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葉天卉竟然選擇一匹首戰的小馬,她能贏得賭注的概率不是沒有,隻是非常的小。
而就她這種選擇風格,能一口氣押中三次班際賽的頭馬,那更是難上加難。
葉老爺子顯然也是意外,看著葉天卉:“你確定嗎?”
葉天卉:“確定,我就選這個Life Legend,人生的傳奇,這個名字就是一個好兆頭。”
名字是一個好兆頭……
眾人心中暗暗無語,一旁馬務助理更是無話可說,哪匹馬的名字不是一個好兆頭呢!
這種話能信嗎?
葉老爺子卻點頭道:“好,你選定了就可以,明天這匹馬將參加班際賽,如果它能奪得頭馬,那你可以再繼續押下一次的班際賽了。”
葉天卉:“好。”
旁邊馬務助理看著這情景,越發好笑,但他到底沒說什麼。
坐在一旁角落的葉文茵聽此,唇角微微彎起,不過很快壓平。
她的視線不著痕跡地看向旁邊的葉立轸。
葉立轸微頷首,神情也流露出一絲釋然的放松。
葉家的沙田以及賽馬都是由他一手把控的,他並不想將賽馬事業拱手於人,讓出了賽馬,將來沙田大開發,他就可能失去沙田開發的控制權。
葉立軒這個女兒雖說是大陸來的,乍看沒什麼見識,但虛虛假假的,實在是讓人看不透,而她在馬匹方面的屢次爆冷門,更是讓老爺子刮目相看,也讓他開始感到一絲危機。
他心裡明白,老爺子前大半輩子都處於大陸民國的傳統家族觀念燻陶中,他骨子裡很保守,很重視嫡庶,要不是葉立軒醉心於科研,隻怕葉立軒會在家族企業中佔據一定的分量,自己將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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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葉天卉一出現,便贏得了老爺子的喜歡。
老爺子明著繼續扶持葉文茵,甚至給葉天卉設置了一些障礙,但其實是明踩實捧,隻要葉天卉稍微有個出挑之處可以壓下眾人異議,便將她直接往上抬。
所以葉立轸其實心裡多少有些忐忑的。
但是現在,看著葉天卉的這選擇,總算放心了。
看來他們到底是太高看這葉天卉了,或者這大陸來的丫頭片子太自以為是,太過輕敵。
也許她懂馬,但是顯然她並不懂賽馬。
葉立轸收回視線,神情間很是松弛,葉文茵也收回目光,微垂下眼睛,隨意地這麼翻著面前的資料,仿佛並不在意的樣子。
而就在一旁,葉立軒抬起眼,淡淡掃過葉文茵。
不過並沒說什麼。
一時家庭會議結束,眾人陸續散場,葉家重量級人物簇擁著葉老爺子打算離開,又吩咐幾個晚輩由馬務經理陪著,了解下接下來賽季的安排。
葉天卉另有打算,她想找馬場經理打聽下騰雲霧的情況,便先出去了。
當下會議室中隻剩下幾個晚輩,葉文敬突然想起什麼來,低聲對旁邊的表妹道:“我突然想起來了,之前我陪著文茵過來馬場,就遇到過天卉。”
旁邊七堂妹一聽,頓時好奇:“是嗎?怎麼碰到的?”
葉文敬便把當時的情況大致講了講:“你們一定想不到,志镡眼力好,一眼就認出她是內地妹,當時文茵更是好心腸,還送她一盒點心吃!”
大家好奇,問起來,葉文茵其實不太想提。
她當時就已經隱隱懷疑葉天卉了,她是想把葉天卉趕走的,可她當時到底是怯懦,太過心軟,沒能下起狠手,當然了也存著一絲僥幸。
如今葉天卉入了葉家,就連葉立轸都開始忌憚了,一切都悔之晚矣。
早知如今,她就該早早地向葉立轸求助,讓他對葉天卉下狠手,怎麼不能把一個葉天卉給趕出去香江!
