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卉聽此話,笑了,她探究地看著葉立軒,眉眼間帶了幾分嘲諷:
“爹地,說到這裡,我突然想起來了,今天竟然有人跟在我身後呢,想跟蹤我?如果這樣的話,看來以後我出門確實得小心了。”
葉立軒:“哦?跟蹤你?”
葉天卉看著葉立軒那沒什麼波瀾的眼睛,便確認自己猜對了。
竟然跟蹤自己。
葉天卉倒是沒多少惱,就是覺得好笑,太好笑了。
他要幹嘛,想知道自己男朋友什麼樣子?
她也懶得和他揪扯什麼,便道;“是,也不知道什麼人,跟蹤我?被我拆穿,那跟蹤的麻溜跑了。”
葉立軒:“也行,那你以後出去,還是多上心,如果需要,帶兩個保鏢吧。”
葉天卉:“用不著。”
她不太上心地道:“沒什麼事我先上樓了。”
葉立軒:“有件事想和你談。”
葉天卉:“請說。”
葉立軒看著女兒明顯排斥的樣子,微抿唇,神情便有些復雜。
不過他看著她,到底是道:“你回來後,諸事繁忙,加上種種爭端——”
他有些苦澀地道:“我一時也沒機會和你提起,不過心裡到底是想著,你也應該過去你母親的墓前祭拜,也算是告慰她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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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天卉聽此話,也是意外。
當年那位生母生下她後便難產而死,在內地火化後,葉家在香江通過香江臨時政府向內地提出申請,於是內地保留了生母的骨灰,之後葉家派了人來,接走了生母的骨灰以及偷梁換柱的葉文茵。
那生母的骨灰被接到香江後,自然葬入香江葉家的祖墳了。
她其實對那位生母並沒什麼感情,畢竟不曾見過,不曾養過,她又有著上輩子的血親。
不過此時此世,到底是因為這位生母才得了性命,且這位生母也因為生她而去世。
她也想去盡這未曾盡過的孝道。
她當下也就頷首:“去掃墓這是應該的,我什麼時候都可以,你看看你的時間吧,到時候你陪我一起去。”
葉立軒:“我是明天的機票,我要去一趟美國,要參加一個重要的學術會議,等我回來吧,到時候稍微做做準備,我就陪你一起過去,為你母親掃墓。”
葉天卉:“好。”
不過說完這個後,父女二人卻是再話可說,場面便多少有些尷尬。
葉天卉便淡聲道:“我先上樓了。”
葉立軒也就道:“好,早點休息吧。”
葉天卉便不再理會葉立軒,徑自回到自己房間,她先洗過,換上睡衣。
和葉立軒這麼一聊,倒是把她在顧時璋那裡的心思打散了許多,她難免想了許多。
比如這死在大陸的生母,比如自己這輩子的生命,以及從此後自己要做的事情。
重活一世,終究不能虛度,她還是想做出一番事來。
是以如今自然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她得盡快琢磨琢磨那孟逸年。
對付孟逸年,葉家是沒那實力的,自己也沒那實力,隻能出奇制勝賭一把了。
她回想著孟逸年賽馬中的種種,他其實和顧時璋很像,做事從容不迫,有一種富貴闲淡公子特有的松弛感。
這樣出生的公子哥卻有著驚人的天分,這是最難對付的,他幾乎沒什麼弱點。
顧時璋倒是和他熟……
葉天卉想著,顧時璋如果真能拿到孟逸年在英國馬場的騎手和馬匹詳細信息,那對她來說,自然是大有助益。
正想著間,電話卻響起來了。
葉天卉便接起來,她下意識以為是顧時璋的,誰知道並不是,反而是楊助理的。
她離開公司時給楊助理留了自己的電話,方便緊急情況溝通。
楊助理匯報道:“葉小姐,真是抱歉這麼晚了打擾你,不過有個情況必須和你說下。”
葉天卉:“嗯,你說。”
楊助理:“你吩咐了後,我就馬上和馬場交涉,試圖聯系上地獄王者的主人,不過根據我們目前溝通的情況,那匹馬已經被賣出去了。”
葉天卉:“賣出去?賣到哪裡?”
