你?」
我一時語塞,轉頭正好看見了攝像機。
彈幕緩緩飄過:「不得不承認,這孩子雖然說話欠揍,但他說的話,從頭到尾都是實話。
」
「實話向來是不中聽的,看,沒頭腦往咱們這兒看了,她這懵逼樣好像我老家院子裡的大白鵝。」
我:「……」
「沒男朋友算什麼。」為了結束這個話題,我一把抱住奶團子,罪惡的手伸向小孩白嫩嫩的臉蛋,使勁 rua 了起來。
「有錢有閨蜜有團子揉,這不比什麼都好?我就覺得挺好!」
奶團子被我揉得咯咯樂,像個泡大的派大星在我腿上攤開,笑得冒了倆鼻涕泡。
我倆笑作一團,身後忽然傳來冷冷的聲音。
「陸歡年,你很喜歡孩子嘛。」
我回頭:「啊?」
「低頭!」
我彎腰一看,地上站著個雙手叉腰鼓著腮幫的小松鼠。
「對啊,」我抱住團子,「不過不喜歡愛哭愛鬧的小孩兒,就喜歡聽話可愛勤快的。」
小松鼠使勁一跺腳:「那我給你偷一個去!」
說完刷刷躥上樹,動作利索地躍到另一棵樹上,飛快隱入枝葉間,沒影了。
我:「?」
傷好得很快嘛。
「不許拐賣人口!最近抓人販子抓得嚴,你真出了事,我是會大義滅親的啊!」
聲音在大山裡蕩了好幾圈,松鼠跑得影都沒了。
「喊什麼呢,年年。」我閨蜜他們回來了,手裡拎了不少果蔬,「來吃飯吧,我們今天去那邊拍攝,順便幫著做了不少農活,等歲歲腳好了,你就帶他去吧。」
我默默看著他們。
一對,兩對,挽著手,並肩走。
這不是動物綜藝麼?
誰能告訴我,為啥那隻柯爾鴨最後也變成人了?
嘶,有點心酸。
我一腳踢飛路邊的小石子,真是太討厭了,快開飯了,歲歲怎麼還不回來。
它不會就地回歸自然了吧。
這麼想著,飯也沒心思吃了,我捧著碗發呆。
忽然,一個小東西「咻」地一下鉆了過來。
它從桌子下鉆過來,狗狗祟祟地往我懷裡塞了個玩意兒,得意道:「諾,本座送你的孩子。」
彈幕見縫插針道:「說實話,2023 年了,月尊這個梗有點老哈。」
底下馬上跟上來一句:「放肆!誰允許你這麼跟本座說話的?」
這都什麼毛病。
我低頭,猛地瞧見躺在我褲襠上毛都沒長全的小東西,嚇得瞬間蹦起。
「啊啊啊,小耗子!」
歲歲怎麼可以往我褲襠上放脫皮耗子!
奶團子正好坐我旁邊,一把接住小耗子,仔細看了看,認真道:
「這不是耗子,我去貓舍的時候正好看見過,這是喂給奶貓吃的……乳鼠!」
小松鼠怒了,連忙將小耗子搶過來,抱在懷裡安撫性地拍了又拍,狠狠瞪了奶團子一眼。
「你才是乳鼠,這是松鼠寶寶,是我送給年年的孩子!諾,年年拿著吧,它歸你了。」
我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艱難豎起一個大拇指:「你出去半天,孩子……就有了?」
松鼠連忙擺手,樣子很大方:「讓你拿著,你就拿著,你不是喜歡孩子嗎?我挑了最乖的一隻送你。」
我不動了,我們一桌人都停下筷子,齊刷刷地看向它。
松鼠窘迫了,腦袋上兩根天線耷拉著,不好意思道:「偷……偷的,非要人家說出來!」
彈幕替我吐槽了:「啊這……」
「沒事的!我們松鼠可以互相養孩子!它媽媽發現少了一隻,就會去偷別人家的養了。」
「而且整個林子就它媽媽乳汁少,可能養不活它。」
「你還喜歡啥?我都給你搞來!隻要這個林子裡有,隻要我歲歲能辦到,我就把你喜歡的都給你!」
說到這裡,它得意極了,兩隻小爪子揣到肚皮軟乎乎的毛毛下,一副牛逼轟轟的樣子。
「那年我雙手插兜,壓根不知道什麼叫作對手。」
我心底卻燃起莫名的欣喜,起身用筷子敲它的頭:「馬上你就會被揍得像條狗。」
「無所謂。」小松鼠跳到我腿上,扯下自己厚厚的尾巴當屁墊坐著,「我會躲在你身後,轉身換個孩子偷。」
我繼續道:「沒關系,反正我會出手。」
一行彈幕默默滑過。
「笑死,你倆說得還挺順口。」
7
看著手心裡毛都沒長全的小松鼠寶寶,我和歲歲相對發愁。
奶崽子不會,但是照顧弱不拉幾的松鼠我會呀。
當初在家門口撿到歲歲的時候,這家伙全身都濕透了,還有滿身傷痕,瞧著半死不活。
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它救活的。
現在奶松鼠寶寶,倒也算得心應手。
保溫,喂奶,哄著崽子困覺。
可是,誰可以告訴我!
