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裡,我是他的死士,屬於私有財產,不算人。財產怎麼能決定自己的去留呢?財產怎麼能自損,給主人造成損失呢?
便是要殺我,也得是他來決定什麼時候下刀,哪裡輪得到我來決定!
更何況,我武功以一敵百,又長著一張像樣的臉、一副腰胸臀腿樣樣不缺的身材,正經是他財產庫裡相當拿得出手的一件,他哪裡舍得我死。
我們倆在這裡捏著一把匕首撕得跟過年往小孩兜裡塞紅包的親戚一樣,那邊月娥小姐終於看不下去了,大喊了一聲「夠了」,一把端起桌上配好的解藥,一仰脖幹了。
下一瞬間,她手一松,瓷碗落在桌上,滴溜溜轉了半天,人則倒在榻上,捂緊了肚子,一臉痛不欲生。
可以啊,不愧是笑到最後才被反派 BOSS 一錘子幹死的惡毒女配,我們月娥小姐真是個狠人吶!
看見杜月娥痛苦地倒下,趙淵瞬間就慌了,松開了和我撕吧的手,飛身掠到了榻邊,一把抱起杜月娥,緊緊摟在懷中柔聲安慰,看她抓著自己的衣襟無語淚流,猛然抓起藥碗對著我就丟了過來:「這下你滿意了?」
那一瞬間,我看著杜月娥,心中產生了一絲沒來由的愧疚,看這小臉白的……
下一刻我反應過來了。
我滿意你個大腦殼子!
您女朋友中毒了,本來就要自己吃解藥,本來就要自己承受解毒的痛苦,結果我沒乖乖去頂鍋,讓她為自己負責,怎麼好像她這點毛病成我害的了呢?
敢問您二位是螞蟻花唄託生,全世界都欠你們的嗎?
看到躺在床上的杜月娥浮誇的演技,我終於還是沒憋住,膝行兩步上前關切道:「王爺,快去叫太醫來給月娥小姐看看吧!剛才我給那死囚試藥的時候,他喝下解藥足足一盞茶的時間之後才開始腹痛,可月娥小姐一喝下去就痛成了這樣,別是吃錯了藥吧?」
正在床上捂著肚子哎喲哎喲的杜月娥整個人就是一僵。
小樣,裝早了吧?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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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淵深深看了我兩眼,沒有在第一時間喊太醫。
我知道了,他其實知道杜月娥是個什麼貨色,已經看出她是演的了。
他隻是很單純地想慣著她而已。
我非得戳破,他隻覺得討厭。
結果這功夫太醫王院判緊張了起來:「回稟王爺,月娥小姐喝下去的確實不是試過的方子……它和剛試過的那一碗之間,差的正是老夫猶豫的那一位藥啊……」
趙淵和杜月娥的臉上都浮起了驚恐,下一刻杜月娥的肚子卻似乎真的疼了起來,捂著肚子嚇得瞳孔都散了。
侍女們忙亂了起來,送痰盂的送痰盂,端水的端水。
杜月娥抱著痰盂對著嗓子眼這頓摳啊,然後就開始呱呱地吐。
趙淵一聞嘔吐物的味就開始往後躲,表情也漸漸失去了管理,結果這邊老太醫顫顫巍巍說完了剩下的半截話:「不同的那一味藥,藥性與那一碗裡那一味相差不大,但藥性更柔和一些,微臣私以為或許解毒的反應比試過的更小一些……」
杜月娥吐得淚眼婆娑,聽聞此言抬起眼,迷茫的眼神裡透著三分絕望,大概此刻很想掐著王院判狠狠吼一聲:「你把話一次性說完會死嗎?」
這邊趙淵看著杜月娥永遠塗著飽滿口脂的嘴上,掛著的今天中午吃的半根面條,徹底失去了表情管理,一邊往離她遠的地方蹭,一邊不動聲色地問太醫:「那該如何?」
太醫嘆息一聲:「吐都吐了,那便重新喝一碗吧。」
我真的憋不住,不厚道地笑了。
杜月娥是被三個丫鬟一起攙上榻的,整個人抖得像篩糠一般,也不哭了,也不打滾了,估計已經徹底沒力氣了。
那瞬間,她回頭看了趙淵一眼。
我總覺得,那一眼裡的淚光像是真的。
趙淵此刻根本沒看她,倒是冷眼看著我,好巧不巧抓住了我嘴角那一抹還沒收回去的笑,臉一拉:「阿八,十四!十七今天多次違逆本王,你們送她去地牢思過!」
老八和老十四是我們死士營裡面除我之外趙淵最得用的兩個,聽到主子號令,火速出列,雖然要抓的是和他們同生共死的我,也絲毫不敢耽擱,對望一眼,走上前,半攙扶半控制地就把我帶出去了。
是的,好像每個苦哈哈的死士女主,都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男配。在我們這個文裡,十四,就是這個男配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能是我的沙雕氣質過於平易近人?沒穿過來幾天,哥們就壯著膽子委婉地和我表白了。
不是我說,就你這個排行,它也不吉利呀,不把前面這個十去掉,你怎麼上位?!
