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隻是入戲太深,分不清現實和設定。
而已。
嗯嗯。
……不過有一說一,這個檸檬茶真難打。
我一個死宅都快捶出麒麟臂了。
每天用狂暴模式捶完幾百杯外賣訂單,身體也在散架邊緣。
「把手給我。」
休息時林池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感覺腦子也快散架了。
他拿著一張創可貼,見我愣著沒動,直接伸手握住我的手腕,利落地摘了手套。
一枚創可貼貼在了我的虎口處。
我這才看到那裡破皮了。
「你出去就是買創可貼嗎?」
「對呀,你不覺得痛嗎?」
還是有些發怔。
林池竟然也挺細心的,傷口在手套之下,我自己都沒發現。
本來以為聞柏是我身邊最無微不至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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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還是我接觸的人太少,像聞柏這樣體貼會照顧人的男生,還有很多。
「虎口不痛,肌肉痛。」
我習慣性把手肘往旁邊支了支,被林池笑著拍開。
「幹嗎,還想讓我給你按按?」
好吧,聞柏還是不一樣的。
如果是他,這個時候絕對不會拒絕我。
「不過……」林池將我的手重新拉過去,「你的手比我小好多啊,你看。」
掌根貼掌根,掌心對掌心。
我的手指比他矮了一截。
他指節微攏,輕而易舉就將我的手整個包了起來。
「真的小好多!」
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我不自然地掙了掙。
雖然他應該沒有那個意思,但這種像牽手一樣的姿勢,還是讓我有些不適。
以及抵觸。
林池驚呼完,視線從我的手移到我身後,微微一頷首:
「你好,掃碼點單哦。」
身後久久沒出聲。
注意到林池臉上的疑惑,心裡突然升起一點不妙的預感。
緩慢地扭過頭,果然對上了聞柏冰冷的視線。
8
「為什麼騙我?」
之前怕聞柏追過來,讓我媽和他說我出去旅遊了。
本來也沒指望拖多久,沒想到一周都沒到,就被他找上門。
我腦子亂糟糟的,根本想不出怎麼回答。
見我沉默著不說話,他微微俯身牽起我的手,緩慢摩挲著虎口處。
「你很缺錢?為什麼不問我要?」
煩躁變成一股無名火。
為什麼他還能如此平心靜氣地和我繼續相處?
難道心煩意亂的人,隻有我嗎?
他一點兒都不在意,完全無所謂的嗎?
「不用你管。」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倒是撕開了他表面平靜的口子。
聞柏垂下眼,朝我逼近一步。
「姜尋,你在故意躲我。
「是因為那晚上的事嗎?抱歉,那是我第一次,還很生澀,表現得不夠好……」
我急得大吼:「不是!」
意識到自己沒控制音量,又急急收住聲。
聞柏不依不饒地接著問:
「還是因為,我沒有聽你的停下?可你的身體明明……」
「都說了不是!」
聲音幾乎在小巷裡有了回聲。
我試圖推開堵在面前的高大身軀,可他紋絲不動。
林池在巷口扒拉著牆,萬分擔憂地問:「姜尋,你真的沒事嗎?」
淦。
他不問還好,一問我感覺我要有事了。
果然,聞柏周遭氣場驟降,眸光一寸寸黑沉。
他冷冷地哼了一聲。
「一聲不吭從我身邊離開,提前來學校,搞這個破兼職,是因為他?你是不是忘了,現在誰是你男朋友。」
事到如今,他竟然還在惦記那個狗屁戀愛演習。
「聞柏,演習已經結束了,你能不能別說這種曖昧不清的話了?」
「曖昧不清?人都睡了,現在和我說別曖昧不清?」
全身燙了起來。
我耷拉著腦袋Ţű₀,壓低聲音幾近懇求:
「我已經不記得那晚的事了,你也快點忘了好不好?」
話音落下,聞柏許久沒回話。
好一會兒,他冷笑著點點頭:
「呵,不記得了。」
幾個字在舌尖熨著,帶了點咬牙切齒的狠勁。
想逃,下巴卻被他狠狠鉗制住,我被迫對上他的目光。
「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
他冷著臉一點點靠近,呼吸糾纏在我臉上。
炙熱的,瘋狂而決絕的。
「幫你回憶,那晚你有多主動。」
9
其實我記得很清楚。
每一個細節都能回想起ƭůₗ來。
那是我陪聞柏過的第九個生日。
十歲相識以來,一個不落。
聞柏的父母工作太忙了,總是顧不到他。
他像是關在籠子裡的漂亮小狗,我忍不住去看了一次又一次。
把家裡的零食和玩具偷出去和他分享,要不是我力氣太小,或許整個家都會被我偷偷搬空。
後來我才發現,聞柏有一個大房間,裡面擺滿了我買不起的玩具和高檔零食。
那又怎樣,反正他更喜歡我偷出來的小東西。
每一年聞柏都會許願,聞柏姜尋友誼地久天長。
可今年變了。
他說,姜尋,我想吻你。
大腦宕機,我著急忙慌地找打火機試圖重新點燃蠟燭,讓他換個願望。
聞柏捉住我的手,一邊直勾勾地看著我,一邊溫柔地啄吻在指尖。
毫不猶豫地重復了一遍:「姜尋,我想和你接吻。」
他真的很狡猾。
幾乎沒有人能拒絕壽星一年一次的願望。
我想,應該是氛圍太好了。
或者他正值被蚊子叮Ţů₉一下都能起反應的年紀,有點忍不住。
所以才想踏進我們原本劃分明確的禁區。
我沒有直接果斷地拒絕,隻往後拖延時間。
待會兒。
等一下。
再過一會兒。
再等等好嗎。
要不先吃完蛋糕吧。
事實證明,拖延症晚期是致命的。
我給自己拖延到他床上去了。
一次舉棋不定的松口,竟演變成一整夜的沉淪。
他滾燙的吐息仿佛還粘在肌膚上,過去這麼多天還能激起一陣戰慄。
「姜尋,我家的沐浴露是不是也很香?
