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璋依然有些悶悶的樣子:“你如果得罪了人,好歹記得低低頭不行嗎?”
葉天卉趕緊表示誠意:“我知道,我應該哄著你,不該故意氣你。”
顧時璋發出一聲淺淡的輕嘆:“罷了,我不和你一般計較,走吧。”
葉天卉:“幹嘛去?”
顧時璋:“你先給你爹地打一個電話,就說我們晚一些回去。”
葉天卉:“啊?”
顧時璋:“我想帶你去坐纜車,怎麼樣?”
葉天卉:“纜車?”
顧時璋指著不遠處:“你看那邊,有透明的纜車,我們可以坐在纜車上俯瞰整個香江的夜景。”
葉天卉來了興致:“好!”
她喜歡去體驗這些新奇的,現代科技帶來的好東西,這些在她那個時代,哪怕是貴為帝王都沒辦法享受——時代所限嘛。
顧時璋先帶著她到了一處電話亭,讓她給家裡打電話。
他教她道:“就實話實說,如果你爹地問起來,就說我會送你回去。”
葉天卉眨眨眼睛,笑道:“我知道怎麼說,放心。”
當下葉天卉便打電話,先打了家裡電話,是保姆接的,說是葉立軒還沒回家,葉天卉便打了葉立軒辦公室電話。
果然很快就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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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立軒:“你現在在哪,回家了嗎?”
葉天卉:“爹地,我在外面還沒回去,我看到那邊有纜車,上了纜車可以看香江的夜景,我覺得風景一定不錯。”
旁邊顧時璋手插在兜裡,安靜地看著,看她和葉立軒交涉。
葉立軒:“嗯?你自己?”
他應該很忙,電話裡能聽到紙張的窸窣聲。
葉天卉便道:“我那不是有個男朋友嘛,就讓他陪我吧?”
葉立軒:“……”
葉天卉握著話筒,笑看著面前的顧時璋,卻是對葉立軒道:“好不好啊,爹地,他既然當了我男朋友,總得讓他獻獻殷勤對不對?”
顧時璋微抿唇,沉默地聽著。
那電話機很老了,音效並不好,他又站得過近,可以聽到那裡的滋啦電流聲,甚至隱隱能分辨出葉立軒的聲音。
在過去的十幾年,他熟悉葉立軒,關系也還可以,不算近不算遠,怎麼也算一個朋友。
他怎麼都沒想到,眼下這個從天而降的驚喜,他等了多年的人,竟然恰好是葉立軒的女兒。
電話那頭,葉立軒顯然是有些不悅的。
於是葉天卉便開始撒嬌,哄著,好一番說,終於葉立軒點頭了。
點頭後還告訴她,必須早點回家,又說盡快抽時間,要見她男朋友。
葉天卉自然統統答應,於是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後,葉天卉看著眼前的顧時璋,嘆:“你看,你非讓我打電話,我這個爹地好麻煩,要好一番解釋,如果幹脆不打,不就沒這回事了。”
先斬後奏就是了,事後管他怎麼說呢!
顧時璋淡看著她:“你倒是很會哄他。”
葉天卉:“?”
她歪頭打量著他:“你這腦子都在想什麼?”
顧時璋:“雖然他是你親爹,可你們之前也並不熟悉,之前你不是很反感他嗎,現在關系竟然這麼親近了?”
葉天卉想了想,最後輕哼一聲:“因為我很容易被金錢收買,我親爹給我錢花,給我買馬。”
馬……
顧時璋神情便有些難以形容。
他竟然把馬給了葉立軒,讓葉立軒討好了她。
葉天卉:“金錢自然是有大妙用的,比如——”
說完,她便拿出來那個精美的包裝盒:“給你的,我用爹地的錢買的。”
顧時璋看著那包裝盒,默了好半晌,笑了。
他接過來,打開,便看到了裡面那腰帶和領帶。
看得出,相對於她的性子和閱歷來說,能挑選出這些也是難為她了,必然是用心問了別人的。
他唇角翹起:“好,這禮物我很喜歡,收了。”
葉天卉:“這不就得了,走吧,我們去坐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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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屬纜車並不算大,一輛纜車可以容納五六個人的樣子,不過這時候人並不多,顧時璋和工作人員說了下,他們可以單獨坐一輛纜車。
上了車後,門關上,伴隨著那嘎吱嘎吱的聲音,纜車沿著鋼纜軌道緩緩往上爬,纜車兩旁都是樹木,鬱鬱蔥蔥的。
在那婆娑樹影中,隱隱可以看到遠處起伏的群山,綿延的海岸線,以及那鱗次栉比的現代化高樓。
此時已是黃昏,夕陽灑下,通過纜車玻璃落在纜車裡,整個纜車都仿佛沐浴在一片暖紅色的金光中。
葉天卉:“這種感覺真好!”
