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叔賭氣,離家出走,被狗追到樹上下不來。
「還跑嗎?」小叔問我。
我故意氣他,抱著消防員小哥不撒手:「我不想回家,我要跟他走。」
小叔鳳眼微睨,冷笑道:「你敢?」
1.
「我怎麼不敢?」我像隻八爪魚一樣纏著消防員小哥,死活不撒手,弄的年輕的男人滿臉羞紅。
幾步之遙的小叔柳韫之眉眼妖孽,看不出喜怒,一身黑色仿佛要融入夜色,無端生出幾分冷肆陰鸷。
「下來,晚晚。」男人再度開口,聲線要比剛才更涼。
我不甘心地咬著嘴唇,最終在與柳韫之的對峙中敗下陣來,乖乖地松了手。
被我騷擾的消防員小哥如釋重負:「柳先生,既然沒什麼事,我們就先走了。」
柳韫之點點頭:「孩子不懂事,麻煩了。」
趁著沒人注意,我故技重施。
「還想跑?」沒走兩步,身後傳來柳韫之冰冷的聲音,「攔住她。」
話音剛落,幾個保鏢立刻將我團團圍住,見我不老實,其中一個直接反剪住我的手腕,壓制得我一動不能動。
擒住我的男人身高力壯,我這小胳膊放在他手裡跟截沒長成的藕似的,偏偏還不懂憐香惜玉,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他折斷了。
「疼……」我眼淚汪汪地望著柳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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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大步走過來,眉眼間的冷意全部化開,我滿眼的狡黠:「他捏疼我了……」
柳韫之揩掉我眼尾沾著的幾顆淚,拎著我發紅的手腕,眸光發沉。
「自己去陳管家那兒領工資,多領半年。明天不用來了。」
保鏢大哥就這麼被開了……
我有點心虛。
「知錯沒有?」柳韫之問我。
我梗著脖子不想回答。
柳韫之看著我,有些無可奈何:「你這臭脾氣該改改了。」
「反正你慣的。」我甩開他的手。
「把她帶回去。」柳韫之不再跟我廢話,命令道。
有了前車之鑑,那幾個保鏢誰也不敢動我,面面相覷,左右為難。
見狀,柳韫之直接自己動手。
他勾著我的腰,強勢卻又溫柔地將我扛在肩頭。
「柳韫之,柳韫之,放我下來,我不回去。」
我拼命地掙扎。
但奈何力氣懸殊,柳韫之絲毫不費力氣就把我塞進他那全世界僅有十輛的豪車裡。
2.
「叫什麼柳韫之?沒大沒小,叫小叔。」他坐上車,屈指彈了一下我的額頭。
聽見這句小叔,我心裡一下子委屈了起來。
柳韫之……
我才不想你當我小叔。
回到家,我晚飯也沒吃,把自己關在屋裡,任憑誰叫都不出來。
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我索性找了個平板跑去了柳韫之的房裡。
他的房門沒關,我一眼就看見了在陽臺抽煙的男人。
聽見動靜,柳韫之回頭:「怎麼還沒睡?」
借著微薄的燈光,我看著他又冷又欲的鳳眼微微上挑,眼底泛著浮光,清冷又惹人。
「我睡不著,你陪我看劇。」我晃了晃手裡的啤酒。
柳韫之隔著陽臺的玻璃門看向我,有些責備的意味:「小孩兒喝什麼酒?」
他熄了煙,含了塊糖,又去衣帽間換了身衣服。
「回去睡覺。」柳韫țű̂₋之垂眼看我,在我身上籠罩一片陰影。
等他這段時間,我已經將電影選好。
我仰頭看著柳韫之,挑著眉威脅他:「你要是不陪我,我就去找別人喝酒。」
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
柳韫之妥協了。
「看電影可以,酒不能喝。」
我眉開眼笑:「好。」
3.
「怎麼不看那個……」柳韫之蹙眉,想了想,「小魔仙?」
我無語凝噎。
「我都多大了?」我鄙夷地說。
柳韫之似乎也意識到這個問題,隨性地笑了一聲:「也是。」
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樣子,我猜,柳韫之應該是想起我小時候的事情了。
父母去世的時候,我年紀小,性情不穩定,隻認柳韫之。
他那時候在上大學,為了我,不得不在校外租房子住。
不但沒了自由,還要忍受一個嘰嘰喳喳的孩子吵著要他陪著看動畫片,玩遊戲,講故事。
試問,一個大男人被強行拽著看巴啦啦小魔仙,還要假裝黑魔仙跟我玩,是種什麼樣的體驗?
