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裴鈺大概以為,這種無禮過分的要求會把我勸退。
還是太年輕,不知道社會兇險。
他一定沒想到,本人性別男,愛好男。
這種條件簡直就是加班福利。
我故作驚恐地後退了兩步,裴鈺的眼中流露出不屑,還有絲絲得意。
下一秒,我踮腳伸頭,結結實實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用力之大,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啵」。
像是馬桶搋子被從陶瓷上拔下來的聲音。
這麼帥的臉平時想親人家還要罵我騷擾,白給的為什麼不親?
裴鈺愣了。
我無辜地眨了眨眼:「親也親了,該上課了。」
裴鈺啞口無言,看我的眼神多了些復雜情緒。
想必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滋味不好受。
我心裡好笑,表面平靜地攤開了我認真編制的教學計劃表。
A4 紙裝訂的集冊,跟普通教科書的厚度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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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開之後,密密麻麻全是時間點和知識點。
裴鈺愣了愣:「這是你手寫的?」
「不然呢,我手都要寫斷了。」
一分價錢一分貨,人家給了那麼高的薪酬,我應該盡心盡力。
裴鈺罕見地斂起了吊兒郎當的表情,一反常態地坐了下來。
甚至在吃完晚飯後,又被我強壓著做了兩個小時的習題。
眼看時針指向了九點,我才收拾東西,準備回客房休息。
裴鈺卻攔住了我:「這個數學題,好像缺少已知條件。」
「我看看。」
我探過頭,發現是我整理題目的時候,不小心把一道奧賽題當成例題整理了進去。
令人驚訝的是,裴鈺居然把前兩問做出來了。
這可比普通高考最後一道大題難多了。
我心裡生出一股怪異感,腦子裡靈光一閃。
這家伙的厭學,該不會是裝的吧?
6
我沒有拆穿裴鈺的把戲。
如果他真是裝的,那我豈不是賺大了。
以他能把這道題解到這一步的水平來看,考大學輕輕松松。
一百萬指日可待!
我裝作無事發生,並且默默地 PUA 他。
「你程度差,做不出來也正常,不要怪題目。
「菜就多練。」
裴鈺眉頭緊鎖,還在認真思索。
這哪兒是厭學少年啊,這簡直是校園文裡披著學渣馬甲的學霸男主。
「今天上午耽誤了四個小時,計劃沒完成,明早七點,我們準時上課。」
裴鈺皺眉:「明天也要上課?」
「不然呢,你媽媽說了,假期期間,我每天都要給你補課。」
不知道是哪個關鍵詞觸發了裴鈺的反骨機制,他撂下筆,虎視眈眈地盯著我。
下一秒,裴鈺直接起身來搶我的手機。
不等我反應,他舉著屏幕對著我的臉刷臉解鎖。
我立即伸手去奪,裴鈺一隻手輕松握住了我兩隻手腕,用膝蓋壓住我的腿,把我摁在了身下。
我驚訝於他的蠻力,氣到說不出話。
直到裴鈺用我的手機發完消息,我才掙脫他的桎梏。
生平第一次被男人壓。
居然是被自己的學生——
奇恥大辱!
我氣息不平地整理好被他壓亂的衣服,不客氣地從他手裡奪回手機。
「你剛剛幹什麼了?給誰發了消息?」
我翻找信息,發現他居然擅作主張,幫我和他媽媽請了假。
就在我剛要撤回的時候,對方回復了一個「OK」的手勢。
請假意味著少賺一天的課時費。
粉嫩嫩的人民幣插著翅膀飛走了。
我氣得頭昏。
「誰答應你請假了?我現在給你媽媽打電話解釋清楚……」
「隨便你,反正我明天不想不上課。」
「可是你已經答應我以後會認真聽課了。」
裴鈺挑眉看著我:「我什麼時候答應了?」
我太陽穴一跳:「你明明說隻要我親你一口,你就……」
裴鈺歪頭,似笑非笑看著我,琥珀色的瞳孔閃過一絲邪氣:
「我可沒說時效,明天可就過期了,你以為你親一口那麼值錢呢。」
7
半夜十二點,我躺在床上,聽到外面有動靜。
空蕩蕩的三層別墅,隻有我和裴鈺兩個人在家。
保姆阿姨隻有白天在,晚上不在這裡住。
該不會是進了小偷吧?
