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貴疏淡的男人看似松散,神情清雋冷淡,但是漆黑的眸子卻緊緊盯著身邊的葉天卉。
這顯然很不同尋常。
這時候,便見顧時璋伸出手來。
他襯衫微挽起,露出冷白流暢的腕部線條,手指幹淨修長,就那麼伸向葉天卉。
清雋沉穩的男人,帶著篤定,向葉天卉伸出手。
一時眾人全都屏住呼吸,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要知道就在剛剛,他們的大教授還讓葉天卉稱呼顧時璋為小叔,很明顯輩分有差異,結果現在——
兩個人的氛圍好特別。
葉天卉望著那雙伸出的手,很流暢有力的一雙手。
這讓她想起許多過去的場景。
比如很小的時候,她頑皮地爬上了御書房外那棵樹冠茂密的榆樹,卻下不去,趴在那裡眼巴巴地往下看。
樹下的少年才從御書房出來,含笑對她伸出手。
和她拉鉤鉤,承諾不會說出去。
有一陣清涼的風吹來,葉天卉眼睫輕動,視線抬起,看進顧時璋的眼睛中。
千年已過,那個人依然站在她面前,黑眸幽深,漆黑如同點墨,仿佛能看透人心。
周圍幾個學生全都屏住呼吸,大家清楚地意識到,這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很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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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璋微微抿著唇,固執的看著葉天卉。
在良久的沉默後,葉天卉總算伸出手來。
於是,眾人清楚地看到,顧時璋那修長有力的手,輕輕握住了葉天卉。
握住,便仿佛不會放開。
顧時璋牽著葉天卉的手,轉首,對一旁幾個學子道:“諸位,很抱歉打擾你們了,我先帶天卉離開,你們去吃飯吧,今天的午餐記在我賬上,我請客。”
眾人怔怔的,完全反應不過來。
這……算是什麼意思?
顧時璋卻已經領了葉天卉離開,隻留下幾個目瞪口呆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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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璋握著葉天卉的手,徑自往前走,一直走到人少處,走到了一旁狹窄的街道。
兩邊樓房逼仄,隻露出一線天來,狹窄街道沒什麼人,路邊窗臺上花花綠綠的衣服在風中招展。
葉天卉:“你放開啊!”
顧時璋陡然停住腳步,側首,墨黑的瞳孔清冷沉靜,就那麼看著她。
看得她無言以對。
她嘆了聲:“這是要氣死了嗎?”
顧時璋:“不是要嫁給我侄子嗎,怎麼突然跑這裡來了?又要相親年輕學生?”
葉天卉見此,自然也明白,這人估計氣得要命,不過回去後確認過,謊言自然一戳就破。
他也知道自己被戲弄了。
她嘆了聲:“反正還是要多考慮考慮嘛……”
顧時璋:“哦,我當著他們的面把你帶過來,你看看現在誰還敢說話?”
葉天卉:“我隻是給你一些面子,免得你太下不了臺。”
之後,她晃了晃他的胳膊:“放開我。”
顧時璋:“我就不放。”
葉天卉:“你——”
她低聲道:“你不放,我就揍你!”
顧時璋看著她那睜大眼睛威脅自己的樣子,倏而一笑,笑意發涼。
之後,他略靠近了她,在她耳邊道:“可以,你揍吧。”
距離很近,男人的聲音清越低沉,帶著似曾相識的雪松氣息,清冽好聞。
葉天卉便覺,靠近他的半個臉頰都被掃到了,於是酥酥麻麻的痒便泛開。
她輕哼一聲,小聲道:“以為我不敢嗎?”
顧時璋:“知道你會打架,也會揍人,不過沒關系,就算你把我打壞了,以我們兩家的世交關系,我也不會生你氣,頂多讓你負責我下半輩子。”
他低低垂著眼簾,在她耳邊說:“葉天卉,我還真就賴上你了。”
聲音清沉有力。
葉天卉:“你就一賴皮!”
顧時璋:“我現在想得很明白,做人不能太端著,不然隻能注定孤家寡人。”
葉天卉聽此,心裡一動,抬眼看過去:“哦?”
這是上輩子的經驗嗎?
顧時璋就那麼垂眸看著她,在很近的距離中,他低聲道:“該解釋的,我都會給你解釋清楚。”
葉天卉:“我們有什麼好解釋的嘛!”
