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種歡呼聲中,突然間,有人看到一位騎師出現在現場。
那是一位穿了黑色騎師服的騎師,他正沉默地走向備戰區。
有眼尖的馬迷遠遠地看到,那騎師身形削瘦,卻站得筆挺。
太熟悉的身影了!
馬迷們不敢置信地驚呼:“林見泉,林見泉來了!”
最開始這聲音很快淹沒在沸騰的人群中,不過後來,“林見泉”三個字便仿佛火星子一般,炸開了一點火花,之後很快波及一片,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人們紛紛墊著腳尖看過去,也有人趕緊拿著望遠鏡去看。
於是人們看到,那個喪母後的少年,他臉色略顯蒼白,不過神情卻格外冷靜,冷靜到仿佛他和周圍的喧囂處於兩個時空。
他身形筆直,猶如雪松,他正走向地獄王者,走向他的戰馬,每一步走得穩健有力。
於是馬迷們被震撼到了,林見泉回來了,他要參賽了!
觀眾席上驟然爆發出瘋狂的歡呼聲,馬迷們狂熱地歡呼,站起來舉著旗子吶喊,以至於保安不得不出面維持秩序。
現場解說員的聲音也格外激動,激動到顫抖:“林見泉將駕馭地獄王者出戰,史上最強的組合再現賽馬場,今天我們將看到打吡大賽最競賽的一幕!”
相較於現場觀眾的激昂,後勤備戰區域卻頗為安靜。
其它幾匹馬的騎師見到這場景,全都面面相覷。
他們本以為他們的對手是陳綜萬和地獄王者組合,為此他們鑽研了陳綜萬所有的比賽情況,也制定了相應策略,突然間,林見泉竟然出現了,林見泉竟然還是出場了。
雖說按照事先的登記,林見泉本就是正式騎師,陳綜萬才是備選,但誰想到林見泉在喪事幾日後,竟然還是爬起來要參加這次比賽呢!
這難免讓大家有措手不及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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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孫家京和Jessise看到林見泉,一時竟是感慨萬分。
他們自然知道林見泉和媽媽相依為命,他當初踏入賽馬場,他一次次的拼命,其實都是為了能讓媽媽過上更好的生活。
想在媽媽突然沒了,他必然備受打擊,幾乎可以說精神支柱沒了。
誰曾想到,關鍵時候他到底是站起來,到底是要重新出戰了。
大家不免喉頭有些哽咽,眼睛也有些發紅。
孫家京大步上前,鼓勵地拍了拍林見泉的肩膀:“見泉。”
林見泉對他頷首,眸中流露出感激,之後望向陳綜萬。
牽著地獄王者韁繩的陳綜萬笑了:“你總算來了。”
說完他將韁繩遞到了林見泉手中:“祝你馬到成功,我會在終點迎你,等著為你祝賀。”
林見泉抿了下略顯幹澀的唇:“綜萬,謝謝你。”
他們年紀相仿,一起投在葉天卉麾下,彼此之間不是沒暗暗較勁過,當初賽馬季開鑼日的國際一級賽,那更是一戰成名的絕佳機會,兩個人誰不想要?
