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嬌哥哥死了,給我留了隻仿生機器人做遺產。
機器人有一張和我哥一模一樣的臉,還有著和我哥一模一樣的壞脾氣。
他每天都是對我指手畫腳、嫌東嫌西、管天管地。
一比一復刻的哥,一比一復刻的煩。
直到那天,我無意中觸發了他的隱藏模式。
他突然就一改往日清冷,眼角一彎,笑得好像一隻千年的狐狸精。
他說:「我就知道,你會找到我的,夕夕。
「我的所有模式都是為你量身打造,我可以滿足你的任何需要。
「那麼,你準備好了嗎?我的小主人?」
然後我就被他抵在牆上親,摁在床上親,揉進懷裡親。
徹夜不願停。
1
昨天晚上同學聚會,我不小心喝到了斷片兒。
等我迷迷糊糊醒來時,我哥已經將我接回了家。
嗯,機器哥。
機器哥他坐在我床邊,很是無奈又很是細致地,用熱毛巾幫我擦手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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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醉眼蒙眬地看著,一時很是感慨。
於是我腦子一抽,直接撲過去摟住他,還在他懷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我說:「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我以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你別丟下我行不行?
「我好想你,你能不能再回來?
「林子朝,我求求你了,你回來吧好不好?」
我嗚嗚咽咽地說了挺多,我哥起先是很嫌棄地想推開我,但到底也沒忍心。
後來興許是因為我哭得太傷心欲絕,恍惚間,我聽見一道清冷的男低音,忽然從他心口處傳來:「隱藏模式已觸發。」
我一臉迷茫地抬頭去看他,他的一雙湛藍眼睛,眨了眨,忽然就變成了黑色。
然後他一回手,直接就將我摁在了床上。
「別哭了,夕夕。
「我不是就在這裡嗎?我一直都在這裡。
「我等你需要我的這一天,真的等得太久了,夕夕。」
他眉眼彎彎,他含情脈脈,他笑得,好似一隻勾人的男狐狸精。
我自然被嚇得不輕。
結果後來,在他如珍似寶地捧著我的臉,悉數吻幹了我臉上的淚時,我又驚又怕地兩眼一閉,直接睡死了過去。
2
第二天我起床的時候,我哥已經在給我做早餐了。
我宿醉未消,頭痛欲裂。
昨晚上的事,我能想起來的不多。
隻是隱隱記得,是他陪了我一夜,還在我耳邊,喃喃細語般喊了我一夜,夕夕。
多少有點怪怪的。
畢竟我哥活著的時候,向來隻會兇巴巴地喊我,林子夕。
「林子夕,吃了早餐再走。」
我哥拿著面包和煎蛋從廚房裡出來,果然用的還是他慣有的命令口吻。
我不滿地嘖了一聲。
他抬起頭來,皺著眉心看我。
他眼睛裡的湛藍色晶體卻還在。
那昨天晚上,難不成是我眼花?
我眼珠轉了轉,乖乖去餐桌邊坐下,有意試探:「哥,你今天怎麼不喊我夕夕了?」
「你乖的時候才是夕夕。其他時候,都隻是林子夕。」
「乖的時候?我不是一直都挺乖的嗎,親愛的哥~哥~」
我去捉他的衣角,還順便夾起嗓子撒了個嬌。
他眼風都沒給我半個,轉身就甩開了我的手:「林子夕,你上學要遲到了。」
切。
沒勁。
3
去學校的路上,我還是給大楊打了個電話。
他是我哥大學同學,也是他仿生機器實驗室的同事。
我和大楊說了機器人瞳孔顏色變化的事,大楊唔了一聲。
「你那個機器人的編碼,是你哥當年自己一個人完成的,他具體在裡面設置了什麼,我也不清楚。這樣吧,晚點我先遠程連接一下,看看它是不是出毛病了。」
我點點頭,就把電話掛了。
我想,我應該沒有記錯。
機器人昨晚明明提到了什麼隱藏模式。
他變了瞳孔顏色,又變了語氣。
他還吻了我,徹夜不眠地摟著我,拍著我的後背,溫聲安慰我。
而且那些吻,如珍似寶,滿是溫情。
這不是林子朝的行事風格。
他對我向來嚴苛、偏執,且無情。
所以,太奇怪了。
我坐在冷氣很好的地鐵上,下意識地搓了搓手臂。
還使勁地晃了晃腦袋,想把昨晚的那些過於曖昧的畫面,全都晃出去。
4
臨近大四畢業,學校其實已經沒什麼事情了。
我和閨蜜糖糖都是保研,不用忙著找工作,眼下也是交了畢設就算完事。
於是一場又一場的飯局就被糖糖撺掇起來,昨天晚上我能喝得找不著北,也完全都是她的手筆。
「夕夕,不是我說,你哥真的管你管得太嚴了。」
她嘴裡叼著支棒棒糖,正跟我絮絮叨叨:「四年了,我男朋友都換了一打了,結果你還被你哥像小孩兒一樣管著,連初吻都還沒送出去,哎你說說,你是怎麼好意思做我唐某人的閨蜜的?」
我聞言愣了愣。
初吻?