男配嘛,基本上就兩個特點,深情+窩囊。
也沒辦法,都是蠱蟲的培養皿,誰有那個膽子跟主人剛。
可他有一顆奴才心,我可沒有,三觀不同,不能強融,做朋友可以,別的免談,我委婉但堅決地拒絕了他。
不過這人脾氣也是真好,原著裡女主都成了王爺的陪睡了,他也隻是心裡有點介意,照樣對女主沒的說。我隻是委婉拒絕,他根本不往心裡去,對我還是很好。
此刻,他發現我走路姿勢有些異常,低頭一看,便發現了我小腹上藏在黑衣中並不明顯的血跡。
沒錯,我那一下本來不是真刺,結果趙淵來攔我的時候,不怎麼勁兒沒使對,反倒將匕首尖戳進去半寸,我都懷疑他是故意的,可惜我沒有證據。
「你怎麼樣?傷得重嗎?」出了門,十四衝我耳語。
「一會兒幫我送一下我的小藥箱。」
他一下就懂了,也不多話,和老八一起把我送到了地牢,鎖上門,就飛身去了我房間。
地牢似乎也是在王府東北角,不知道大美人關得離這裡多遠。整個屋子烏漆麻黑,隻有牆上燃著個閃爍不定的火炬照明。
接過十四送來的藥箱,我感激地握著他的手搖了搖,又放下,他羞得不敢抬頭,隻說有什麼事情可以發信號彈喊他來,最近不要再惹王爺生氣免得再受罪,就走了。
孩子,就衝你最後這一句話,你沒有男主命啊。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解了衣服,開始察看自己的傷口。
什麼?你問我疼不疼?
能不疼嗎?我不就是穿過來之後動不動就受傷,疼習慣了嗎?
還有死士從小吃藥,一個個腦子都不大聰明的樣子,但痛感比常人弱一些,要是擱我以前,這一匕首扎下去的時候我都能號死。
傷口大概半寸長,半寸深,汩汩流血,皮肉外翻。
麻蛋,得縫針。
我哆嗦著從我的小藥箱裡拿出了彎針,用镊子夾著在火炬上烤過,穿上絲線,咬上一塊白布,用烈酒浸過的棉球擦好了傷口,就咬著牙對著傷口旁邊的肉戳了下去。
很多影視劇裡都是拿縫衣針縫皮肉,這純屬扯淡。直的針戳進去容易,可怎麼從另一邊穿出來?先把人扎個對穿?納鞋底吶?
醫生縫合用的都是彎針,半圓形的。
這東西非常難握,拿來縫布都費勁,更何況是自己的皮肉。我這具身體再怎麼不怕疼,也真疼得狠了,一雙手抖如篩糠,狠了狠心,扎進去一半,汗已經湿透了衣服。
喘了又喘,我整個人猶如像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和淚,艱難地找準了針鼻那一頭,捏了半天才捏準針尾,用盡全身力氣,把針整個懟了進去。
針戳過皮肉的瞬間,我差點把嘴裡的白布咬爛,悶哼一聲,軟倒在了地上。
一點一點再抽出針,把線打上結,我嘴裡已經嘗到了血腥味,牙齦似乎被我咬出血了。
眼前很黑,我似乎昏迷了一段時間。醒來後,隻覺得身上黏糊糊的,非常難受。身邊放著食物和水,還有換洗的衣服——不用說,是我們十四的手筆。
我爬起來,喝了水,吃了點東西補充體力,然後伸手開始解衣服。
這一身血呼啦的,又黏,不想穿了。
結果我剛把外衣閃掉露出裡面的主腰,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咳嗽。
誰?
7.