我鼓起勇氣走出門,打開了走廊燈。
燈亮起的瞬間,我聽到一聲熟悉的「臥槽」。
我趴在二樓走廊扶手邊,看到裴鈺穿著羽絨服,一副將要出門的樣子。
他捂著胸口,怒氣沖沖地吼道:「大半夜不睡覺,想嚇死誰?」
這人,真會倒打一耙嘿。
「到底是誰不睡覺,這麼晚了,你要去哪?」
裴鈺理都沒理我,直接大步流星出了門。
這麼冷的天,外面還下著雪。
他能去哪兒?
該不會是離家出走吧。
好歹他也一米八五的個子,出門不能遇見壞人吧?
越想越離譜,出於安全考慮,我撥通了裴女士的電話。
「阿姨,這麼晚打擾您實在不好意思,裴鈺一個人出門了,這麼晚,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要不您和他聯系一下?」
我哽了一下。
看來,裴鈺經常這麼幹。
可是他媽心也太大了吧。
我抱著被子在一樓客廳等裴鈺回來,想跟他好好聊一聊。
結果再睜眼,是保姆阿姨來上班,把在沙發上呼呼大睡的我喊醒。
「小遲老師,你怎麼睡客廳啊?」
我晃了晃神,迷糊道:「裴鈺回來了嗎?」
「沒有。」
「他經常夜不歸宿嗎?」
「也不是經常,假期裡偶爾一次,太太經常不在家,顧不上管。」
「他爸爸呢?」
阿姨神色一變,諱莫如深地搖頭。
「別在裴鈺面前提他爸,你就當沒有這個人。」
8
雖然房裡就我們兩個,阿姨還是壓低了聲音,神秘道:
「裴鈺是私生子,我這裡幹了那麼多年,一次都沒見過他爸。
「據說是個大老板,除了給錢,對這娘倆從來不聞不問。
「太太說,隻要裴鈺能考個不錯的大學,他爸就答應安排他進公司。裴鈺最煩的就是他爸,知道這件事後就不好好學習了。」
我瞬間明白了裴鈺假裝厭學的原因。
大概,他隻是不想順應所謂的「安排」。
同情裴鈺的同時,也為他感到悲哀。
原來有錢人家的少爺,過得也並不快樂。
既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也不曾享受過健全的愛。
就連未來,都被束進了鍍金絲的「牢籠」。
看似華麗,卻身不由己。
他身上的黑色羽絨服大敞著,裡面的格紋襯衣領口松散,脖子裡還掛了根裝飾的銀鏈,周身揮之不去散漫不羈的氣質。
眼睛裡隱約可見紅血絲,明顯是熬夜留下的後遺癥。
見我穿著睡衣抱著被子坐在沙發上,裴鈺愣了愣。
「你該不會等了我一夜吧?
「你來當家教,又不是當奶媽,至於做到這一步嗎?
「還是說,你以為演一場苦肉計,我就會乖乖聽你的話?」
我被裴鈺言語裡的諷刺狠狠中傷。
卻又不想和他一般見識。
我輕描淡寫地說:「你想多了。」
儀態語氣拿捏得剛好。
足夠讓一個火力全開的臭屁男高啞火。
說完,我抱著被子頭也不回地上樓,留下裴鈺一個人站在客廳。
「你什麼意思?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我想多了。」
我不予理會,任由裴鈺唱獨角戲。
一拳打在棉花上,他能有什麼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