當年對我言聽計從,可愛嬌軟易推倒的小松鼠,怎麼現在這麼蹬鼻子上臉了呢。
我默默看了眼鏡頭,屏幕裡,松鼠大哥正坐在我腦袋上。
它兩隻小短腿夾著我的丸子頭,小爪子不住地扯著頭發往嘴裡送。
tui!嘴太欠!
一行行彈幕閃現。
「我家逆子兔就這麼啃我頭發,現在它已經變成麻辣兔頭了(開玩笑,開玩笑,我就是嚇唬一下我家兔兔)。」
「年年奶孩子呢,歲歲就知道搗亂,可見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不是,都這樣了,年年還不動手,對歲歲是真愛了,歲啊,咱變人吧!」
「我這個急啊,這兩個什麼時候搞一塊啊!」
「年年啊,這老鼠該打就打吧,倒也不必手軟。
畢竟咱們不可以禿!」
「是我的錯覺嗎?歲歲……好像……禿了?」
我一眼瞥見一個「禿」字,忙把鼠子抓下來。
嚯,不是禿。
是從北方的暖氣房到南方的室外,溫度降低,雪地松鼠換毛了。
不止換毛,它還會做出一些不雅的動作,發出難以理解的聲音。
國際動物聯盟會長項期,哦,也就是我閨蜜她老公扶了扶眼鏡。
他說:「春天來了,萬物到了躁動的季節,你懂了嗎?」
我該懂嗎?
咱也不明白,歲歲一個歲數不小的松鼠,忽然變得跟青春期裡討人厭的十五六歲男生似的,非要在我眼皮子底下招貓逗狗。
前天跟狗打架,被狗聞了屁股,追得嗷嗷跑。
昨天跟雞搶米,雞搶它拉的粑粑吃,還差點把它的小雞雞啄掉。
今天更過分了,不知道從哪帶回來一堆沾著泥土的小松果,非拍著胸脯說公鼠要打獵養活母鼠和幼崽。
我看著枕頭邊抱著果子啃的松鼠寶寶,陷入沉思。
人家馬上就能回歸自然了,歲歲這隻鼠怎麼還入戲了?
(雖然他帶回來的松果比買到的好吃一百倍,我超級喜歡。)
彈幕和我一起沉默了。
或許屏幕那邊的網友也無語住了,半天蹦出來一句:「人家張浙夫婦一邊牽手,一邊處理公務,一邊錄節目,妥妥的商務休閑風,為啥你們這一股子純情幼稚風?為啥還不牽手成功?」
我正納悶為啥要牽手成功呢,一顆毛茸茸的松鼠腦袋「蹭」地冒了出來。
它盯著彈幕,黑豆眼中迸發出興奮的光:「年年,你喜歡商務休閑風?」
「嗯哼?」我挑眉。
「懂了!」
一隻可愛的松鼠蹦蹦跳跳地跑了,再回來時,鼠子已經面目全非了。
隻見它上身迷你小西服,下身海南度假花褲衩,塌到不能再塌的鼻梁上還架著一副墨鏡,腳下則是兩隻人字拖。
「商務,」小松鼠揮舞著小短手,比畫上半身,又比畫下半身,「休閑,你喜歡?」
我看過去,發現花褲衩後面還掏了個洞,棕紅色的尾巴甩來甩去,蓬松又漂亮。
活脫脫一隻花裡胡哨四處開屏的孔雀。
松鼠孔雀說:「女銀,看哥帥不?」
我死死捂住臉,忽然想這個世界毀滅。
一直翻滾吐槽太平洋進了歲歲腦袋的彈幕停了下來,一句話反復刷屏。
「年年,你就原諒它吧,或許,它這是在求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