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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進殿時,蕭元初正在和天子進行一場父慈子孝的禪位流程。
一個痛哭流涕表示自己這輩子都是父皇的好大兒,堅決不能在這等時候趁人之危讓天子禪位。
另一個則捶胸頓足悔恨自己當初識人不明,如今愧對天地必須退位讓賢,否則就是置江山社稷於不顧的千古罪人。
太子和皇後被五花大綁,捆在一邊免票欣賞這一幕活色生香的禪位戲碼。
幾個和蕭元初私下走得很近的老臣在旁邊推波助瀾,一會兒唱紅臉勸蕭元初順應天命, 一會兒唱白臉贊太上皇很識大體。
整個大殿裡鬧鬧哄哄, 壓根沒人注意到多了我這個人。
最後還是蕭元初一度哭到打嗝昏厥,才讓人把天子請回了後堂安置,自己則繼續扮演孝順的好大兒角色,留下來替父分憂, 處理妄圖謀逆的前任太子與皇後。
我安安靜靜縮在一邊,非常盡責的當完了整場戲的背景板。
蕭元初遣退了所有人,終於看到了站在柱子背後的我。
「你還是找過來了。」
他走到我身邊, 拉著我一起坐在地上。
「本來不想讓你看見的。」
我手裡捏著一個荷包, 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手指頭上轉圈兒甩來甩去。
「不想讓我看見什麼?」
蕭元初想從我手裡把荷包搶走,被我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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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宮是我逼的, 毒藥是我下了之後做局栽給的皇後,太子是我矯詔騙進宮來的。」
他頓了頓, 深吸一口氣,似乎是有些猶豫。
「你……會不會很失望?」
我慢慢把荷包拆開, 倒出裡面一方金光燦爛的麒麟印。
「剛剛在門外, 我殺了周越山。」
「他和太子是一黨的,也是他在侯府裡找到的我,說我和貴妃相似, 讓太子把我送進宮來。」
「我不殺他, 他就要殺我。」
我側頭看向蕭元初。
「你呢?」
「你對我失望嗎?」
清晨的陽光照進大殿,再一次給年輕的皇子臉上鍍了一層金色, 就像他第一次見我時一樣。
陽光慢慢照進他的眼睛,看上去便讓人覺得格外神採飛揚。
我把印章遞了過去。
「你給我這個做什麼?」
這是他第二次給我他的皇子印。
兩次,不論是他先找到的我, 還是我先找到的他, 他都願意無條件地, 把他的後背露出給我。
我知道那代表著什麼。
全心全意的信任。
他的手指穿過我的指縫, 帶著我的手握住了那一方印章。
「我的母妃和我說起過,她所生活的世界, 平等,自由,所有人,無論男女,都可讀書識字,甚至女子不再囿於內宅, 而是同男子一樣,隻要她足夠努力, 都可出仕為官,甚至封侯拜相。」
「她一直到死,都非常, 非常想再回到那個世界。」
他看著我,目光灼灼。
「你是唯一一個,知曉她所在世界是什麼模樣的人。」
「我沒有辦法送你回去, 但我隻想問你。」
「你是否願意, 陪著我,把這裡變成你所在的那個世界呢?」
周圍在那一瞬間陡然安靜了下來。
我甚至能聽見我的心臟在胸腔瘋狂跳動的聲音。
噗通,噗通。
我想, 對於這個時代而言,蕭元初確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但我也是真的,真的找不到任何理由。
來阻止我陪他一起瘋下去。
直到永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