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寶嘉》, 本章共3533字, 更新于: 2025-01-03 14:48:36

魏景頌將我活活燒死時,我聽到他的心聲:


【每一次侍寢,你都讓我無比惡心。


【如果不是把你想象成珍寧公主……】


重來一世,再逢父皇賜婚。


我跪於殿下,目光平靜:「皇妹珍寧蕙質蘭心,與魏大人實屬天作之合。」


一向冷靜自持的魏景頌,失手打翻了酒杯,紅著眼問:「你說什麼?」


1


萬箭穿心,我死得實在不大好看。


尖銳的箭嘯聲不斷穿破耳膜,我的胸腔空了好大一塊,身上的血都要流幹了,沒有一處是不疼的。


而我這個人最怕疼了。


十步開外,我的驸馬立於梅樹下觀刑。


紅梅紛飛,襯得緋衣公子容顏如玉。


我無聲翕動著唇角:「魏景頌,你可有後悔過?」


時至今日,我甚至不敢問,他有沒有對我動過心,哪怕一刻。


因為我與魏景頌的這段孽緣,本就是我一廂情願。


十年夫妻,哪怕於床笫之間為情欲所迫,魏景頌亦從未說過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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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借我之手,一步步大權在握。


如今他與皇妹珍寧勾結,親手將我送上刑架,也是我的報應。


觀刑的百姓們拍手稱快,他們說,我陳寶嘉暴虐殘忍,不敬尊長、草菅人命,理應碎屍萬段、活剐示眾。


可魏景頌,事實當真如此嗎?


我看到熊熊烈火將我的軀體燒得幹幹淨淨。


就連上京的狗路過,都恨不得唾上一口。


皇妹珍寧扯著魏景頌緋紅的官袍,柔聲道:「皇姐這一生作惡多端,這樣的下場,也是她應得的。」


魏景頌瞥了一眼刑場,黑眸裡閃過莫名的情緒:「陳寶嘉,你真是賤如蝼蟻。


「我從未……喜歡過你。」


我遙遙瞥見一襲紅衣衝向刑場,意識漸漸模糊,真好,終於不用疼了。


2


我做了好長好長一個夢。


夢裡,好似有無數冤魂向我索命。


他們口中喊著:「可憐魏公子風華無雙,卻折辱於長公主陳寶嘉之手。」


「陳寶嘉,你憑什麼?」


再次睜開眼,大雪滿京華。


我立在長街上,入目是上京的繁燈瑰麗。


年關的煙火在天幕中炸開。


路邊跑過的小童扯著我披風,眨巴著眼道:「新年福祿,小姐萬事勝意。」


身旁的翠竹從荷包裡拿了碎銀,笑著打發走了那孩童。


看到一臉恍惚的我,翠竹小聲問:「公主,您是不是生氣了?」


回憶起前世,仿佛靈魂深處都打了個寒戰。


我下意識搖了搖頭。


是的,我重生了。


重生到撿回魏景頌的那條長街。


上一世,除夕夜宴。


我稱不勝酒力,要早些回公主府歇息,卻拉了婢女翠竹跑去民間看花燈。


就是這一夜,我救了暈倒在雪地裡的魏景頌。


從此,開啟了我與他長達十年的糾葛與折磨。


翠竹撐著傘,遲疑道:「公主,前面好像有個人。」


我呼吸一窒,哆嗦得更厲害了。


遠處雪地裡躺著一個襟袍微敞的男子。


玉白的胸膛上,凝著尚未幹涸的血跡,朱紅飛白,有一種很破碎的美感。


我緊緊攥著手指,忽然想起前世,我與魏景頌成婚兩年,我已聲名狼藉。


京中的閨閣女兒,無一不覺得可惜。


可憐魏景頌風華無雙,與珍寧公主一對璧人,卻偏偏折辱於長公主陳寶嘉之手。


既然上天給了我重來的機會,這一次,我便祝他與皇妹珍寧早結良緣。


我面無表情地轉身:「走吧,事不關己,合該高高掛起。」


翠竹還要說什麼,卻被我一個眼神制止了。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似乎有一道炙熱的目光,緊緊鎖住我的背影。


