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場劇本圍讀，我都有些心不在焉。
謝洵西的狀態卻挺好。
對男主的暗戀故事剖析得很透徹。
連導演也忍不住問：「洵西校園時期暗戀過嗎？」
謝洵西愣了半秒，回答得很坦誠：「有過，很多年。」
他垂眸笑了笑，「不過我沒有男主角那麼幸運。」
「無疾而終的暗戀最難放下了。」導演挑眉，「現在放下了嗎？」
我內心一跳，下意識往謝洵西方向看過去。
他的耳朵帶上了一絲薄紅。
工作人員敲門進來送宵夜，謝洵西的回答被湮沒在突如其來的嘈雜聲裡。
我卻聽得好清晰。
我聽見他說：「好像放不下。」
一瞬間，心髒像是滾過檸檬堆，酸澀得發脹。
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絲勇氣，一瞬間全都鑽回去了。
圍讀劇本一結束，我就從會議室後門溜走。
還沒走到電梯口，就被謝洵西追上了。
Advertisement
「不是說要喝一杯嗎？」
我搖搖頭，「下次吧。」
「怎麼了，不舒服嗎？」
謝洵西皺了皺眉，要來探我的額溫。
還沒碰到，就被我躲開了。
我的思緒亂成一團，說話也沒輕沒重的。
「謝洵西，你離我遠一點。」我頓了頓，「會被拍到。」
謝洵西的手還僵在半空中良久。
再開口時嗓音卻已經啞了。
「南與，你玩兒我啊？」
12
手機的睡眠提醒響了第三次，我還是沒有睡意。
刷著手機，不知不覺就點進和謝洵西的超話。
存了幾張圖才反應過來，又氣急敗壞地刪了，把手機放枕頭底下試圖入睡。
意識到迷糊的時候，門突然被敲響。
我有些緊張地起床，站在貓眼往外看，卻隻看見一片漆黑。
這隻能證明，外面的人，也在往裡看。
我嚇得掏出手機要報警，門外卻傳來熟悉的帶著醉意的聲音。
「南與。」
「小魚。」
「老婆。」
「嗚嗚，不是我老婆了。」
見聲音有逐漸變大的趨勢，我趕緊開了門把謝洵西拉進來。
一陣天旋地轉。
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被謝洵西壓在門板上。
他身上濃厚的酒氣，眼裡泛著水光。
我皺了皺眉：「你喝酒了？」
謝洵西緩慢地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
「嗯。」
他蹙著眉頭，語氣突然著急起來，說話的內容卻越來越離譜。
「你不要生氣。」
「我隻喝了一點點。」
「完全可以的。」
「腹肌也還在的。」
「不信你檢查。」
說著就要掀自己的衣服。
「你快給我閉嘴！」
我慌亂捂上他的嘴，生怕謝洵西再說出什麼虎狼之詞。
謝洵西一下就噤了聲，像隻受驚小狗。
蒙著水汽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我徹底敗下陣來，把他扶到了沙發上。
謝洵西醉得不清，倒在沙發上就開始哼哼，抓著我的手不放。
我好不容易抽出手。
剛要起身給他倒點溫水，又被拉回去坐在他腿上，動作強勢又不容拒絕。
謝洵西從後面抱著我，整個腦袋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喊我的名字。
「不要走。」
「小魚。」
「你玩我吧。」他聲音越來越小，幾乎是在呢喃，「玩我也沒關系的。」
心髒猛地漏了一拍，心情頓時像卷起波濤駭浪。
我也顧不上他明天是不是還會記得自己說了什麼，此刻就想問個清楚。
「謝洵西，你不是喜歡一個人很多年嗎？」
「不是放不下嗎？」
「怎麼還要來撩撥我？」
我越說越氣，沒忍住掰開他的手。
轉身面對他，捏起他的臉憤憤道：「你這樣腳踏兩隻船，在古代是要浸豬籠的！」
