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熬的是精神的折磨。
稀稀碎碎的聲音,能夠將人折磨瘋。
我在小黑屋裡嚇得號啕大哭,足足挨了七日。
第七天後媽來接我,她挺著圓滾滾的肚子,居高臨下地望著我。
「徐婕,隻要你一天身體裡留著徐家的血,你就必須承擔起你應該有的責任。」
她還說:「徐婕,認命吧。」
所以後來,我徹底認命了。
再也沒有想過逃跑,每天乖乖地做完他們吩咐的事情,努力成為最耀眼的那一個子女。
價值越大,得到的寵愛才能夠越多。
日後我能爭取到的權益,才會越大。
11
「所以,我也逃不掉嗎?」
徐歡灰白著一張臉,她眼裡空洞且迷茫,似乎不想認命。
但是看了一眼樓下那些散在四處的黑衣人,卻又自嘲地笑了起來。
「這是你的選擇,不是嗎?」
我看著她,面無表情地說出了這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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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隔天大早。
我就帶著徐歡回了徐家。
結果剛進門,我就看見了言川和他父親。
言家在帝都擁有著絕對實力。
而我之所以能夠跟言川定下婚約,還要歸功於外祖父當年曾經對言家有過恩情。
所以這一門絕佳的婚事,才會落到我頭上。
現在我不再是徐家人,那麼這門婚事也應該作罷。
或者,直接換人。
言川看見我,清冷至極的眉眼多了一份松懈。
他低頭跟身旁的言父說了句話,緊接著就朝我走了過來。
「我們出去說。」
言川走到我身邊,說完這句話後,就率先走出了別墅,在院子裡等我。
父親沒有發話,意味著沒有拒絕。
我轉身直接走出了別墅。
至於徐歡,剛跟我走進別墅的時候,就有幾個穿著西裝的保鏢壓著她的胳膊,拉著她去了後院鵝卵石小路上跪著。
父親慣用的懲罰方式。
罰跪而已。
「言川,聽說你這次又考了第一。」
我跟言川好歹也是定了十幾年娃娃親的人,雖然說這場婚事由不得我們做主。
但好歹有著小時候一起離家出走的經歷,感情基礎還是有的。
言川很厲害,在貴族學校裡,從來沒有掉下過第一的寶座。
因此言家對他越來越重視,而我這樣一個什麼也不是的孤女,再也不能配上他了。
說著這話,倒是挺心酸的。
「小婕,父親讓我來退婚。」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又夾雜著無奈。
意料之中的事情,Ṱŭ₂倒說不上有多難過,隻是此時面對他,心底還是多了份空落落的。
所以我故意仰著笑,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這不挺好的嗎,以後你可以娶一個更好的姑娘。」
言川並沒有笑,黑漆漆的眼眸裡倒映著我的身影。
他說話的模樣是無比認真。
他說:「小婕,寧可是你。」
倘若一定要用聯姻來保全家族利益,那麼寧願是我。
我沒敢對他說。
如果必須要聯姻,我也希望那個人是我。
至少,我不會反感。
但現在,我有了機會逃離這個令我壓抑的地方。
和那點微不足道的感情比起來,我太明白自己想要什麼了。
「言川,願你以後想你所想,愛你所愛吧。」
挺煽情的一句話。
也算是為我們這些年的感情畫上了句號。
說完這話後,我直接轉身就走。
本來也就不是徐家人,現在言父又是過來退婚的,我倘若再進到別墅裡的話,恐怕就是自取其辱。
索性早早離開。
13
我將這些事情全部都拋諸腦後。
思索著之後的生存大計。
我先在附近拍了一個景點 vlog,真人出鏡。
沒想到一夜爆火。
倒是迅速接到了好幾個廣告。
雖然這些錢在以前我是半點都看不上眼的,但是能夠自己賺錢,似乎也還是挺滿足的。
我開始學習一切拍攝技巧,以及將如何接到的廣告完美拍攝出來。
不出半個月,我就接到了合作方邀請。
邀請我參加一個酒會。
我看了眼那個酒會的主辦方,再看一眼合同裡必須配合的那條條例。
以及違約的數額。
敢情,是有人想拿我尋開心了。
我如約去了酒會。
然後便看見了一個老熟人——陳拾。
作為我多年的死對頭,現在我一朝落魄,特意搞個酒會來取笑我,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陳拾因為年紀相仿Ṭüₐ,又跟我分在一個班。
再加上我倆成績還差不多,這就導致我們經常競爭排名。
絕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我第九,她第十。
而她名字裡又有一個「拾」字,所以我經常喊她拾拾。
我倆就因為這個排名結下了恩怨,但是這恩怨光明正大。
所以也不怕她給我下絆子。
最多,嘴巴毒一點嘲笑我。
陳拾舉著酒杯,穿著昂貴的禮服站在我身邊,在我身上上下打量著。
「離開徐家,過得這麼慘?」
她皺著眉,又忍不住想笑。
「記得這件衣服,我上次已經看你穿過一次了。堂堂徐家大小姐徐婕,一件禮服竟然還會穿第二次,當真是落魄了。」
就像是看白痴一樣看著她:「你難不成今天才知道這件事兒?」
她被我噎了一下,正想繼續懟我的時候。
門口忽然傳來了躁動。
這個酒會規格並不大,真正的豪門千金是不可能纡尊降貴來參加的。
