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意味深長地笑：「我們小寶今天穿這麼漂亮是去約會吧？」
哈？！
我低頭看自己的打扮，好像是過於隆重了，江祐齊不會也會誤會吧？
我嚇得忙回房間換下禮服，隨便套了件毛衣和加絨長褲。
嗯，舒服多了。
江祐齊本來提議來接我，我拒絕了，說在餐廳見。
我報出包廂號碼時，前臺小姐姐表情奇怪地看著我。
我意識到什麼，忙說：「哦，你們是一定要穿正裝是吧？沒事，我下次再……」
前臺小姐姐微微一笑，為我引路：「不用的小姐，我們這裡不要求著裝。」
我跟在她後面，恨鐵不成鋼。
為什麼不要求著裝，你們這麼高檔一個西餐廳，怎麼一點夢想都沒！
江祐齊早在裡頭等著。
我揚起笑，為我遲到的半個小時做解釋：「哎喲，路上堵車了！」
「你不是騎電動車過來的嗎？」
江祐齊毫不留情地戳穿我，我朝他身後的落地窗看，正好能看到我顯眼的粉紅色小電驢。
這小子就不能給姐留點情面嗎！
Advertisement
我惱羞成怒地說：「電動車就不能堵車嗎？」
他正經道：「能，當然能，小寶想就能。」
這是把我當小孩耍了，沒大沒小！
我氣得磨磨牙。
江祐齊讓人上菜，他先前就點好了，沒一會都被陸陸續續端上來。
全是我愛吃的。
我化悲憤為食欲，吃了個痛快，情緒疏解不少，拿出我精心準備的禮物。
「作為你的姐姐，我要親口跟你說一聲恭喜！真棒啊我們小齊！」
姐姐兩個字被我咬得格外重。
大俗即大雅，我送給他的是一個刻著「情同手足」四個大字的大金镯子。
江祐齊嘴角的弧度慢慢變平，他單手接過我的禮物，用柔軟的指腹在凹下去的字上摩挲。
我總感覺撫摸的是我的狗頭，後腦勺一陣發涼，心虛地縮縮脖子：「這可是我花了三個月工資專門給你做的。」
「就這樣了，我還有點事，先……」
江祐齊打斷我的話：「我們一起去走一走吧，去那個地方。」
那個地方是我們的秘密基地——小區後面荒廢的工地，我們從小到大都愛往那跑。
小時候我不想那麼早回家，躲在那玩泥巴，江祐齊有潔癖，蹲在旁邊看著我從下午玩到夕陽西下。
長大後我在這藏我不及格的試卷，或者讓江祐齊幫我寫我沒寫完的作業。
長此以往，就算沒什麼事，我也愛在這裡待著。
這裡沒路燈，隻有月光罩在路上，將滿地沙子鍍上銀輝，好似哪個調皮的小孩不小心把幫家裡買的鹽灑了一地。
我的腳邊有個橢圓形的大淺坑，埋著不知道多少張沒及格的試卷，我用腳尖去刨，想看能不能翻出來。
江祐齊卻突然開口：「我是在這裡喜歡上你的。」
我的動作頓住，像被突然抽掉電池的機器人。
這是他第一次親口說喜歡我。
我的思維瞬間發散。
我幼兒園大班、他中班時我們就在這玩了，那時候我們連「喜歡」兩個字都不會寫吧？
是啥時候？
還有我該怎麼辦？
直接拒絕嗎？
他會很難過吧？
晚風一吹，我冷地不自覺抱緊胳膊，一條帶著男士香水味與暖意的大衣披到我身上。
我的腦子無法轉出個答案，隻好攏攏大衣，低頭悶悶地說：「我冷，我想回家了。」
半晌後，江祐齊幫我將被風吹得擋住視線的頭發撩到耳後，聲音低得幾不可聞：「嗯。」
他送我到樓下，我的小電驢早被他讓人騎了回來。
回到家中，我洗完澡上床，將臉埋到枕頭上。
果然，面對不一定有用，但逃避真的很輕松。
9
當天晚上，周扶楹又在微信上騷擾我了。
【純情大母猴】：圖片
【純情大母猴】：你這是拒絕不成，反被拿下了？
我顫抖地點開圖片，赫然是我跟江祐齊在我們的秘密基地站一起的照片。
重點是當時江祐齊在給我披大衣，這個角度像他將我摟在懷裡，親密得很。
【純情大母猴】：熱搜第一了，真有你的，不過你放心，沒有你的露臉照片！
【純情大母猴】：我要當你的伴娘！
【可愛母狒狒】：一邊玩去！
把微博下載回來，我的卡姿蘭大眼睛立馬被熱搜第一的話題閃瞎了。
#江祐齊嫂子 有情人終成眷屬
話題下面熱度最高的營銷號最先發出我跟江祐齊的照片，這條微博評論一萬多條。
最高贊的幾條評論是：
——「嗚嗚嗚，他們今天在我工作的餐廳約會了！兩人在包廂裡待了快一個小時！」
我猜出這是誰了，就是那個前臺吧！
什麼一個小時，明明才四十分鍾！
而且這四十分鍾我全在吃好不好，下面回復的各種虎狼之詞是怎麼回事，造謠沒成本？
——「好喜歡嫂子，他們已經領證了吧？」