謝洵西愣愣的，像是在理解我說的話。
漫長的幾秒過去，他歪著頭問我：「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南與很多年？」
13
大尺度親密戲 NG 第不知道多少遍，導演終於忍不住叫停。
「男女主這時候互通心意，水到渠成了，你們倆怎麼倒像是在分手啊？！」
「尤其是謝洵西，你這狀態怎麼回事，像是有今天沒明天的！」
謝洵西拿被子把我全部包裹住，有些懊惱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和導演道歉。
整個人情緒低落到掩飾不住。
導演嘆了口氣。
「今天先拍到這裡吧。」
「你倆先別走，抱一抱，找找感覺。」
直到房間全部安靜下來，謝洵西也沒敢來抱我。
坐在床邊垂著頭，像犯了錯的小孩一樣。
我不清楚他記得昨晚多少。
也不知道他早上在我床上醒來的反應。
今天我比他出工更早。
但此刻完全能感覺到他有多難過和自責。
因為自己的狀態，耽誤了整個劇組的工作。
我知道，有些話是一定要說清楚。
因為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謝洵西？」
「嗯？」他下意識應了一句。
我咬了咬牙，主動攀著他的脖子，整個人跨坐在他身上。
謝洵西僵在原地，卻還是下意識就抱緊了我。
把頭埋在我的頸窩，整個人乖順又低落。
我忍不住拍拍他的後背。
「謝洵西，你專業一點啊。」
他把我抱得更緊，開口聲音沙啞到了極致。
「我好像專業不了了。」
「你不要我，我很難過，連戲都不知道該怎麼演。」
他抬頭，眼裡全是委屈和迷茫，「你幫幫我。」
我從他的懷裡掙脫，捧起他的臉問他：「我是誰？」
「南與。」
「那你喜歡誰？」
「你。」
他回答得毫不猶豫。
我克制住想要上揚的嘴角，開始盤問清醒的謝洵西。
「你暗戀我很多年了？」
昨晚他說完這一句，就倒頭睡著了。
此刻也瞬間愣在原地，像是被發現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你不說我走了。」
我作勢要從他身上下來，被扣著後腰按回了原地。
兩個人反而貼得更近了。
「很喜歡。」
「好早以前就喜歡。」
謝洵西眼眸低垂，坦白的時候語氣乖順到不行。
「也是我讓我媽把我介紹給你的。」他有些著急地抱緊我，「但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有負擔，我知道你不喜歡太沉重的感情。」
我像是要被謝洵西揉化了，心裡頓時軟成了一團。
由於從小受父母失敗的感情影響，我對愛情向來是悲觀主義。
討厭暗戀多年的情節，大概真的無意間提過多次。
卻被謝洵西記在了心上。
我說不出什麼感覺，像是多年以後的回旋鏢扎到了自己的身上。
「謝洵西，那你知不知道我以為你喜歡別人，也吃了很多年的醋啊？」
隻差一點點，我就要因為自己的擰巴把你推得更遠了。
還好。
我突然慶幸謝洵西昨晚的那場酒醉。
謝洵西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你說什麼？」
我不再解釋，有些迫不及待地捧著他的臉吻上去。
此刻，親吻比言語更有用。
謝洵西渾身一僵，僅僅半秒，便反客為主。
三年來，極致的思念，此刻都融化在纏綿的吻裡。
14
重振旗鼓的下午，一切順利到不可思議。
順利到，導演剛喊了卡，謝洵西就立馬替我整理好凌亂的衣服。
整個人隔著被子，悶悶地趴在一旁。
房間裡早已清了場。
「怎麼了？」
我探身過去。
謝洵西頭埋在被子裡，悶悶地開口：
