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老爺子卻恰好抬頭看過來,他好像沒太適應晨間的光線,著實看了她片刻,才認出來:“是天卉哪!”
葉天卉笑了:“爺爺,是我,我看你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怕驚擾你,所以沒敢出聲。”
老爺子招手,笑呵呵地道:“你過來,過來坐。”
葉天卉便上前坐下來,老爺子按了鈴,讓女佣上飲料糕點等,又好一番噓寒問暖,問起葉天卉最近在家裡適應的怎麼樣。
葉天卉自然說不錯,老爺子道:“再過一段,就是我的七十大壽,到時候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讓你在大家伙跟前露露面,也好讓人知道,我多了你這麼好的一孫女。”
葉天卉笑道:“好,等爺爺七十大壽,我們也要好好給爺爺做壽。”
爺孫二人這麼聊著,老爺子便提起班際賽來。
既然進入正題,葉天卉便提起來:“爺爺,其實這幾日我也在研究班際賽的信息,但我發現,賽馬場上瞬息萬變,神仙難斷頭馬,我雖精通此道,但也未必敢說一定能贏。”
葉老爺子聽著贊同:“你贏了兩次班際賽,不代表一直贏,勝不驕敗不餒,這就對了,賽馬場上如此,商場上亦是如此。”
葉天卉贊同:“馬有失蹄人有失算,有時候一個人能贏也是天時地利與人和,若竟天真地以為竟是自己有多了不起,那下一次也就到了輸的時候。”
葉老爺子滿臉欣賞:“說得好,難得你年紀輕輕,竟有這般心性和見識,我像你這麼大時候,可沒有你這麼穩當。”
葉天卉笑道:“爺爺,我可不敢說穩當,我知道自己的問題,是個直性子,還是需要多向爺爺學習,也多歷練。”
她頓了頓,道:“所以關於這次的賭約,我仔細斟酌過後,認為應該變一個花樣,以防萬一。”
葉老爺子:“哦,你想怎麼變?”
葉天卉:“如今大家都知道我贏了兩場,不說外面,就是葉家家族中大家都要跟著買馬票,可我哪裡敢讓大家跟著我這樣豪賭,若是贏了自然皆大歡喜,若是輸了隻怕引起不快,所以我想著,必須設法讓大家不敢跟注。”
老爺子收斂了神色:“你考慮的有道理。小賭怡情,大賭傷身,我們葉家子弟萬萬不可投機取巧,我自會約束家中子弟。”
Advertisement
葉天卉這才提起來:“爺爺,但是即便你下了禁令約束了,大家嘴上不說,私底下還是會跟著買馬票的,雖說我也不想讓他們買,但如果他們就此賠了錢,那我心中也是不快。”
葉老爺子:“那你是什麼打算?”
葉天卉:“所以我想到,這賭約得變個花樣,如果爺爺同意,並且二伯那裡也沒有意見,可以按照新的形式來變。”
葉老爺子聽著自然疑惑。
葉天卉這才提起來:“班際賽無非就是後天的那場班際賽了,但是我押下的答案,我打算不在家族中公開,到時候我寫在紙條上,並在大家的監督下將紙條封在保險箱中,大家一起監督保管,等到賽馬結果出來後,再打開保險箱,看看我的答案是否押中。”
老爺子聽這話,那雙銳利睿智的眸子便掃過來。
他看了葉天卉很長一眼,才道:“天卉,你這個主意倒是不錯,不過怎麼突然這麼想?”
