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是老板,她自然說了算,既然她想體驗,他們也自然盡力支持。
林見泉沉默地看著葉天卉,將韁繩遞給了葉天卉。
葉天卉看了眼林見泉:“你覺得我能贏嗎?”
林見泉顯然沒想到她問這個,怔了下。
之後,他看著她,到底是道:“能。”
葉天卉笑了:“信心何來?”
林見泉:“我不知道,但我就是相信你。”
葉天卉笑道:“見泉,綜萬,我可以這麼告訴你們,這一輩子,我隻會讓騰雲霧出戰這一次,我也隻會騎乘這一次。”
她頓了頓,笑著道:“不過你們可以用一生來超越我。”
說完,她徑自過去負磅稱重區。
林見泉和陳綜萬全都愣在那裡,之後兩個人對視了一眼。
然後,他們一起望向了那閘口區。
這時候各騎師已經準備就緒,在馴馬師已經後勤人員的簇擁中,各自牽著馬做最後的準備。
葉天卉在人群中看過去,恰好看到了牽著龍華佳人的柯志明。
柯志明的視線也正好直直地射過來,四目相對間,葉天卉清楚感覺到了柯志明眼中的提防和探究。
柯志明不是普通人,他顯然有著神鬼一般的敏銳直覺,他在心裡已經把自己當成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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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天卉輕笑了一下,對柯志明微微頷首。
很友好的一個笑。
隔著那麼遠,柯志明看到了葉天卉笑的樣子。
冬日的陽光下,他覺得這個女孩子笑起來很好看,沉靜從容,他看著她那樣笑,心裡竟然升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讓他想起他第一次翻身上馬,第一次參加正式比賽,年少的他瘦弱沉默,但又心懷壯志。
他雄心萬裡躊躇滿志,覺得自己可以氣吞山河,但是身體深處又藏著一個懦弱的自己,會害怕自己一敗塗地。
這一刻,在這個女孩子的笑容中,他覺得再次回到了那一刻,懦弱膽怯和勢在必得交織在一起,讓他既充滿信心也充滿忐忑。
他垂下眼睛,最後一次整理著自己的鞍具。
其實他知道沒有什麼好怕的,一旦他翻身上馬,這個世上沒有人能成為他的對手。
他擁有可以戰勝一切的力量。
但是他還是會忍不住想想起周畹蘭和自己說的話,想起周畹蘭眼中的忐忑。
如果這是一場戰爭,那戰爭遇到三種人是要提防的,老人,孩子和女人。
因為這三種人默認是力量對抗世界的弱者,一旦上戰場,那就意味著他們身懷特殊的絕技,必須倍加防備。
隻是現在他有些茫然,他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子到底懷著什麼樣的心思?
她到底掌握了什麼必殺絕技?
而就這諸般心思中,比賽要開始了,騎師們紛紛翻身上馬,過去了閘口處。
他遠遠地看了最後一眼葉天卉,她也翻身上馬了。
當她翻身上馬的時候,他恍惚中感覺到這個女性身體中蘊含的力量,一種柔韌的,堅定的力量。
他深吸口氣,攥緊了韁繩,讓自己振作起來。
這都是心理戰罷了,他久經沙場,不該敗在這樣一個新手女騎師的氣勢下。
此時的葉天卉翻身上馬,她握著韁繩,看著前方,前方是山路,崎嶇不平,甚至有多處陡峭而突然的轉彎,這些都是需要她去徵服的。
她還聽到觀眾席上發出了勁爆的呼嘯聲,人們狂熱歡呼,舉旗吶喊。
葉天卉知道,他們不光是為了自己心愛的賽馬,還為了手中的馬票,為了能夠贏得豐厚的回報。
她事先研究過數據,絕大部分馬迷押了龍華佳人,押騰雲霧的馬迷大概佔到了總數的百分之零點三,並不多。
她要贏,贏了後,讓這百分之零點三的馬迷獲得豐厚的報酬,讓葉家在這場壽宴中大出風頭,也讓自己獲得兩位老人押下的獎勵。
她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她必是要滿載而歸。
這一場勝了,從此葉家便是她的天下,從此她將在香江賽馬界名聲大漲。
這麼想著間,比賽已經開始了。
隨著旗子揮下,發令鈴聲驟然響起,而幾乎就在鈴聲落地的那一瞬間,訓練有素的騰雲霧壓低前身,馬蹄往前方跑道狠狠鑿下,隨著那猛烈而短暫的頓銼,千磅之重的馬體承載著葉天卉,輕盈而迅猛地飆射而出。
一旁觀站臺上,顧時璋正注視著那匹馬,那個人。
她柔韌纖細的身體成弓,完美地貼伏在馬背上,配合著騰雲霧奔跑的節奏。
這段時間她自然是一直在訓練,盡管她沒說,但他知道。
事實證明這些訓練效果顯著,讓她很好地找回了昔日的感覺。
他好像看到了上一世那個披荊斬棘的女將軍,她騎射功夫足以讓天下男兒汗顏,她一把青鋒曾經指揮千軍萬馬。
他這麼看著的時候,旁邊周畹蘭喃喃地道:“她比我以為的精彩多了,不過她能贏柯志明嗎,可能嗎?”