「你上午剛說愛我，現在我們又這樣親密。」
他頓了頓，說得很艱難，「我難免會失態的。」
我瞬間反應過來。
整個人有些不知所措。
「那我……」
我抿了抿唇，拿起床頭的相框給他扇風。
「給你降降溫？」
剛一轉身，就被他一把抓住，箍進懷裡。
「不用。」他親了親我的耳朵，「讓我抱抱就好。」
三十分鍾以後，劇組重新進場。
導演一臉洞悉一切的表情，卻還張口打趣兒。
「什麼情況，短短幾小時立馬狀態就不一樣了？」
「拜師了？」他挑了挑眉, 看向我, 「師父姓南？」
這回輪到我的頭埋在被子裡。
導演哼了一聲，「還有分別呢, 你們不要高興得太早啊。」
謝洵西摸了摸我的頭，向導演保證。
「這次一定好好表現。」
15
夏日伊始, 劇組殺青了。
最後一場戲是男女主學生時代的分別戲。
男主單方面送女主畢業, 那會兒女主都還不不知道有這樣一個人愛著她。
最後一個畫面定格在女主在臺上領畢業證, 男主在臺下含著淚笑看她。
導演喊完卡的時候，我找不到臺下的謝洵西。
他被大家簇擁著從後臺出來, 抱著一大束向日葵。
「殺青快樂。」
他把花放在懷裡，湊過來擁抱我，小聲在我耳邊說話。
「畢業快樂！」
「這句是你畢業那年我就想說的，可是沒有機會。」
「南與學姐, 在臺上可太閃閃發光啦。」
「我好喜歡。」
我內心欣喜, 沒忍住轉過頭偷偷吻了一下他的臉頰。
周圍起哄聲熱烈。
心儀邊哭邊笑：「嗚嗚嗚我的 cp 徹底 be 了，但你們也好好磕！」
我把向日葵轉送給她。
心儀倒戈得很快：「好吧我徹底同意這門親事了嗚嗚嗚。」
「我會替你們保密的嗚嗚。」
還沒等心儀保密，我偷吻謝洵西的相片就被放到了網上。
隨後就有人出來爆料, 這倆在一起了。
網友一下就炸開了鍋。
【這是，假戲真做了？？？】
【我艹難怪南與不怕被罵也要出來維護謝洵西。】
【那謝洵西前女友的情傷已過？？這麼快的嘛？？】
【說不定是炒 cp 啊，他倆一開始就很炒。】
【但有一說一, 真的很配，勢均力敵，男強女強！！我磕了！！！】
【男人果然見一個愛一個, 嘖嘖。】
謝洵西風評再次被害。
他哭唧唧地抱著我想官宣，湿熱的氣息打在我耳邊。
一整晚纏著我不放, 紅著眼睛威脅我，不答應他就不停下。
我被他磨得沒脾氣，在小號發了一張和謝洵西的合照。
三年前拍的。
剛點下發送，手機就被謝洵西拿走, 十指被緊緊扣著。
潮雨過境。
我準備拿手機看時間, 卻錯拿成了他的。
很輕易地解開鎖。
【買對戒？要結婚了嗎？】
「（我」謝洵西挑了挑眉，「看唄。」
於是就發現了謝洵西的私密相冊。
我大學四年, 以及在劇團一年參演的所有戲, 他都在現場。
那些所謂去看程瑤, 其實都是去看我。
謝幕時，返場時, 能短暫拍攝的間隙，他的鏡頭永遠聚焦在我身上。
謝洵西把我拍得好美。
最初的最初，是大一到省高級中學去表演, 那年謝洵西高二。
主角登場，我演的是主角的妹妹。
這個畫面連我自己都記不清了，卻永遠留存在他的手機裡。
我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程瑤才是主角啊？」
謝洵西攬著我的後腰, 低頭用很纏綿的方式來吻我。
直到我喘不過氣, 他才放開我。
抵著我的額頭輕蹭。
「是誰規定, 隻能喜歡主角？」
「她隻是戲裡的女主角，又不是我的女主角。」
後來沉溺在湿熱的吻裡，我覺得我被謝洵西說服了。
因為在無數個謝洵西注視我的時刻, 我也無數次給自己打氣。
我始終在堅信和堅持，我不僅僅隻會是自己生命中的女主角。
我注定會閃閃發光，在不遠的將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