楊助理:“這就不知了,聽說是這匹馬實在是野性難馴,又惹是生非,馬主要賣掉,但是一直沒人願意接手,現在這匹馬低價處理了。”
聽到“低價處理”這四個字,葉天卉的心微沉了下。
要知道速度賽的這些馬,黃金賽期也就那麼幾年,幾年過後,養育這些馬匹的成本會讓大部分馬主放棄,那些戰績赫赫的名馬自然待遇好,也許會被當吉祥物供起來,部分成績不錯的賽馬會成為成為繁育馬進行配種繁殖。
而大部分馬匹都是默默不聞被低價處理。
這種低價處理,好的情況是賣到馬術學校或者訓練機構,還能發揮一些殘餘價值,或者賣到馬戲團也是好的。
但是不好的情況就是賣給屠宰場,被宰殺。
美國超市裡賣給寵物狗吃的狗餅大多是馬肉做的,那就是許多競賽馬的下場。
這地獄王者還年輕,又有著優良的血脈基因,極大可能是送給獸醫成為繁育馬,不過它生性難馴,而一匹母馬的配種都是要交錢的,未必有人願意有人用這種公馬給自己的母馬配種。
如果這樣的話,那它最可能的下場就是被屠宰,成為寵物狗的食物。
葉天卉吩咐道:“你現在馬上連夜聯系馬場,務必找到地獄王者的下落,不惜代價一定要買回來。”
楊助理:“好,我明白了。”
一時又道:“另外葉小姐你要的人,除了林見泉,我都已經和胡經理談好了,價錢都談攏了,明天你可以過去見見。隻有林見泉,胡經理好像有些猶豫。”
葉天卉聽著自然滿意,他做事還算能幹,當下道:“林見泉,明天我們一起過去馬場,我再和胡經理談。另外楊助理,你能這時候給我打這個電話,我很感激,有什麼事你隨時可以找我。”
電話那頭,楊助理顯然也有些意外。
之後他忙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小姐的吩咐我都記下了,會盡快去做。”
掛上電話後,葉天卉想著這件事,就在剛剛,她腦中也曾想過是不是有人刻意為難她,給她下絆子,但細想又不可能。
地獄王者在香江賽馬界大部分人眼中是沒什麼價值的,就葉文慵的角度,他怕是巴不得自己把精心重心放到這樣一匹馬上,這樣才能很好地打壓自己,看著自己白費精力。
至於這楊助理,目前看來他是拿錢辦事的,他未必對自己多忠心,但至少還不敢壞自己的事,自己吩咐的他確實用心辦了。
這麼分析一圈後,看來這件事並沒別的陰謀詭計,那位馬主隻是單純不想要這匹馬了。
她略沉吟了下,馬上給奔騰馬場Jessie所在的馬厩搖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多聲才被接起來,她聽到Jessie的聲音:“喂,你好,這裡是奔騰馬場。”
葉天卉:“Jessie,是我,葉天卉。”
Jessie一聽,驚喜:“是你,怎麼這時候給我打電話?你打算讓我幫你嗎,太好了,我很願意!”
這次葉天卉想要一些人手,直接從奔騰馬場挖了Jessie,顯然Jessie已經知道籤下他的是自己了。
葉天卉笑道:“我是有些事情請你幫忙。”
Jessie:“你說,什麼事?”
葉天卉便講起自己想買下地獄王者:“現在我的助理已經去尋找地獄王者的下落,你這裡有什麼消息嗎?還有那位訓馬師老周,是不是可以通過他打聽打聽?”
Jessie聽著,卻是凝重起來:“這件事我知道,地獄王者被賣了,昨天談好的,今天上午拉走了。”
昨天談好?
自己是今天公布想買地獄王者,看來確實是晚了一步,而不是刻意有人阻擾了。
Jessie:“地獄王者被帶走,老周也辭職了,他又跟著地獄王者走了,不過——”
他嘆了聲,道:“誰知道呢,估計這次地獄王者沒什麼好下場,老周肯定要傷心了。其實地獄王者的身價已經很低了,老周還想找人借錢買下,可是大家都不太願意借,朋友也都勸他。”
葉天卉聽著,自然明白。
地獄王者的棘手已經不是它的身價,而是它的養育成本,這匹馬固然有些潛力,但養育過程需要格外精心,還需要高明的訓馬師耐心地對這匹馬進行訓練,挖掘出它的潛能,這才是最昂貴的。
老周作為一個尋常訓馬師,如果沒攢下什麼錢財,就算借錢買下地獄王者,也根本找不到地獄王者的安身之地,如今香江已經沒有馴馬場能接收這匹馬了。
這也是為什麼在徹底拿到葉家馬務管理的那筆資金前,葉天卉也不敢提前訂下地獄王者。
她想了想,道:“那麻煩你也幫我留意下,看看能不能聯系到老周。”
Jessie:“好,我知道,我現在就找老孫,他和老周熟。”
葉天卉:“老孫?你是說林見泉的那位訓馬師?”
Jessie:“對對對。”
葉天卉:“好,那就請你多費心了,另外明天我正好要過去馬場一趟,到時候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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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楊助理馬上打來電話,說是已經找到馬主,馬主將那匹馬賣給了培訓學校,不過看起來那培訓學校試過後覺得不合適,於是又一次轉賣了,因為他們一次性處理了不少匹馬,具體情況還需要確認,他如今已經找人追查了,如果有消息馬上會通知他。
葉天卉頷首,先讓楊助理陪著自己去一趟奔騰馬場。
這次她從胡經理手中要了四個人,分別是禿頭訓師孫家京,馬場管理員Jessie,騎師陳綜萬和林見泉。
這四個人都和馬場籤訂了不同的合同,所以以不同的合同形式由奔騰馬場轉包給了葉氏馬務公司,唯獨林見泉,葉天卉要他的賣身契合約。
對此,胡經理也是沒想到。
林見泉從進入馬場的那一刻起,就籤下了三十年賣身契,因為對於他這種十幾年小孩子來說,馬場要投入很大的成本去培養,去訓練,去栽培。
馬場一般會篩選並籤約一批蟲仔,這批蟲仔其實大部分都會被淘汰,而被淘汰的蟲仔就成為馬場的沉沒成本,等於白白浪費了人力物力和財力。
極少數的蟲仔會成功,會贏取獎金,會創造利潤,這將成為馬場押下的寶。
因為成功概率並不高,所以馬場必須竭盡所能地從那成功蟲仔的身上榨取他最大的價值。
一紙合同三十年,正好可以充分利用這個蟲仔最巔峰的歲月,等到三十年後,這蟲仔四十多,多年嚴苛非人的訓練,蟲仔的身體機能都會迅速衰老下降,那他也就失去了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