旁邊一個聲音卻道:“我也很想知道,她從哪裡來的底氣。”
周畹蘭看過去,說這話的是孟逸年。
顯然孟逸年也在密切關注著這場比賽的結果。
如果說這一場比賽,柯志明和葉天卉是對手,那麼一旦柯志明失利,葉天卉殺入決賽,必然威脅到孟家的地位。
當然,若是柯志明進入決賽,那也將成為聶平起的威脅。
是以對於今日的孟逸年來說,敵人和敵人的對決,他可以坐山觀虎鬥,但又心懷忌憚。
顧時璋的視線一直緊緊追逐著場上的身影,他連看孟逸年一眼都不曾。
此時十二匹馬已經在轟隆巨響中滾過最前方的直道,馬匹逐漸散開,跑在最前面的赫然便是柯志明以及另外兩匹名駒,而葉天卉駕馭騰雲霧就在他們身後緊追不舍。
騰雲霧節奏順暢,輕盈迅猛,猶如飆風。
他笑了下,對身邊的那兩位道:“接下來你們可以看到我女朋友的御韁之術了。”
而隨著他話音落時,葉天卉開始了反攻。
此時的葉天卉輕盈地攥著韁繩,身體前俯,耳邊是在場八萬人的吶喊聲以及那撼天動地的馬蹄聲。
亞熱帶氣候下的冬日,幹燥清冷的疾風夾裹著塵土飛掠,她清楚地感覺到騰雲霧的鬃毛撲打在她的耳邊。
磅礴彪悍的奔馬以著輕盈速度飛馳,這帶給她一種虛幻的感覺。
她略俯首下來,在那極度的喧鬧嘈雜中,心卻獲得了無與倫比的沉靜。
她騎在奔馬之上,手握韁繩,前方是廣袤天地,那是她即將徵服的沙場。
空間和時間已經消失,馬道上,隻有她和她的馬,可以穿越萬裡,可以跨越光陰。
她相信自己擁有掌控一切的力量,可以掌控天地,掌控日月,可以讓這奔騰而野性的力量成為絲滑而馴服的流水。
她身體微微前傾,策馬前行。
於是人們便看到,那匹馬突然自馬群中蹿出,御風揚蹄,狂飆向前,直逼前方。
它好像並不是要超越誰,它隻是要奔向它的目標,它氣勢如虹,無人能擋。
人們眼睜睜就這麼看著,看著它瞬間趕超了幾匹馬,就在柯志明側右方,直奔前方山路。
人們驚呆了。
在片刻的怔愣後,觀眾席上發出了巨浪一般的呼嘯聲,人們不敢置信,就是那個女騎師,她竟然膽敢挑戰柯志明!
有人瘋狂吶喊,喊著柯志明的名字,讓他盡快甩開這個女人!
貴賓席裡,氣氛緊繃到了極致,一眾人等,幾乎沒半點聲息,所有的人都屏住氣息攥著手中的望遠鏡。
於一匹馬來說,這是草料之爭,是榮譽之戰。
於柯志明而言,這是前途之爭,是名聲之戰。
可是於在場的家族來說,這是各家資本的博弈,是賽馬行業實力的終極決戰。
這甚至是大香江開發方向的生死決鬥,是沙田圓洲角和昂船洲的填海之爭,是香江房地產的掌舵之戰!
大家幾乎押下身家性命,投入籌碼,逐鹿香江,關系到千萬人身家的海量資金,此時將所有的重量全都押在了賽馬場那一人一騎之上。
每個人都在盯著那馬匹揚起的鐵蹄和騎手弓起的瘦弱脊背,看著他們承受了萬鈞之重,看著他們的每一塊肌肉都在用力,看著他們竭盡全力地揚起蹄子,看著它們並駕前驅死死糾纏。
周畹蘭緊緊攥著拳頭,眯起眼睛,盯著場上的局勢。
她看得出,柯志明是有餘力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這個時候他不趕緊甩開,他在做什麼!
他好像完全沒有發現側右方的葉天卉!
她幾乎大喊出聲,但是嘴唇張了張,卻完全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驟然間,柯志明的馬一個頓挫,他握緊了韁繩,策馬反攻,顯然他終於發現了猶如幽魂一般驟然出現在他身邊的葉天卉。
然而好像已經晚了。
他既然疏忽了,那葉天卉就再也不會給他機會。
葉天卉縱馬一躍,騰雲霧挾裹著巨大的力量,流暢而富有節奏地奔在了他的前方,佔據了他前面的路。
這是內圈,寶貴的內圈,一旦被人佔上,便有付出十倍的代價來搶回!
周畹蘭怔怔地看著這一切,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上方的天空崩塌了!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柯志明竟然對葉天卉毫無防守!
他竟然完全沒有發現出現在他身邊的這個女人!
孟逸年眯起眼睛,緊緊盯著場上局勢,他自然也發現了異樣。
為什麼葉天卉可以就這麼出現在柯志明身邊,卻絲毫不會被察覺,她到底怎麼趕超柯志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