我不願再說，清者自清……
我再次卸載微博，兩眼放空。
你們年輕人嗑 CP 都不管他人死活嗎？
10
我鬱悶地跑到陽臺跟周扶楹打電話。
營銷號發的圖片都沒我的正臉，隻有跟我很熟悉的幾個人能從背影認出我。
剛才我已經收到幾條來自大學舍友的問候。
這倒沒什麼，可要是讓我爸媽知道，不得歡天喜地地把我綁去民政局？
我煩躁地撓頭，將頭發揉成蓬松的雞窩，對著視頻那頭的閨蜜痛哭哀嚎：「我要怎麼辦？」
周扶楹不解道：「你真那麼抵觸跟他在一起？」
「我們從光著屁股滿地跑的年紀就認識了，小時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們有三百天都睡在一起，我從小就把他當親弟弟。」
「我知道啊，青梅竹馬。」
你知道個屁！
我一咬牙，有了一個絕佳的比喻：「舉個例子，江祐齊喜歡我，就像你堂弟跟你告白，如果是那樣，你會怎麼樣？」
周扶楹的堂弟跟她關系很好，小時候因為一些特殊原因他一直住在她家。
由於他成績特別好，是非常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周扶楹經常炫耀自己有那麼個弟弟。
我也跟她堂弟見過面，不過因為他看上去冷冰冰的，我們的關系就僅限於知道對方的存在。
周扶楹沉默半晌，隨之咬牙切齒地說：「老娘高低帶他去驅個邪，然後讓他的第三條腿永世不得安寧。」
我松一口氣：「是吧？」
她這下徹底明白了我的感覺，擲地有聲地說：「好的，我理解了，你得立刻馬上跟江祐齊說清楚！」
我直接把她引為我此時的知己，推心置腹地說：「雖然咱都沒談過戀愛，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吧？男女朋友得啵啵，然後醬醬釀釀，我無法想象那個人是江祐齊，光想想我就有點……」
我絞盡腦汁想描述那種復雜的感覺，卻一時想不出合適的形容，隻得拋出一個周扶楹容易理解的詞：「反胃。」
此時，身後傳來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響。
我下意識回頭，正好對上江祐齊幽深的眼眸，以及眼底一閃而過的水光。
像一條挨了悶棍的小狗。
11
視頻那頭的周扶楹也呆住了，隨之果斷掛斷電後，非常之講義氣。
江祐齊動了動，然後彎腰將掉在地上的東西撿起來，是我穿回來的他的大衣。
「我敲門了，你沒聽到，阿姨以為你偷偷跑下去買零食了，讓我進來等你。」
他很難過，但還是在解釋他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房間。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的喜歡讓你那麼困擾。」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像碎掉的冰塊，看著我，可憐又可愛。
我的心酸酸的，一時不知所措，朝他走了幾步：「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並不是覺得你惡心，隻是我們…….」
他打斷我：「我知道，我們還是最好的姐弟，你放心。我隻是有點難過，想一個人待幾天。」
江祐齊緩步離開，門被他輕輕關上。
情感告訴我應該追上去。
小狗難過了，你得安慰他。
理智卻告訴我，這個結果正好，過幾天我們還會像從前一樣要好。
12
半夜我睡不著，一閉上眼就是江祐齊難過的眼神，連帶著心髒也一抽一抽地痛。
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隻當是愧疚，幹脆拿起手機再次下載微博，看看能不能找到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2022.12.15
今天是哥跟小寶第一次表白失敗的八周年。
我恨肌肉男。
……
看到這我有些疑惑，第一次告白？
有這回事嗎？
八年前我讀高二，江祐齊讀高一，發生過的話我絕對不可能忘記。
不過那天倒有一件事令我印象深刻，我被表白了，生平第一次。