可誰知道幾個家中同輩都好奇起來,問這問那的,葉文茵覺得無趣,便要起身。
但她剛要起身,就見一個人走過來。
是葉立軒。
葉文茵微詫異,臉色瞬間變了。
葉立軒看著她,眼神發涼。
葉文茵有些不知所措,隻好喃喃地喊了聲:“爹地……”
一時卻是不知道說什麼,無從辯解。
其它人也都是微驚,本來大家隻是說一些八卦,誰曾想被葉立軒聽到,葉家很傳統,輩分之間規矩很嚴,眾晚輩想起剛才自己說的正是人家女兒,難免有些心虛,一時全都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
葉立軒也是想著葉天卉還沒自己的車,她又和別人不熟,想載她離開,便去而復返。
誰曾想竟然聽到這個。
家中子弟討論起來時,那言語還算克制,但語氣間也分明透著幾分旁觀者看熱鬧的意味,至於當時葉文敬和葉文茵對葉天卉的態度,以及那居高臨下的施舍,讓他這為人父者聽起來更為刺耳。
他淡聲開口:“在葉家,我不希望聽到這種話。”
他的視線掃過眾子侄:“不然我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
他的聲音涼涼淡淡,眾子侄聽著,心瞬間咯噔一聲。
他們未必懼怕一個葉立軒,但葉家輩分森嚴,葉立軒是葉老爺子原配發妻留下的兒子,且葉立軒的嫡親妹妹如今外嫁後是能執掌夫家大權的。
就這點來說,葉立軒縱然在葉家不管事,他的身份地位也擺在那裡,沒有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況且他們說的話萬一傳出去,傳到老爺子那裡,那後果更是不堪設想,老爺子不會問是非曲直,隻會責罰他們!
想到這些,大家隻能小心翼翼地道:“三叔,我們隻是開個玩笑,也,也沒說什麼……”
葉立軒涼涼的一眼過去。
眾人頓時提起心來。
葉立軒卻沒再說什麼,在眾子侄有些心虛的目光中,徑自過去馬厩找葉天卉。
第38章
葉天卉知道, 大家都不看好那位Life Legend,不過她做出這樣的判斷是經過缜密研究的,她不光研究了各班際賽的賽馬, 還研究了騎師過往的成績, 甚至還研究了前後多少場班際賽的參與者, 在綜合判斷了各樣情況後,她選擇了這場看似並不起眼的班際賽來下注,並賭這匹兩歲小公馬。
原因有二。
第一是人和,那小公馬的練馬師和騎師雖然目前並沒出什麼成績,但是他們卻曾經師從美國知名練馬師凱恩.格林伯格, 這位凱恩.格林伯格訓出的馬曾經幾次在美國錦標賽拿到很不錯的成績。
所以這位練馬師在訓練過程中,必然向他的恩師凱恩.格林伯格請教, 並吸取了很多經驗教訓。
第二是馬本身, 這匹馬的父親是英國種公馬White Caviar,母系是阿根廷馬Chibola,他的父母都曾經在賽場上表現優秀,母親更是在兩周歲就已經出徵雅士谷, 在小組賽中屢屢展露頭角。
第三是天時,她曾經仔細研究過這次班際賽的其它八匹馬, 並把其它八匹馬的參賽流程都列了表格,其中有四匹馬需要對這兩歲小公馬讓磅,有三匹馬前面會參加一個速度賽一個障礙賽,還有兩匹馬表現平平並不會對這兩歲小公馬造成衝擊。
如今即將接近公開賽賽季,馬場中的班際賽幾乎每天都有幾場, 她能在眾多班際賽中挑出這一個來下注, 那必然是窮盡心思,綜合考慮了各種因素, 就她自己推斷,這匹小公馬跑頭馬的可能幾乎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隻是這些,她自然不可能輕易說出,隨便他們怎麼想吧,她隻需要等著看結果就是了。