牆邊有一塊磚,在我的注視下,緩緩拉開了一條縫。
我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悄悄湊近,一把將它徹底拉開,對面露出了大美人白到放光的臉。
如此近距離的視覺衝擊,驚得我張大了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由於我習慣性的戰術後仰,他看到了我完整的臉和主腰以上的一溜胸脯和肩膀,一下子就把臉別了過去,耳朵尖慢慢地紅了。
好可愛!
我扒著洞口往他跟前湊:「你是想叫我過來嗎?你餓不餓?我這兒還有吃的,來點不?」
他欲言又止:「我不是……」
「是有點涼了,」我摸摸碗底,「這小饅頭我還一口沒動呢,怪白瞎的。我沒讓你吃剩飯哈!」
大美人無語凝噎:「你先穿上衣服。」
你別說,穿這麼少是有點冷。
我去解主腰扣子:「你等我把這個髒衣服脫了,這個沾血了,黏。」
美人嚇得緊緊閉上了眼睛:「……你要做甚!」
就你這個角度,就咱這小窗巴掌大的開口你能看見個啥呀?這家伙緊張的。
不過一想到這房間可能不止這一個機關,我長了個心眼,把替換的衣服披在外面脫內衣,極具技巧性地換了整套衣服。
換完之後我湊在窗邊,壯著膽子伸手過去點了點他的臉:「美人兒,我換完啦,你臉紅什麼?沒見過女孩子換衣服嗎?」
美人像被燙到了一樣躲了一下,扯動琵琶骨上的鎖鏈,疼得一縮,卻沒管這些,徑自瞪圓了眼睛怒道:「我怎麼會偷看這些!」
「你沒成親呀?」
「我……」
「訂親了嗎?」
「沒……」
「你長得這麼好看,沒有大把的小姑娘往你身上撲,哭著要嫁給你嗎?」
他愣住了:「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也愣住了:「沒有人告訴你,你長得很好看嗎?」
四目相對,美人兒的臉上飛起了兩片紅霞,眼眸一轉,不敢再看我:「我隻聽別人叫我娘娘腔小白臉。又是美人計,又是苦肉計,現在還拼命誇我些有的沒的套近乎,都是預先準備好的吧?趙淵不就是想知道那批寶藏藏在何處嗎?我也不知。他便是一刀一刀活剐了我,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別白費力氣了。」
哎喲喂,我這個暴脾氣!
「哪個犢子說你娘娘腔小白臉的?啊?他是不是瞎?」
美人兒被我獨特的關注點弄得一愣。
「聽我說!」我伸過雙手,把他的臉掰過來,面對我的方向,逼他直視著我,「你這張臉上,男性特徵非常明顯。眉骨高,眉濃,很有男人味;鼻子大而英挺,很有男人味;下颌骨夠寬,臉稜角分明,下巴略方,線條清晰,更有男人味。再看你這身材,倒三角,猿臂蜂腰大長腿……」我努力把口水咽下去,「你不是娘,你隻是唇紅齒白,長得太好看了而已。」
美人被我誇得不自在極了,別扭地掙扎著想脫離我的魔爪。
「別動!」我眼睛一瞪。
他又愣了愣,正想看我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就聽見我一聲悠長的嘆息:「扯到傷口怎麼辦?看看這血,嘖嘖嘖,看得我好心疼啊。」
美人被我這一套接化發的組合拳徹底整蒙圈了,水汪汪的桃花眼迷茫地看著我。
啊!我死了!
能如此近距離磕到這個級別的神顏,此生無憾啊此生無憾!
「我能親你一下嗎?」我又開始咽口水,「就一下,一小下下……」
我不貪心的,親臉蛋就可以了!
美人臉上已經是黑人問號表情了,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了一句:「你放開我!」
哦。
我癟著嘴退到一旁,看著他的神顏幹咽口水。
「你到底要幹嗎?」他無語凝噎。
我老實招供:「我真沒想幹啥,我就是……就是有點見色起意。」
美人的表情裂開了。
「哎呀,別說這些沒用的了,」我結束了這話題,「我這兒有小饅頭,勉強有點溫呼氣,還有個雞腿沒動呢,你要不?」
一聲咕嚕聲出賣了他,最終他雖赧然,卻還是沒和食物過不去。
美人慢條斯理地吃完了我手中的食物,薄唇上血跡散盡,油潤粉嫩,無敵誘人,看得我默默嘆息,這要是能親一口……
「你叫什麼名字呀?武功很好吧?不然隨便捆一下就算了,還至於穿你琵琶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