「但我更喜歡你的味道。
「這就不行了Ţū₅嗎?
「坦白講,你是不是早就想試試?
「這回給我打幾分?
「姜尋,你的身體比你誠實……」
到最後,意識昏昏沉沉間,我聽到他在我耳邊呢喃了一句。
又像是自言自語。
「差不多……可以終止演習了吧。」
身體沉沉睡去,大腦卻清醒了。
要終止了啊。
是因為我的價值已經完全榨幹了嗎?
他在我身上嘗過了戀愛所有環節,再也不是笨拙的菜鳥新手。
而我將成為初代試驗品零號機,光榮退伍。
本應該感到輕松,心裡卻湧起一股濃稠到讓人窒息的不爽。
不甘。
……以及,不舍。
10
小巷裡的對峙,以我的眼淚和林池的出手勉強結束。
林池很貼心地沒多問,怕聞柏還會去蹲我,還幫忙調了排班。
「林池,你談過戀愛嗎?」
他被一口小炒牛肉嗆得滿臉通紅,眼神幽怨。
「幹什麼!處男不能和你做室友嗎?」
我愣了愣,無語到極致笑出聲。
「什麼聯想啊!」
林池仰頭灌了口水,擦了擦嘴角。
「我之前在尖子班,被題消磨得做人欲望都快沒了,哪有心情談大象。」
這倒是。
高考前最後幾個月,一有時間我就去聞柏家泡題海。
練習題一大摞,每天睜眼就是做,閉眼夢裡還是做。
做起來就發狠了,忘情了,就差沒命了。
沒辦法,聞柏成績比我好一大截,不努力根本沒法和他進同一所大學。
如今想來也有些迷惑,為什麼我非得和他一塊念大學呢?
「那你不會想先練習練習,給今後的女友一個良好體驗嗎?」
林池嚼著肉,奇怪地看我一眼。
「為什麼啊,磨合不就是戀愛的一環嗎?而且是最重要的一環。」
「可是……那樣不是會不完美嗎?」
林池指了指餐廳的透明後廚。
「你會因為現炒的菜味道可能不盡如人意,而去選擇預制菜嗎?」
餐廳老板一聽,大驚失色。
「小伙子!這可不許瞎說啊,我家從來都是現炒的!誰要吃預制菜!」
林池慌忙咽下,手忙腳亂地和老板解釋。
在兩人你來我往的交流聲裡,我低下頭。
或許我明白了自己心裡別扭的症結所在——
我不希望,聞柏和我一點點鑽研食譜炒出來的菜,最後擺在別人面前。
我想吃。
我想和聞柏談真的戀愛。
我喜歡聞柏。
可惜,一切都結束了。
點開聞柏的消息框,密密麻麻全是他發來的問詢。
最新的一句話:【姜尋,你得告訴我,我到底是哪裡做得不好,我會改,我都會改。】
我慢慢打字。
【聞柏,你沒有哪裡做得不好,一切都很好,恭喜你滿分結業啦。
【不過你好像入戲有點深哦,快點出戲!快點迎接新戀情!