媽呀,昨晚上那個,好像是我的初吻啊!
糖糖突然湊過來:「夕夕,你想什麼呢,臉這麼紅?」
「啊?沒什麼,天氣熱吧。」
我趕忙擺擺手,又晃了晃腦袋。
她隻斜睨我一眼:「對了,今晚我們約在了 KTV,昨天那個對你很有意思的研二學長也會去。走,回寢室去,我得給你換條裙子。」
我有些抗拒:「啊?今晚還有約啊?」
糖糖已經拉起我往寢室樓走:「當然有了,我的目標就是讓你畢業就熱戀。
「哦,還有,今天千萬別再讓你哥來接你了,他那張臭臉一出現,還有誰敢靠近你啊?」
我不置可否,也沒敢答應。
畢竟,我偵察機一樣的哥要不要出現,可不是我說了算的。
5
我哥是一年前的夏天病逝的。
但糖糖並不知情。
仿生試驗我是籤了保密協議的。
身邊知道這件事的人,也就隻有大楊。
而且,我總是想著,隻要我不承認,我哥就還沒死。
隻要我不承認,那家裡那個沒有心,隻在胸腔裡插著一塊電池的,就真的是我的林子朝。
6
我換了條糖糖的超短裙,就被她拉著一起去了 KTV。
包間裡人聲鼎沸,烏煙瘴氣。
糖糖一進門就被叫去喝酒了,我隻一個人坐在靠門邊的位置玩手機。
大楊說下午會遠程一下家裡那位,可到現在也沒給我回信。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了什麼問題。
身邊的沙發突然陷下去一塊,一位有些眼熟的男生坐了過來。
哦,對了,這就是糖糖說的,對我有意思的那個學長。
「怎麼一個人坐著?心情不好?」
他長了一張好好先生的臉,再配上他關切的臺詞,倒顯得有幾分體貼。
「也沒有,隻是我認識的人不多,一個人,自在些。」
他溫柔地笑:「這樣啊。那我陪你。
「骰子會玩嗎?不會的話,我教你。」
他邊說就邊拿了桌上的骰盅來,眼裡閃著熱切。
我想,闲著也是闲著,便也沒再跟他扭捏。
7
後來搖骰子我總輸。
學長雖然沒勸酒,但我還是喝了不少。
大楊一直也沒回信,而我那機器哥,倒是一刻不停地發著消息:【林子夕,這麼晚了,還不回家?
【又偷喝酒去了?