然而,我卻看到了徐茜。
那個曾經毀了我左耳的堂姐。
她穿著一襲白色晚禮服,帶著昂貴的鑽石珠寶,一出場便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徐茜很享受這樣的感覺,頂著眾人的驚羨目光,慢慢走到我身邊。
「看見你落魄,我真挺開心的。」
她笑得有些肆意,眼裡透露出著些許瘋狂。
「那希望你繼續開心。」
我舉著酒杯跟她輕輕碰了一下,臉上沒有半點惱怒之色。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並不好受。
徐茜臉色驟變,她冷哼一聲,然後揚聲說:「我們徐家養了你這麼多年,說到底也是你的恩人,你就是這麼對你恩人說話的?」
我甚至還沒來得及開懟。
陳拾就直接衝在了我前面。
「恩情?」
「徐茜,你在搞笑嗎?」
「你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無非是頂著徐家的姓,才讓你有現在的好日子,你有什麼臉來這裡趾高氣揚?」
被下了面子徐茜,氣得脖子青筋暴起。
她這一生最不願意被人提及的,就是身世。
豪門很亂,孩子又太多。
那些沒名沒分的孩子,哪怕能夠認祖歸宗。但是在名媛社交圈裡,依舊會低人一頭。
這是既定的事實。
譬如婚生子的陳拾,就絕對看不上靠卑劣手段才能進入徐家的徐茜。
「你不是討厭她嗎,你居然為她說話?」
徐茜伸手指著我,她看著陳拾的目光帶著不解。
這次沒讓他們搶Ťů₁先,我拍開了她指向我的手,說:「我跟她之間不對付,那是因為排名,光明正大的競爭,不像你那麼齷齪。」
意有所指。
我左耳失聰這件事情,在整個帝都都不是秘密。
自然所有人也知道,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就是徐茜。
比起我的殘缺,她這ṭų⁾種下手不幹不脆,還讓人抓住把柄的人,才更容易讓人厭惡。
眼看著我跟陳拾同仇敵愾,徐茜氣得跺了跺腳,然後轉身就離開。
臨走之前還不忘放狠話。
「徐婕,我不會放過你的。」
行,那就拭目以待。
我不怕她。
至少我現在的戶口還落在徐家。
父親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我像喪家之犬那樣被人欺負。
親生的女兒可以嚴厲地管教,抱錯的女兒,倘若還有聯系,那就必定得護著。
否則別人會認為他鐵石心腸。
他丟不起這面子。
至少這表面功夫,也是要做足的。
14
我並沒有將徐茜放在眼裡。
依舊每天忙活我的拍攝,作為博主拍攝許多美食和風景,看著自己的名氣一點點大起來。
這種感覺非常滿足。
然而沒過多久,父親就派人喊我回家。
我並沒有拒絕的權利。
所以我跟著保鏢一起回到了徐家,父親這次見到我難得笑了起來。
然而這個笑,隻會是災難的預警。
我恭敬地走到父親跟前,向他問了聲好。
「徐婕,你還是我徐家的女兒。」
父親言簡意赅,這就意味著有所圖。
我沒有開口,隻是靜靜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雖說不是親生的,但好歹有這麼多年的感情在。我也不忍心讓你流落在外,所以我給你找了一門好婚事。」
果然……
我在心裡忍不住冷笑起來,但是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但凡我表現出一點點的不滿,那麼我就絕不可能踏得出這棟別墅一步。
我太了解父親的手段了。
見我沒回答,父親難得耐心地跟我說了起來。
「林家很好,跟咱們徐家也是門當戶對。他不嫌棄你的身份,你會作為養女嫁到林家,我也會給你應有的股份和嫁妝,不會比其他弟弟妹妹們少,嗯?」
林家,那便是林序了。
那個因為幼年車禍,導致雙腿殘疾,再也站不起來的林序。
林家是很好,但是門當戶對的人家看不上雙腿殘疾的林序,並不願意將女兒嫁給他。
然而林家,又看不上那些普通人家。
一來二去,我竟然成了最佳人選。
忽然想起當初徐茜放下的狠話,這次聯姻裡面未必沒有她的推動。
但是現在的我,沒有血緣的羈絆。
有的隻是戶口本上的名字。
我還是徐家人,所以我就必須要聽父親的話。
拒絕?
我沒有任何權利拒絕。
「最近一段時間你在外面拋頭露面,林家那邊不太開心,以後你就乖乖在家,或者沒事出去逛逛街、喝喝下午茶什麼的,好好準備嫁人就行。」
徐父似乎已經耗盡了所有耐心,說完這話後直接拿著茶幾上的文件出了門。
而在他走後,幾個身形彪悍的保鏢便攔住了大門。
我出不去了。
認清楚這個事實後,我就直接上樓回了自己先前的房間。
哪怕我已經搬出來兩個月,我的房間依舊每天有專人打掃。
換季的衣裳還會定時送到家裡來。
既然逃不過,那就慢慢想應對辦法。
不慌,徐婕。
我在心裡對自己說。
15
後媽來見我。
她給我端了一盅湯。
「放縱了兩個月,身材有些走樣了。」
後媽打量著我,眼裡流露出了些許不滿。
她是一個極致的完美主義者。
哪怕現在年過四十,身材依舊宛若少女。
自己能夠做到最好,所以也會要求我們做到最好。
我乖巧接過湯:「好的母親,我之後會注意減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