【我再附送你一個斷崖式被分手體驗吧,希望你這輩子隻經歷這一次。
【嗯……等我醞釀一下。
【聞柏,我們分手吧,拜拜。】
11
聞柏好像不太看懂人話。
依然執著地來找我。
被分手的男人,真慘。
陷進去出不了戲的男人,真慘。
奶茶店的兼職在開學前一周結束,店裡六個兼職人員都是同個大學的準大一生,在暴打檸檬中打出了堅實的革命友誼。
結束那一天,我們去聚餐慶祝,一不小心喝得有點多。
國王遊戲也越玩越大。
「三號和四號……給大家伙親一個!」
三號是我。
四號……原本兩眼放光的林池看到我站起來,眼神頓時死了。
「我靠,兩個男的怎麼親啊?」
旁邊的妹子起哄:「怎麼不能親啊,親姜尋夠便宜你了,你把人當美女不就得了。」
林池死命搖頭。
「再漂亮也帶把兒啊,親不了一點兒。」
酒精麻痺了我的神經,我有些暈乎乎地想,原來兩個男生,不能隨便親啊……
可是,為什麼……
「哎喲你真是,玩不起,那你們抱一個吧。」
林池隻能邁過來,極其敷衍地摟了摟我。
一片嘈雜的歡呼。
還沒想明白,下一把又輪到了我。
「四號和五號……靠,怎麼又是你們兩個?」
國王犯了難,想了好一會兒,綻開腐裡腐氣的笑顏。
「正好剛才擁抱拍了照,你們拿這張照片發個官宣朋友圈吧,保留一小時哦!」
我點開小群裡的圖,照片上我低垂著頭,露出來的皮膚通紅,而林池攬著我,大咧咧地面朝鏡頭笑著。
確實……挺像那麼回事。
還沒開學,微信加的好友不多,應該問題不大。
發完才迷迷糊糊想起來,應該把聞柏屏蔽才對。
正要刪了重發,屏幕上突然彈出他的名字。
他打來了電話,又發來信息。
【你在哪裡?】
【姜尋,你別玩我。】
我垂眸看了好一會。
旁邊的人好奇地湊過來:「怎麼不接,是朋友嗎?叫過來一起玩呀。」
我搖搖頭,熄了屏。
12
將女生們一一送回,我扶著林池回宿舍。
剛掏出門禁卡,手腕突然被一道大力拽住。
踉跄著轉過身,整個人瞬間僵在原地。
搭在脖子上的手是與盛夏格格不入的冰Ŧũₚ涼,拇指摁在頸動脈上,頭皮一陣陣發麻。
更讓人發麻的是聞柏的眼神,像是要把我整個嚼吧嚼吧咽了。
「聞柏……」
下一秒,一切言語都被吞沒。
我驟然瞪大了眼,大腦一片空白。
這個吻太突然了,我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或抵抗。
我的右手甚至還扶著林池。
氧氣一點點被攫奪幹淨,瀕臨窒息的邊界,我忍不住在他懷裡嗚咽掙扎。
可他吻得依舊兇猛,一點兒沒有要放過我的意思。
直到爛醉的林池發出一聲震驚咒罵。
「我靠,怎麼又是你,又來騷擾姜尋!」
聞柏松開了我。
臉上的怒意和陰鸷卻觸目驚心。
「騷擾?」他嗤笑一聲,「你算個什麼東西,插足別人感情很驕傲嗎?」
「插……足?」
林池噎了噎,酒醒了一大半,看看我,又看看聞柏。
我還在劇烈喘息,根本回不上話。
聞柏修長的手指按亮屏幕, 頁面停留在還未來得及刪除的那條官宣朋友圈上。
【真情侶,去冰全糖, 小料加滿,奶蓋分裝。】
是櫃臺妹子想的文案。
「姜尋,你想清楚。」聞柏面無表情地掃了林池一眼,眸光黑沉地看向我, 「到底誰和你是真情侶?」
Ŧüₓ林池傻眼了。
「握草,你們玩真的啊?
「不是哥,你誤會了,這是個大冒險, 我和姜尋什麼都沒有。」
為了自證清白, 他迅速甩開我的手,搖搖晃晃地往閘門走。
「你們忙, 你們繼續忙,我先上樓了……對了姜尋,我要給你留門嗎……啊, 到時候再說,到時候再說。」
說完他連滾帶爬地跑了。
那個激烈的吻,看來對他這個小直男的衝擊有點大……
對我的衝擊也很大。
我現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該做些什麼。
過了很久, 我按了按扯痛的嘴角,盡可能地心平氣和:「聞柏,我覺得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演習結束了,這難道不也是你的期望嗎?」
「確實結束了,我生日那晚就結束了。」
「所以我們現在不能回到……」
「所以我們現在不是在正式交往嗎?」
我覺得,我可能也喝多了, 一整個蒙圈。
「什麼正式交往?」
聞柏看起來有點抓狂。
「我的生日願望,是和你真正交往, 你答應了, 現在想耍賴?」
「你的生日願望不是……」
啊, 是接吻。
但接吻是真情侶才能做的事。
那不是在荷爾蒙或者氣氛下催生的欲望,而是遵從我底線的, 蓄謀已久的,告白。
原來戀愛演習不是為另一段戀情做鋪墊。
是真正開始前的試運行。
「既然你不認為那是告白, 還和我上床, 你把我當什麼?」
聞柏的眼圈紅了:「炮友嗎?」
「不是不是。」
哪有你技術這麼爛的……呃, 這話不能講。
就像他見不得我哭,我也承受不住他的脆弱。
但我一直知道, 怎樣可以哄好他。
四下張望了圈,確定沒人。
我小心翼翼地捧著他的臉湊上去, 親親他唇角。
「對不起,之前是我誤會了, 我們重新來一遍好不好?」
聞柏的唇抿成一條直線, 情緒消了一大半, 但沒完全消。
語氣也硬邦邦的:「怎麼重來?」
「聞柏姜尋友誼地久天長……不對,不是這句。」
我恨酒精。
趕在聞柏發作前,我終於想到了。
「聞柏, 我們要不要多演習幾次?你實在有些生澀。」
怎麼感覺他更生氣了。
氣得他直接抽走了我的手機,點開林池對話框。
「通知你一下,不用給姜尋留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