【真是翅膀硬了哈。
【在哪兒?我去接你。
【快回話!】
接著他就開始連環奪命 call。
糖糖不知突然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一把奪過我的手機,直接就給關機了。
「你這個哥哥真的是煩死人,簡直就是個變態妹控!」
她罵罵咧咧的,一轉頭又看到我身邊的學長,立馬就笑得很是猥瑣:「學長,我家夕夕今天就託你照顧啦,等一會兒,也麻煩你幫我送她回家哦~」
學長看我一眼,禮貌應下。
可糖糖不知道的是,這一晚上,這位學長的眼睛,就一直沒離開過我這兩條白花花的大腿。
不過,也沒關系。
我看著角落裡的手機,心裡也突然笑得很猥瑣。
8
學長扶著一步三晃的我走出 KTV 的時候,我一眼就看見了停在路邊的,我哥的車。
我裝作沒看到。
學長拉著我的手,俯在我耳邊說:「我看你醉得厲害,不如我們先去隔壁的酒店休息一下?」
我唯恐天下不亂,笑眯眯搭上他的肩膀:「好啊好啊。」
他嘴角一挑,立馬伸手來攬我的腰。
然後下一秒,他的這隻手就被幾乎飛奔過來的我哥,死死地捏在了手裡。
嘖,我這機器哥,和我那病秧子哥可不一樣。
他 186 的身高,寬肩窄腰,渾身精壯有力,眼下他捏著手裡的人,就像捏著一隻瀕死的螞蟻。
嘖,過分帥氣了。
然後他陰惻惻地對螞蟻開口:「你往哪兒摸呢?爪子不想要了,嗯?」
「艹!你誰啊?啊!你踏馬快松開我!」
學長的手臂已經被我哥擰在了他身後,他大喊大叫著,引得側目無數。
但我哥一雙滿是陰鸷的眼睛,隻定在我身上:「不接我電話,就是為了和這種垃圾混在一起?林子夕,你長本事了是吧?」
他的嗓音嘶啞又帶著輕顫,明顯是被我氣得不輕。
我一時都有些不敢頂撞他。
「你踏馬到底是誰啊?你趕緊松開我!」
疼到一臉扭曲的學長仍在叫囂,我哥腮邊鼓了鼓,又加重了手下力道:「我是誰,你管不著。
「總之,離林子夕遠點,你這個垃圾!」
他手底勁道一松,又一推,學長幾步趔趄,直接跌進了花壇裡。
我哥一身慍怒地拉起還在一邊為他鼓掌的我,轉身就走。
9
為了防止被我哥訓,一上車我就開始裝睡。
他兀自把車開到飛起,明顯也懶得來搭理我。
我求之不得。
後來車停了。
我哥繞到副駕駛來,輕巧地將我打橫抱起,又直接從地下停車場一路抱回了家。
我靠在他懷裡,聽不見他有絲毫的氣喘,和心跳。
隻有電流的微弱滴答聲,從他的胸腔傳進我的耳朵裡。
我一時怔忪。
我哥病了那麼多年,向來蒼白羸弱,後面的幾年,也隻能坐在輪椅裡。
所以他從來都沒有過,像現在這樣地抱著我。
這讓我想起來,機器人第一次啟動的時候,他用我哥的聲音和我說:「林子夕,哥沒能給你的,都讓他補給你。」
補給我什麼呢?
陪伴?擁抱?依靠?
一個隨時都能為我出頭的、身體健康的哥哥?
還是,隱藏模式的林子朝?
從今早開始,我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了。
我想,我要再見見他。
隱藏起來的林子朝。
10
我被平穩地放在了我的大床上。
在我哥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我適時地睜開眼睛,抓住了他的襯衫袖口,低聲開口:「哥。」
他回頭看我,湛藍的眸子裡,有著淺淡的擔憂和無奈。
「醒了?那我去泡杯解酒茶給你,你喝了再睡。」
「我不想喝。」
「聽話。」
他俯下身來幫我掖被角,沒等他推開我,我手腕一翻,直接抓住了他的襯衣前襟,將他那張冷白沉靜的臉,拉到離我極近的距離。
床頭的小夜燈,暖黃柔軟的亮。
看著他那無比熟悉的眉眼,我忽然就有點鼻頭酸酸的,聲音裡都帶著顫:「哥,你別走……」
他眸色柔軟幾分,卻仍是不想太驕縱我的樣子:「林子夕,你聽話一點,別……」
我直接打斷他:「我說,我要你別走。
「我說,我要你留下來陪我,林子朝。」
我們離得太近,此時他略有怔然的眼底,正滿滿當當映著我的樣子。
我眼裡都是水汽,卻始終目光堅定。
我在賭。
而且我想,我應該是賭對了的。
因為良久之後,那道清冷男聲,果然又從他的心口處幽幽傳來:「隱藏模式已觸發。」
然後我眼見著他的瞳孔,又變成了和我哥一模一樣的,深邃沉靜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