葉天卉聽此,自然明白,老爺子何等人也,自然猜到自己的防備心了。
自己明著是防止家族中跟票賭馬的,實際是防著葉立轸。
當下她便笑道:“賽馬場上風雲詭譎,變化難測,我雖懂賽馬,能看騎師看賽馬也能看天時地利,但是我卻未必能算人心。”
老爺子聽這話,卻是長嘆一聲。
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檀木桌面,喃喃地道:“天卉,你擔心的不無道理。”
其實這兩日,他也在想這個問題。
葉天卉定下三次班際賽的賭約,第一場班際賽,沒有人相信她能押對,大家都在等著看她到底玩什麼花樣,沒有人會採取什麼行動。
第二次班際賽大家依然抱著不信邪的想法,所以依然在觀察。
況且這兩次班際賽時間間隔短,要想不露痕跡地下手並不容易。
但是第三次班際賽可就不一樣了。
葉天卉通過前兩次的勝利已經向大家證明了她的實力,所以她已經從一個大家觀察懷疑的對方,變成了一個切實的威脅。
第三次班際賽如果她依然贏了,那葉家賽馬事業板塊必然發生大變動。
這牽扯到葉家子弟重大的資源分配,威脅到家族內一部分人員的利益,利益牽動人心,自然有了人心浮動。
便是葉老爺子自己,都不能一定保證比賽的公正性了。
當下葉老爺子沉吟良久,終於道:“很好,就按照你說的辦吧。”
*********
葉老爺子是雷厲風行的性子,問明白葉天卉打算後,當晚就在大宅飯廳布置晚餐,並讓秘書電話通知各房務必前來,若有應酬統統推掉。
於是這晚,大家全都到場,上至幾位太太,下到各房孫子孫女全都來了。
葉立軒自然也到了,他應該是才開會回來,西裝革履文質彬彬的,見到坐在老爺子身邊的葉天卉,看了一眼,不過並沒說什麼。
顯然他來到正廳前有人已經找他打探過。
畢竟是他女兒,如今就在老爺子身邊,都以為他能得什麼小道消息,誰知他是根本一無所知。
大家坐定後,茶水點心上來,葉老爺子便開聲說話了:“我們一家人聚首一堂,我是要和大家商量下天卉的班際賽賭約一事,今天我和天卉聊起來,倒是有個新想法,不知道你們怎麼想的?”
他這一說,大家自然都紛紛恭敬問起來。
葉老爺子便吩咐秘書,由秘書向大家宣布老爺子的決定。
這也是老爺子一向的行事風格,讓他老人最新完結文在叩扣群幺汙貳爾齊伍耳巴一家宣布是不行的,必須由秘書來宣布,這秘書就相當於過去皇帝身邊的大太監,秘書間接宣布,老爺子才更有當家人的氣派。
等這秘書講過了規則後,葉文彬等人自然是失落,如果按照這個法子,要把答案封起來等到班際賽結束再公布,那這一次沒有辦法跟著沾光了。
不過大家自然也明白,這個法子看起來是最公正的,能防止人為幹擾,是以並沒有人表示反對。
況且,大家都不是小孩子,誰也不傻,老爺子說讓大家提提意見,哪是真聽你意見的,就是讓你同意的,誰會這麼沒眼色去反對呢。
葉立轸從旁聽著,也是不動聲色,笑呵呵地點頭:“這個法子好。”
葉文茵聽這話,抬頭看他,卻恰好迎上葉立轸的視線。
葉立轸不動聲色,葉文茵卻睫毛顫了顫,低頭,收回了視線。
葉天卉這個消息宣布後,其實她沒看別人,就著意看著這兩個人的反應,此時見到此情此景,越發疑惑,這兩個人怪怪的,那彼此的眼神有些不對。
不過一時之間葉天卉也顧不上這個人,她還有正事。
這時候老爺子讓秘書宣布了詳細規則,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葉天卉拿出來一張折疊好的紙。
她對葉老爺子道:“爺爺,我已經在這裡面寫了班際賽的班次,以及我押下的頭馬信息,包括頭馬的名字和編號。”
她這一說,大家都看向她。
薄薄的一張紙,那是折疊起來的,他們完全看不到裡面寫了什麼。