顧時璋看她開心的樣子,適才的不快已經散去,他輕捏著她的指尖笑道:“等下的坡度會很陡峭。”
葉天卉卻是一臉驚喜:“是嗎?快來快來,我要體驗一把!”
說著這話,卻見這纜車的角度已經變了,果然是很陡,那傾斜度非常大,窗外的摩天大廈和那些樹木因為這角度已經仿佛傾倒了,那體驗自是不一般。
葉天卉自然不害怕,反而越發覺得有意思。
顧時璋笑道:“我有飛行執照,以後有機會我開飛機帶你玩,你一定喜歡。”
葉天卉:“是嗎,你還會開飛機?”
顧時璋:“嗯。”
葉天卉:“你會騎馬,會開飛機,會燒烤,會種咖啡,那你還會幹什麼別的嗎?”
顧時璋:“還會很多,什麼都會。”
葉天卉好奇:“那你先給我說說飛機怎麼開吧?”
她連汽車駕照都沒拿到,他卻會開飛機。
顧時璋:“沒什麼難的,和開汽車差不多吧,掌握技巧,熟練運用就可以了。”
他又給她講起來在南非開飛機行經非洲上空看到的情景,原野,沙漠和象群等,倒是聽得葉天卉津津有味。
這麼說話間,天逐漸暗了下來,他們的纜車也即將抵達山頂。
從纜車中往外看,傍晚時分的大海靜謐廣袤,摩天大廈的燈火已經亮起,星星點點剔透猶如玻璃水晶一般。
如果忽略身邊的纜車,忽略那一切世俗之物,她會感覺她在緩慢飛翔,以一個穩定而規律的軌道輕緩地飛過這個城市上方。
這個城市的夜景仿佛腳底下一幅畫,就那麼一帧一帧地自自己下方劃過。
她滿足地嘆息:“太好了,果然資本主義的享受非同一般!”
顧時璋聽這話,低笑出聲:“看你高興的傻樣子。”
葉天卉輕哼:“我傻嗎?”
顧時璋:“你不傻,傻的是我。”
葉天卉威脅:“你敢說我傻,我就生你氣。”
顧時璋:“我哪敢,我現在很認命。”
葉天卉拉著他的手笑:“反正你得聽我的!”
顧時璋挽唇笑:“好,聽你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溫醇好聽,倒是聽得葉天卉心裡一動。
華燈璀璨,可他們坐在纜車中,把這璀璨繁華的都市和這斑駁五彩的山林全都隔絕在外。
一時心裡也有些異樣,這種感覺很奇妙,就仿佛他們和這個世界隔離開來,他們獨處一個屬於自己的時間和空間中。
葉天卉側首看過去,視線卻不經意間就和他的對上。
他也在看著她。
夜空很暗,但是他漆黑的瞳孔裡卻有星子在閃耀。
於是她的呼吸仿佛被什麼扼住,視線也完全無法移動。
纜車依然在緩慢往上攀爬,兩邊的灌木叢蕭蕭而下,遠處的山海隨之傾倒。
秋風蕭瑟間,仿佛洪波湧起,仿佛滄海桑田,光陰流逝白駒過隙,這個世界在輪回,恍惚間千年歲月已過。
隻有他們兩個,仿佛是這變幻中的永恆,四目相對,膠在一起,仿佛凝固了一般。
良久,他終於俯首下來。
她聽到他的喘息聲,一下一下的,摻雜著對於葉天卉來說很陌生的什麼。
葉天卉的心跳加速,她張口,竟是喃喃地道:“你要親我是嗎……”
顧時璋啞然,之後輕笑。
他將鼻子輕抵在了她臉頰上,用溫柔到極致的聲音道:“是,閉上眼睛,我要親你。”
之後,他果然親了一下。
猶如蜻蜓點水一般,輕落在她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