估計沒有人會相信人前清冷淡漠、高不可攀的柳韫之會做出這種事吧?
人人都說柳韫之做事狠戾風行,人也狠絕,可自我記事起,他就一直是很有耐心,也很溫雋的樣子。
小到我情緒的細微變化,出門玩時帶的紙巾和外套,大到衣食住行,若不是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我會以為他交往過八百個女朋友。
「看電影也不專心?」柳韫之突然出聲。
我有點心虛:「誰說的,我看著呢。」
電影正播到高潮部分,男主一言不合強吻了女主。
看著屏幕上難舍難分的兩人,我緊張地吞咽著口水。
為了有氛圍,我剛才看電影之前已經將屋子裡所有的燈都滅掉了。
此刻,曖昧的氣氛悄然彌漫。
我借著喝水的動作去瞄著自己身邊的柳韫之。
男人依舊冷靜自持,仿佛沒有什麼能讓他失了分寸。
自我認識他,他便一直是正人君子的模樣,不知道是誰影響了誰,就連他身邊那幾個男人也都是如此。
4.
我藏著壞心思去逗他:「小叔,這電影好看嗎?」
柳韫之半靠著床尾,長腿屈著,整個人慵懶又恣意,我探著身子幾乎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氣息中。
四目相對。
柳韫之幹咳一聲,別開眼:「好看。」
說完這句話,他像是有意躲我似的,借口給我拿零食出了房間。
我在一片朦朧中琢磨著柳韫之剛才的反應,笑意不受控制地從嘴角蔓延出來。
電影播完大半,柳韫之還是沒回來。
我按捺不住,下樓去找他。
結果發現他在廚房裡抽煙。
柳韫之很少在家裡抽煙。
因為我討厭煙的味道。
可今天,他竟然破天荒地抽了兩次。
我躲在角落看著那個肩寬腿長的男人,他妖孽的眉眼在青白的煙霧中若隱若現,帶著淡薄的愁,以及……幾分我從未見過的情緒。
直覺告訴我,他現在心情不太好。
我不舍地收回視線,回了柳韫之的房裡看完了那部電影。
……
再醒過來,已經是翌日的下午。
我把臉埋在毛絨玩具裡,回憶著昨晚柳韫之說的話。
昨天是柳韫之把我抱回去的。
感受著男人有力的臂彎和身上清淡的香氣,我下意識地摟緊了他的脖頸。
半睡半醒中,我問他:「小叔……晚晚永遠陪著你好不好?」
5.
男人聽見這話渾身一僵,似乎是在想什麼,片刻後,我聽見他略帶著恍惚的聲音:「就怕晚晚不願意……」
我怎麼會不願意?
柳韫之隻當我離家出走是在鬧小孩子脾氣,其實我是惱怒自己不受控制的心思。
看他一眼,便要陷進去一分。
下樓吃完飯,我拿了本書坐在客廳裡看,乖乖地等著柳韫之下班。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天黑了下來,卻始終不見柳韫之的身影。
怎麼還不回來?
我忍不住給他打了個電話,柳韫之似乎在車上,我隱約聽見了蘇倦舟的聲音。
「晚晚,不用等我了。」柳韫之的腔調一如既往地落拓,尾調拉長,帶了幾分繾綣,聽得我心痒難耐。
柳韫之不在,我也沒什麼食欲。
索性隨便吃了幾口,坐在沙發上等他。
眼看十點將過,男人還沒有回來意思。
我察覺到什麼,隨手拿了一把車鑰匙,飆車去了金門朝御。
我到的時候,一切剛剛好。
柳韫之和他的幾個朋友都在。
幾個男人我都見過,唯獨那個穿著紅裙子的女人我不認識。
看著她那張明媚的臉,我想起不久前蘇倦舟說的話。
那日飯局,我照常跟在柳韫之身後做跟屁蟲。
因為喝了點酒,我撐不住困意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我聽見柳韫之的朋友蘇倦舟戲謔的笑意,他的語調漫不經心:「柳韫之,你當爹當上癮了?
「三十多歲的老男人,你打算什麼時候找對象?