如今經過了一場一場的比賽,陳綜萬曾經輸了比賽遭遇打擊,林見泉也經受了人生至暗時刻,於是兩個曾經暗暗較勁的少年都成熟起來。
陳綜萬輕笑了下,他抬起手來,輕握了握林見泉的肩膀。
之後,他道:“加油,要贏。”
陳綜萬當然知道,孟家的兩匹馬已經聯合了印度參賽馬駒,定下了絕佳策略,是矢志要對地獄王者進行攻擊。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一場比賽對於地獄王者來說注定並不輕松。
林見泉笑了:“好,我知道。”
說完,他牽著地獄王者的韁繩,撫摸著地獄王者的臉。
地獄王者自從看到林見泉後就開始振奮了,它興奮地躍動著蹄子。
賽場上的激昂歡呼喚起了它好勝的基因,它對奔跑的渴望似乎要從眼睛中跳出來了。
林見泉:“走吧,我們要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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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開始,參加比賽的寶駒魚貫而入,馬駒們在馬迷們海浪一般的呼嘯聲中,按照事先抽籤的號碼自進入自己的閘口。
各大媒體記者紛紛拍照,鎂光燈響起,現場一片熱烈。
葉天卉站在那高處,俯首看著林見泉那挺拔猶如青松一般的背影。
他冷靜得猶如一把劍,鋒利而無聲,他沉默地牽著地獄王者,像是一個孤勇地走在月下沙漠的悍將。
這一刻她確定地知道,當初那個躲在垃圾桶後面的男孩子他確實長大了,他已經足夠成熟去面對他人生中所有的風雨。
這時候,比賽要開始了,卻見旗子揮下,同一瞬間,發令鈴聲響起。
之後,幾乎是鈴聲落地的那一瞬間,馬駒們猶如子彈一般衝出閘口。
貴賓席中,眾人都屏住呼吸,盯著場上的局勢。
顯然,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大家都知道,這次孟家的幾匹馬是矢志要打敗林見泉的,要一雪前恥,而寧基澤更是要狠狠地打壓地獄王者的銳氣。
可以說所有的人都是要聯合起來,都是要把地獄王者作為目標的。
林見泉遭遇喪親之痛,在停歇了幾日鍛煉後,能不能馬上找回狀態,能不能在幾大高手聯合打壓下突破重圍,這確實是很有看頭。
而——
在場有人悄悄看了眼孟寶輝,這孟寶輝籌謀規劃,聯合了印度騎師要打敗葉天卉,但是最終那力道成為一個不可思議的回旋鏢,最後還是要狠狠打在自己親生兒子的身上。
到底誰輸誰贏,這場大戲更精彩了。
眾人看向場上,卻見馬群已經飛奔而出,在那賽道上揚起一片灰塵,在那馬蹄噠噠噠的聲響中,參賽馬駒也隱隱出現了分散之勢。
衝入第一陣列的赫然有四匹馬,分別是印度參賽寶駒Mcgaffick,孟家的白耳得得,寧家的幸運靚駒,以及林見泉駕馭的地獄王者。
四匹馬幾乎齊頭並進往前竄進。
一旁的觀眾甚至清楚地看到,在那飛揚的灰塵中,四匹馬的馬頭幾乎精準地跑成了一條線!
馬迷們歡呼,大聲尖叫,為自己的馬匹喊著加油,還有人伸出手來試圖去觸碰那呼嘯而過的馬匹,然而迎來的隻是一陣瘋狂而過的氣流旋渦,以及空氣中隱隱的汗味。
即使如此,也足夠馬迷們歡呼,簡直仿佛被幸運點中一樣!
而很快那原本齊刷刷的一條線再次出現分化,開始是些許的斜線,之後便有了參差,跑在第一位的是印度騎師Mohammed駕馭的印度名駒Mcgaffick,那Mcgaffick是橫掃印度的戰將,實力自然不容小覷。
這次它初戰香江,克服了水土不服,悍然殺到了決賽。
緊隨Mcgaffick之後的則是林見泉駕馭的地獄王者了。
大家看到這場景當然明白,地獄王者的騎師林見泉擅長戰略,在這種長途速度賽中,一開始並不會發揮全力,而是先成為頭馬的追隨者,到了中途再發力反擊,之後保持優勢一舉奪冠。
這種戰略在賽馬場上也是最常見的,是以絕大部分騎師都不願意成為那個最開始領頭的冤大頭,於是那位顯然不懂中國人策騎的Mohammed便傻傻地一個勁兒往前衝,這是吸引火力的蠢貨!
沒有人會為他喝彩!