當下她也懶得和葉家這些同輩說什麼,徑自起身,找了馬場經理,她想再次和對方談談騰雲霧的問題,這次她身份不同,馬場經理自然對她頗為客氣,也給她透露了更多不會和人輕易提起的信息。
擁有騰雲霧的那位馬主是一位神秘富商,如今對方在他們馬場養有六七匹賽馬,騰雲霧隻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匹。
葉天卉聽著,心中自然升起希望,誠懇地再次表達了購買騰雲霧的意願。
她誠懇地道:“如果對方願意割愛,我可以隨便對方出價。”
其實一般做生意自然不能這麼做,她太暴露自己購買騰雲霧的渴望了,但是她也明白,自己已經過問了兩次,目的簡直是顯而易見,倒是也不必藏著掖著。
況且既然對方是富商,看起來很有些身家,又養了七八匹賽馬,那騰雲霧在對方的馬匹中算是很不起眼的,也許對方就願意出讓了。
然而,馬場經理卻很無奈:“葉小姐,對方怕是很難同意轉讓騰雲霧。”
葉天卉自然不肯輕易放棄,施展三寸不爛之舌,好一番說,又懇請他再次聯系下那位馬來西亞富豪。
馬場經理沒辦法,隻好表示試著聯系對方。
葉天卉卻是不走,就等在那裡,看他的結果。
馬場經理隻能回去辦公室,試著去打電話。
葉天卉便等在外面會客室中。
大概十幾分鍾後,馬場經理出來了,他很沒辦法的樣子:“葉小姐,很幸運,對方已經從英國回來了,我聯系上了這位先生,並通了電話,不過這位先生明確表示,他不會出售騰雲霧。”
葉天卉:“他有說緣由嗎?”
馬場經理:“沒有,他隻是禮貌拒絕了,希望你能理解,我沒辦法再去追問什麼,這顯然有些強人所難了。”
葉天卉便再說不得什麼了。
顯然對方也是很有些來頭的,其實能在這馬場一口氣寄養幾匹馬的,那他必然不是尋常人,人家不會為了些許錢財出售自己的馬匹,根本沒那必要。
現在隔著電話,隔著一個傳話的,她也沒辦法直接面對面說服對方,再多費口舌可能越發引來別人反感。
她嘆了一聲,便不再說什麼,想著現在過去看看騰雲霧。
馬場經理忙道:“這倒是可以的,我會安排工作人員陪你過去。”
葉天卉謝過後,便在馬場工作人員的陪同下過去馬厩。
經過那綠草如茵的草坪時,看著遠處一排排的馬厩,她不免想起她第一次過來的情景。
當時是偷偷溜進來的,生怕被人看破身份,顧志镡對她呵斥不屑,葉文茵對她施展善心,她在別人眼中就是一個可憐的內地妹,來討生活的。
如今入了葉家門,到底是不同,便是去看騰雲霧也會有人陪著光明正大過去了。
再次來到馬厩,馬厩中依然如往常一般安靜,馬匹們安詳地低著頭,偶爾甩動馬尾巴,空氣中彌漫著幹草的氣息,那是溫暖而富足的感覺。
隔著馬厩的原木格子窗棂,葉天卉望向那匹今世叫做騰雲霧的馬。
它左邊是一匹皮毛油光發亮的阿拉伯棗紅色馬,右邊是一匹身形雄健高大的黑色英國純血,無論是左邊還是右邊,都看上去矯健勻稱,都充滿了駿馬的健美感和力量感。
而夾在那兩位中間的騰雲霧,看上去實在是太不濟了,體型略顯瘦弱,精神也不抖擻,就連眼神仿佛都託著一股慵懶和漫不經心。
甚至,就連它低頭吃草的動作都很慢。
葉天卉看著它吃草的樣子,它先在那蓬松的幹草中用鼻子拱,好一番挑挑揀揀,才挑到那麼一撮草。
——這讓葉天卉感覺像是一個人試圖從那魚香肉絲中挑選出一根肉絲。
而這匹馬再挑到後,便叼在口中,細嚼慢咽。
它咀嚼的時候腮幫子一動動的,整個動作很慢,不過卻很享受的樣子,甚至還舒服地微微閉上眼睛,像是享受著至高無上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