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張紙上的信息有多重要。
對於葉立轸等人來說,這是手頭掌握的重要家族生意要不要分出去的關鍵,而對於其它子孫輩來說,大家盼著靠葉天卉的貼士來發一筆小財,顯然這張紙上就是他們掙錢的秘訣。
可惜,這麼關鍵的信息已經被折疊起來,隔了那麼薄薄一層白紙,沒有人能看到。
所有的人目光都異樣起來,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誰能想到,有些關系到財富的密碼就觸手可及,但是大家就是摸不著。
葉天卉在眾人各懷想法的目光中,將那折疊好的紙張放到了一份白色信封中,並交給了家庭律師。
家庭律師接過來後,在葉家眾人的目睹下,拿來了保險箱,將這白色信封放到了保險箱中,而那保險箱有三把鑰匙。
大家眼睜睜地看著那三把鑰匙逐次上鎖,於是眾人明白,沒指望了。
掙錢的貼士這次是不會有了。
財富的密碼被封鎖,大家看向那鑰匙。
鑰匙有三把,分別交給了葉老爺子,葉天卉和葉立轸。
要想打開這個保險箱需要三把鑰匙同時使用,三把鑰匙歸三個人保管,自然能最大限度保證秘密不被外泄。
在這種周密的安排下,顯然沒有人能窺探到保險箱的秘密了。
大家有些失落,不過也慢慢接受了,看來掙錢暴富和自己無緣了。
這時候,家庭會議終於散了,大家抱著各樣百味雜陳的心情離開,各自回去自己院子。
葉立軒,葉文茵和葉天卉,三個人自然一共離開。
無論大家懷著什麼心思,從葉老爺子接納了葉天卉又留下葉文茵後,她們兩個便同時作為葉立軒女兒的身份存在,於是就成為了別別扭扭的一家子。
從主房回去的廊道並不算太寬敞,三個人並行走顯得有些局促,但是兩個人並行走,顯然冷落了另一個。
於是大家很默契地各走各的,一行三個人魚貫而行。
葉天卉走在那通道上,看著這花園靜謐的月色,葉園修建時想必是花了心思的,自然比不過帝王御花園的偌大氣派,但就家庭小花園來說已經是頗有些規模了。
月色灑落,花園幽靜,偶爾有蛐蛐細微的叫聲。
這麼走著時,葉天卉看著前方葉立軒的背影,也看著葉文茵的背影,便開始琢磨了。
也不知道在葉立軒心裡,葉文茵這個女兒的分量有多重。
葉立軒顯然是喜歡自己,且對自己不錯的。
他對自己存有愧疚,是想彌補自己,畢竟自己是他的親生女兒,虎毒不食子,他不是什麼壞人,當然要疼愛自己女兒。
但是葉文茵也是他一手養大的。
在他不知道真相之前,他也是把葉文茵當成自己親生女兒看待的,又怎麼會沒有感情呢
她想起那一次自己在前往馬場的路上巧遇了葉立軒,當時葉立軒就是去送葉文茵吧,而葉文茵的鑽石發卡還落在了葉立軒車上,從這個細節看,這父女的感情還是很不錯的。
想到這裡,葉天卉對葉立軒的親近和喜歡便被澆熄了幾分。
將軍父親和郡主母親隻有自己一個女兒,他們對自己疼愛有加,且隻疼愛自己,但她也不是嫉妒心強到不能允許父母有別的女兒,若能有一個關系要好的姐妹,自然是極好,大家一團和氣彼此幫襯。
但是這個姐妹若是那內地養母的女兒,並且這姐妹本就是鳩佔鵲巢,害自己受了這麼多年的苦,那就另當別論了。
要她以德報怨是不可能的,就這種不甘不願的姐妹關系,誰稀罕呢……
葉立軒和葉文茵之間的父女感情難免讓她刺眼,這麼一來,她對葉立軒自然有了幾分小小的惱意。
他固然對自己不錯,但是他對葉文茵也不差。
他給自己信用卡讓自己隨便花,但葉文茵長這麼大,得花了他多少錢?
葉天卉在心裡輕輕磨牙,想著送給他的那副領帶還是不要給他了,這種爹地才不要討好他,回頭她就把那副領帶送給顧時璋。
一口氣送給顧時璋兩副領帶,就告訴他這是給他替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