葉天卉遠遠地看著場上情景,看著那或散落或聚集的賽駒,此時此刻,對手的布局顯然已經完成。
那印度馬Mohammed一馬當先,正好佔據了衝刺最好的位置,堵住了前方林見泉的路,而就在林見泉的右方,是英國籍華人騎師陳浩宇駕馭的幸運靚駒,左後方則是華人騎師史蒂文李駕馭的遨遊沙漠,等於三匹馬分前、左、右三個方向對林見泉包抄,形成為了包圍之勢。
林見泉若要加速,必須突破Mohammed,但是Mohammed在前面跑,速度又不會和他們拉開一個馬身以上的距離。
至於左右那兩匹馬,分明是刻意為之,就是要挾制住林見泉。
就在這種左右圍攻中,地獄王者被困住了,它陷入馬群中,前不得後不得,完全沒有空隙。
而此時,在三匹馬包圍住林見泉時,一旁南非騎師Lethabo駕馭的白耳得得卻是已經毫無顧忌地衝向了內跑道,佔據了最大的位置。
葉天卉望著這形勢,切倒是在預料之中。
其實對於這種情況,無非兩個破解之道,一個辦法是一馬當先,直接取得頭馬優先權,這樣子沒有什麼賽馬能夠擋在地獄王者的前面,他們的包抄也就不能布局。
事實上地獄王者也是有這個實力的,它若加速,沒有什麼馬能追上,不過這顯然是不可取的。
如果地獄王者衝,那剩下的馬也會衝,於是大家便會競逐起來,最後的結果是地獄王者也要全力加速,而負重加速這過程本身就會消耗大量體力。
在一場速度賽中,這種加速消耗不可能出現第二次,一般一匹馬隻能承受一次,所以一旦加速後,那就不能停下,就必須以這個速度往前奔。
但對於這種長途速度賽來說,要讓一匹馬在全速中持續奔跑,這是絕對做不到的,那樣做的結果隻能是還沒有抵達終點便已經力竭,到時候反而讓其它賽馬撿了果子。
畢竟自己隻有一匹馬,但是對手卻有十幾匹,賽馬場上瞬息萬變,你打敗一個對手還有另一個,你永遠不知道哪個對手正保存著實力等待奮起一搏給予你致命一擊。
所以為了保險起見,隻能採取第二種策略,讓他們施展他們的包抄術。
地獄王者完全可以花時間和他們玩一玩,打一場消耗戰之後再瞅準機會,突圍而出,一馬領先。
這時候那孟寶輝看著場中情景很有些得意。
這場包圍戰自然是大家一起合伙商量的,目標就是擊敗地獄王者。
畢竟擊敗地獄王者是大家共同的利益,所以孟家、寧家和印度馬主才合伙商議了這個策略。
現在是三家賽馬包圍了地獄王者,但是孟家的另外一匹馬白耳得得卻可以自由競逐。
所以對他來說,這就叫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可以說是三匹馬拖住了地獄王者,可以說是地獄王者一口氣拖住了三匹馬。
雖然說三匹馬中有一匹是自家的,但是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自己可以犧牲一匹馬來為另一匹馬爭取贏面。
他眯起眼來,看著被三匹馬困在中間的地獄王者,而此時駕馭著地獄王者的竟然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這是一件非常奇妙而詭異的事情,誰能想到當年那個女人生下的血脈竟然走到了這一步。
其實但凡林見泉識相一些,他投奔自己,那他當然是全力捧起自己的親生兒子,成全他。
自己的血脈嘛!
可是現在林見泉非要效忠於葉天卉,那就不要怪他這個親生父親手下無情。
而面對著此情此景,貴賓席的眾人也都微微蹙眉,大家也都看出來了,林見泉就這麼被困住了,眼下困住他的那三匹馬都是頂尖的寶駒,他若想突圍很難。
就在這時候,寧基澤突然開口了,他笑著說:“也不過如此嘛!”
葉天卉聽聞這話,淡看了一眼寧基澤:“是的,也不過如此。”
寧基澤挑眉:“葉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葉天卉扯唇一笑:“聽說寧先生花費重金,獲得了北地舞者的血脈,賽馬界傳言,得北地舞者血脈,則馬房繁榮可續寫五十年,這麼珍貴的血脈呢。”
她惋惜地看著寧基澤,嘆道:“本以為寧先生此次必然能在賽馬場上大放異彩,結果卻沒有想到,隻是為別人打配合,淪為他人馬前卒。北地舞蹈家若是知道自己的血脈竟然淪落到這個地步,隻怕是恨不得沒有這個兒子!”
寧基澤聽了,臉色頓時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