顧時璋握著她的手:“我確實不知道Palace music要對戰地獄王者,地獄王者的班際賽應該是你們臨時排進去的,就在那場班際賽的頭一晚,周畹蘭找我,想讓我幫她看看看Palace music的調理問題,以前也都是朋友,幾年不聯系了,如今對方找到我,我也就答應了,再說我自己也想去馬場看看。”
說到這裡,他也有些磨牙。
其實本來想去看看攏光,借機看看會不會遇到她。
他繼續道:“我也沒有想到遇到這種事情,我不會幫著別人對付你的馬。現在Palace music被地獄王者打擊之後,心理崩潰,一時半刻也沒有辦法參戰,就算參賽,它也沒有勇氣繼續挑釁地獄王者。”
可以說,經此打擊,從此後Palace music凡遇地獄王者,必定退避三舍。
他低聲道:“所以現在即使我幫著調理Palace music,也不存在我幫助你的競爭對手的問題,周畹蘭手底下,能給你的馬造成威脅的,隻有龍華佳人,那匹馬我不會插手。”
葉天卉聽著,瞥了他一眼,才道:“說得我好像怕了一樣,沒說不讓你去,你去幫著她調理啊,調理好了,我們賽馬場上一見高下就是了。”
顧時璋看著她,隻覺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透著不滿。
他握住她的手,很拿她沒辦法地看著她:“別說這種賭氣的話,我哪能幫著別人對付你,你還不氣得把我砍了,再說萬一別人贏了你,我看著心裡也不會舒服。”
這話說得葉天卉的心瞬間軟了。
不過她還是道:“反正我不高興,他們的馬欺負我的馬,你還要去調理他們的馬!這還是贏了,那萬一輸了呢,你不知道那匹Palace music多囂張,太欺負馬了!”
一時又道:“我早就發現了,我的競爭對手全都是你的朋友,我們八字不合!”
顧時璋聽著,眼神泛起笑來,很沒辦法地道:“那我絕交,和他們全部絕交,可以嗎?凡是你的對手,全都是我的敵人!”
葉天卉當然不信:“騙人,你就是一個騙子!你這麼能耐,怎麼以前不幫我出出主意,幫我來看看地獄王者?倒是別人一叫你,你就眼巴巴去幫忙?”
顧時璋聽她氣鼓鼓的樣子,也是心軟,低聲哄著道:“那你之前也沒有提過,我是覺得你能自己做好這一切,你也不希望我插手是不是?”
葉天卉一聽這話,沒來由就有些惱,對,自己是不需要,但是你就不能主動開口嗎,她不要是一回事,但在她看來,他就是問都不問自己的事,卻去別人那裡多管闲事。
她磨牙:“反正我不高興!”
她一時又道:“大晚上,你還和人打電話,鬼知道你和誰打電話,男的女的?我和你說話,你還那麼冷淡——”
想起這事來,突然氣鼓鼓的。
她一股腦地道:“你還故意氣我爹地,讓我爹地生氣,我努力哄著我爹地,你還故意氣他,你非得噎著他嗎?尊老愛幼你知道嗎?”
顧時璋:“我沒尊老愛幼嗎?是他一直針對我,我已經對他足夠忍讓了,剛才當著他學生的面,我可是忍著什麼都沒說,他今天就是故意的。”
葉天卉聽著,道:“活該。”
顧時璋頓時被噎住了。
他無奈地看著她:“你就是幫著他說話,你看不到他怎麼排斥我,隻覺得我不尊老愛幼。”
葉天卉驚訝:“你還有理了?你怎麼這麼幼稚?”
顧時璋:“我幼稚,是他幼稚行不行?他說我是長輩,我才二十五歲,我哪裡像長輩了,他故意的。”
葉天卉:“他說的不是真話嗎?”
她無法理解地看著顧時璋:“顧時璋,你搞清楚,我祖母是你祖母的義女,所以你就是我的長輩,這事鐵板釘釘,沒跑了。”
顧時璋眼底充滿了無奈:“隻是當年一句戲言而已,我祖母隻是說,把你祖母當成女兒看待,並沒有正式認幹親,根本不能算數。”
葉天卉:“那也是輩分有差異,你看看你,明明是個長輩,卻欺瞞我誘哄我,如今倒是怪我爹地!”
顧時璋:“……”
他微磨牙:“你到底講不講理?”
葉天卉:“我不講理嗎?”
顧時璋看著她,輕哼:“你這個小騙子,就是個小騙子,哄著我,說什麼要和你爹地爭取,結果呢?你都做什麼了?”
葉天卉:“我——”
顧時璋磨牙:“事實就是,你除了氣我,你什麼都沒做!你根本沒有積極爭取,我現在已經看得非常清楚,我根本就不能指望你。”
葉天卉突然意識到不好,提防地看著他:“你要幹嘛?”
顧時璋輕捏著她的手指,俯首看著她道:“我早已經看透你了,指望你這個小騙子是沒有用的,我們的事情我自己來爭取,你不用插手,你就等著好了,放心好了,我一定一手創造我們美好的未來。”
葉天卉突然後背發涼:“我們不是要分手了嗎?”
顧時璋:“我同意了嗎?”
葉天卉:“那我鄭重宣布——”
顧時璋卻驟然俯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