對方是一個愛開黃腔的男生，我極其討厭他。
所以我拒絕的理由不是「我不喜歡你」，而是「我不喜歡細狗，像周凱那種肌肉男才是我的菜」。
周凱是我們班的體育生，我是體育委員，跟他關系不錯，當時拉他出來打擊人也十分自然。
說完後我也不管他被打擊得多慘，開開心心地去跟在我們班門口假裝在看樓下的花，實則在等我的江祐齊回家。
難道我拒絕表白的理由被江祐齊聽到了？
怪不得他有一段時間很愛在我面前說周凱光長肌肉不長腦子，還在看到我跟周凱走得近時給我甩臉色。
我當時以為他跟開黃腔的男生一樣，嫉妒周凱一身的腱子肉，還激情飛揚地勸他：「你們特長不一樣，少點比較，多點努力，我相信我們江小狗在表演方面是最棒的！」
哦，怪不得他當時那麼生氣，還拒絕幫我抄作業，說給我努力的機會。
幾天後，我刷到他六月發的一篇。
2022.6.12
今天是我生日，當小寶對我說：「小狗你說個願望，我幫你實現哦。」
我不知道這是第幾次產生告白的衝動。
我想跟小寶說我的願望是我們永遠在一起，以愛人的名義。
但我是個膽小鬼，我怕她拒絕，更怕她會躲著我。
我忘了我許的什麼願望，隻記得小寶亮晶晶的眼睛。
喜歡上小寶是理所當然。
我爸爸是警察，因為救人犧牲了，在我爸爸去世的第三年，他的一個朋友來我們家看望我媽。
當時我跟小寶一起，他在門口撞到我，滿臉不悅地說：「你爸死了你還笑得出來？這小孩真是沒心沒肺。」
這話不止他說過，爸爸犧牲後，好似所有人都覺得我要一直為他的離去悲傷。
小寶來我們的秘密基地找我，她痛罵那個人半個小時，然後抱著我的頭說：「小狗，人開心就應該笑啊，人不能永遠悲傷，江叔叔肯定也希望你是笑著生活的。」
她還得意地湊到我耳邊說：「我把他的車子刮壞了，他氣死了。」
我靠在她的肩膀上，在此刻體驗到一種全身心的放松。
今天寫得好長啊。
今天還是喜歡小寶的一天。
……
我看著「忘記」兩字，想起來我也不記得他當時跟我說願望了。
為什麼呢？
我不該忘記的，難不成是因為我當時的心思不在那？
我想起來了，在他閉著眼，雙手合十地許願時，我看著在燭光下的他，想的是他嘴巴真紅，親起來會不會是甜的？
隻是那念頭太突然太冒失，我太慌張太震驚，導致當時的耳邊隻充斥自己如鼓的心跳，再容不下其他。
那不是反胃，反胃該是高二被告白時，忽地升起的排斥與惡心。
對江祐齊，我是心慌，是緊張，是羞怯。
我似乎，也是喜歡他的。
13
發完坦白心跡的短信，我沉甸甸的心事一掃而空，這一覺睡得格外香甜。
然而第二天，一個消息直接把我震麻了。
江祐齊的大號官宣他將參與戀綜《有趣的靈魂》的錄制。
《有趣的靈魂》是菠蘿臺最新推出的戀愛綜藝，邀請五對不同職業的男女嘉賓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一個月，有明星也有素人，觀察他們的日常相處。
江祐齊，戀綜？
哈？
我覺得我都快不認字了，這消息也把周扶楹嚇得不輕。
【純情大母猴】：不是吧小寶，你怎麼跟江大帥哥溝通的？
【純情大母猴】：他這是受了情傷準備隨便墜入情網了？
【純情大母猴】：你有罪，功德-1！
不僅周扶楹是這種反應，江祐齊大號和小號、連我的號評論區都炸開了鍋。
——「不是吧，我嗑的青梅竹馬 CP be 了？」
——「剛認的嫂子就要換人了是嗎？」
——「我懷疑小寶的心上狗不是頂流的小號，這是炒作？」
——「樓上，我跟你的想法一樣，小號爆出來後，頂流沒發聲，頂流的經紀人和工作室也都沒說話，嫂子也沒回應。」
——「頂流這次公開上戀綜是不是就在回應：小寶的心上狗不是哥，哥沒有暗戀的人？」
評論數與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有很多粉絲私戳我出來解釋。
我能怎麼辦？
我隻能裝死！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14
這時，《有趣的靈魂》官微發了一個採訪江祐齊的視頻。
視頻裡，他穿著乳白色高領毛衣，眉目疏朗，面容平靜漠然，與小號表現出來的形象截然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