「你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跟哥哥說說,也好幫你找人看看。」
見柳韫之一直不答話,蘇倦舟越說越離譜。
「滾蛋。」柳韫之罵道。
「你他媽是男人嗎?」蘇倦舟有些激動,「當初你顧及晚晚不找女人,如今她都成年了……」
柳韫之沒吱聲,我感覺我的臉上有道灼熱的視線,我知道那是誰的,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緊張得渾身泛著潮氣,生怕露出破綻。
「我給你找個?」蘇倦舟問他。
這次柳韫之沒有拒絕:「隨你。」
6.
所以,這就是那個蘇倦舟口中的女人嗎?
看上去很有韻味,和我這種稚嫩的小姑娘一點也不一樣。
紅裙子熱烈張揚,高跟鞋上方的腳踝骨感細膩,那被布料束縛的腰肢更像是奪命的毒藥。
男人……大概都喜歡這樣的吧。
我緊緊盯著並排而走的兩人,在看見那女人十分自然地拉著柳韫之衣袖,而他還沒有拒絕的時候,如置冰窖。
我太了解柳韫之了,他向來不喜歡別人碰自己,除非那個人……
是他喜歡的人。
一直目送著他們離開,我才如初夢醒。
沒有回別墅,我去了閨蜜的家裡待了一夜。
出門匆忙,我沒來得及帶手機。
再加上心裡憋著一股勁,也沒告訴柳韫之我去了哪裡。
閨蜜芙芙拿著剝好皮的雞蛋給我的眼睛消腫,心疼地嗔道:「晚晚,我真想知道這個讓你喜歡成這樣的男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什麼樣的?
亦正亦邪,桀骜落拓,溫柔又冷寂。
他是這個世界上我第一個愛上的男人,也會是最後一個。
再也不會有一個人,會讓我這樣的喜歡。
隻可惜,喜歡他,將會成為我一個人的……永遠也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見我又開始哭,芙芙不敢再提柳韫之。
讓我睡了一覺之後,她拽著我去本市最大的酒吧去散心。
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柳韫之和幾個男人平日裡顧及我去的都是自家的酒店或者茶館,連 KTV 都很少去。
我有些不適應這裡熱烈的氣氛,隻坐在卡座上抿著酒喝。
芙芙叫了幾個朋友,我們玩了一會兒真心話大冒險,酒過三巡,他們非得拽著我去舞池。
我拗不過,隻好跟著去了。
推搡間,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向前傾倒,險些跪在地上。
幸而一隻有力的長臂將我撈了回來。
「沒事兒吧?」我抬起頭,一張白淨清新的臉映入眼簾,男人黑發細碎,眼瞳湛若星子,撲面而來的少年氣。
我認得他,他是芙芙的學弟——溫昔塵。
「姐姐小心,我帶你回去吧。」溫昔塵垂眼朝著我笑,嘴角的兩個小梨渦又奶又漂亮。
我本想拒絕,可他已經抓著我手腕擋在我身前替我開路。
7.
少年虛虛地圈著我的手腕,坦蕩而不曖昧。
我紅著臉,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個人的臉。
自己總要耍點小心機才能換來與他的一個親密接觸。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柳韫之就有意無意地與我保持距離。
他那人看起來風流,可是其實要比任何人都要克制,喜歡上柳韫之之後,我對試探這種手段無師自通。
自己尚且年幼,看起來似乎並不帶有男女私情的話,其實飽含心機,即便這樣,他也不曾入瓮一次,滿足我的小心思。
對於柳韫之來說,隻要跟感情扯上關系的話都是禁忌。
一分心,也沒注意到前面的溫昔塵停了下來。
他一轉身,我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他的胸前。
少年看著又軟又奶,沒想到肌肉硬得很。
耳鼻喉相連,痛得我直接飆出眼淚。
「姐姐,對不起。」溫昔塵手忙腳亂地道歉。
我啼笑皆非地看著他,勾起的嘴角卻在瞥見他身後的人時慢慢褪了下去。
盡管光線微弱,可我還是認出了柳韫之。
男人隱匿在暗處,渾身散發著令人寒噤的凜意,強大的氣場將身周熾熱的氣氛碎裂開來,雖然不發一言卻比別處的喧囂叫人更加無法忽視。
不知道他來了多久。
我心裡發慌,也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出乎意料的,柳韫之並沒有過來找我。
等我再向他的方向望過去,他人已經不在了。
我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蘇倦舟和其他人的身影。
柳韫之……
他不是來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