3


清晨,翠竹伺候我梳洗。


「公主,昨夜我們在長街上見到的那個昏迷的男子,竟然是魏尚書府的長子。」


我端詳著銅鏡中的女子,朱唇榴齒,正是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紀。


翠竹說的我自然知道。


前世,魏景頌雖為魏家長子,卻不得魏尚書喜歡。


生母早亡的他在府中境況悽慘,待遇比奴僕還不如。


除夕那日,魏景頌遭後母設計,中毒暈倒在長街。


翠竹說,我的皇妹珍寧昨夜也同我一樣,去盛安長街看花燈。結果卻將魏長公子撿回了府,今晨楚妃命她進宮,一番訓斥過後,將她禁足在重華苑反省。


翠竹拍著胸脯,心有餘悸:「楚妃娘娘發了好大的脾氣,幸好昨夜不是公主您管的這檔子闲事。」


我記得上一世,我撿回魏景頌時,楚妃說我宅心仁厚。


怎麼到自己親生女兒這兒,反倒吝於誇贊了?


我去了重華苑,這宮裡沒有人敢攔我。


「珍寧。」我隔著雕花窗子喊她。


陳珍寧推開窗子,露出一張憔悴的臉。


她聲如蚊吶:「皇姐,我真的錯了嗎?」


見我不答,她伸出手攥住我的衣袖,哭求道:「皇姊,幫我照顧魏公子可好?」


前世,我一直以為,我的皇妹珍寧柔弱不能自理,處處維護她。


可她卻在我淪為階下囚後,立於高臺,字字鏗鏘:


「華安長公主陳寶嘉不敬尊長、草菅人命,理應碎屍萬段、活剐示眾。本宮憫其乃手足血親,不忍處以慘烈極刑……」


陳珍寧在民眾面前,細數我的罪狀,足足列了十七條。


最後她在我的耳邊輕聲道:「同我搶景頌哥哥,萬箭穿心已算便宜皇姐了。」


原來他們早已暗通款曲,隻有我像傻子一樣,十年如一日地被蒙在鼓裡。


窗內,陳珍寧見我忽然笑了,神色有些不安:


「皇姊,魏公子容顏俊美,是個謫仙一般的人物。母妃今日將我禁足,不許他繼續留在公主府。如今隻有皇姊可以助我了,隻要他能好好的,珍寧別無所求。」


我揚了揚眉毛,陳珍寧倒是懂得拿捏我。


人人皆知,華安長公主陳寶嘉,喜好美色。


五年前的朱雁臺上,我救下一名頂撞父皇的世家公子。


本是出於善意,卻不知為何,沒過幾日,便流言四起,說我陳寶嘉是相中了那公子的樣貌,欲選其為驸馬。


那位世家公子連夜迎娶了新婦。


前世,我對這樣的流言一笑了之。誰想最後愈演愈烈,最終成了將我釘在恥辱柱上的一筆。


我聲名狼藉的背後,未必沒有我這位好皇妹的推波助瀾。


我俯下身,盯著她不安躲閃的雙目:「珍寧,你皇姐我沒有別的愛好,唯有愛好美色一點兒,你撿回去的那個病秧子,並非本宮所喜。」


說罷,便揚長而去。


我本來隻是懷疑,尚書大人的續弦夫人也不至於這麼蠢笨。


除夕將嫡子趕出去,於長街毒害。


這事一旦鬧大了,御史們必然會彈劾魏尚書苛待嫡子。


前世,我救回魏景頌,衣不解帶地照顧他整整三日,本想替他討個說法,卻被悠悠轉醒的魏景頌攔住,他說:「母親雖迫臣至此,但臣卻知孝義,不願令親長遭人非議。」


我以為他是君子高潔。


現在想想,我與魏景頌的長街初遇,倒像是有心人精心布下的一個局。


即便我今日不來見陳珍寧,恐怕楚妃也會想方設法讓我去重華苑。


4


我沒想到,此事輾轉傳到了父皇耳中,父皇龍顏震怒。


楚妃為我設的局,卻偷雞不成蝕把米,陰差陽錯將自己的女兒送入局中。


午後,公主府家令向我回稟,說尚書府的長公子就在公主府外,想與我一見。


府門外,魏景頌衣袍曳地。


上京的雪落在他單薄的肩頭,積了厚厚一層。


察覺到我來,魏景頌緩緩地抬起頭,眸光與我相撞。


「微臣見過寶嘉公主。」


可惜我並未露出如前世初遇般的驚豔神色。


他長跪於府外,必然有求於我。


身旁的翠竹有些不忍:「公主,要不先請魏公子起身吧?」


我瞥了一眼翠竹倏然憐憫的眼神,看向魏景頌:「本宮的名諱也是你配叫的?」


魏景頌一怔:「殿下要如何才願意救珍寧公主,使她免於陛下苛責?」


他膝行上前,面色愈發蒼白:「臣聽聞殿下與珍寧公主姐妹情深,倘若殿下願為珍寧公主澄清,長街那夜乃是您救下臣。」


「你待如何?」我上前一步。


「臣甘為公主驅使。」他冷靜道,眼尾悄然垂落,卻刻意扯出曖昧不明的意味。


「你什麼都願意為了她做?」


「是。」


他回答得幹脆利落。


我記得,前世我與魏景頌大婚後,他也是這般懇求我:「江南匪亂,珍寧公主久居深宮,一介嬌柔女子怎可南下歷練?」


那時候,我的嫉妒漫上胸腔,當晚便召幸了魏景頌。


宮人送來的酒,有助興之效。


榻上,魏景頌長睫抖得厲害,他一遍遍乞求我代珍寧南下,一如今日。


思緒逐漸從記憶深處抽離,我注視著面前的男子。


「把本宮的鞭子取來。」


家令將帶有倒鉤刺的鞭子呈遞到我手上。


我把玩了兩圈,倏然笑了。


魏景頌,這天底下任何人都可以對你憐憫,唯獨我陳寶嘉不會。


我沒有留情,一鞭子抽在他背上,單薄的袍衫頃刻間見了血。


隻一鞭,魏景頌便咳了血,他以手抵唇:「望殿下成全。」


或許是很疼的吧。


但比起我萬箭穿心的痛,這點兒疼又算得了什麼?


我記得我死時,上京的名士是這麼談論魏景頌的:


「尚書府魏長公子,生母早亡,坎坷半生,折辱於長公主陳寶嘉之手,十年磨礪,終成大燕首輔。」


這一世,沒了我陳寶嘉攔路,大抵以魏景頌的本事,也可以平步青雲。


5


翌日早朝後,父皇在泰和殿召見了我與魏景頌。


陳珍寧亦跪於殿下。


「朕錯怪了珍寧,聽說是寶嘉對這位魏公子一見鍾情?讓你皇妹替你周全?」


身側的楚妃低笑:「寶嘉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藏不住事,珍寧更是個傻的,隻知道替她皇姊瞞著。如今真相大白,不如陛下便為這對有情人賜婚。」


父皇卻擰眉看向我,等我的回答。


楚妃卻迫不及待讓內侍取來佳釀,賜予我與魏景頌:「寶嘉想要的,你父皇無有不準的。」


捧殺是楚妃慣用的伎倆。


我知道,魏景頌此時雖為尚書之子,卻並無實權,於我陳寶嘉,並不算一樁好姻緣。


可我也知道,倘若我真要他,父皇也會許給我。


他如此包容我,是因為我肖似我那逝去的母親,曾經的大燕皇後。


父皇與母後少年夫妻,攜手扶持十三載。


而我前世卻因著這份寵愛,做盡糊塗事,終將父皇對我的縱容消磨殆盡。


前世牢獄之中,父皇背對著我,甚至不吝再看我一眼。


「陳寶嘉,朕對你,失望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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