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則看人和,若城中百姓民心所向,軍民一心,共渡難關,未嘗不能背水一戰。”
“倘若無援軍,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在我,倒不如開城門降敵軍,以換取一城百姓與餘下軍士之性命安危。”林毓秀說道,她抬起眼眸清亮澄澈而堅毅目光望著前方段春寒道,“兵敗之責全在我,百姓何其無辜,軍士之命亦珍貴。降君之後,我自刎軍前,成全一番忠義。”
“餘下幸存者,盡可平安活下去。”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
段春寒聽後目光盯著她半響,許久後,道:“公主請回吧,你之來意我應允了。”
哎!
答應了?
林毓秀聽後眨了眨眼,事情比她想象的更為順利,不過……就是因為太過順利了反而讓人不安。
“……段將軍要不要在慎重考慮下?”林毓秀試探性的問了句道,“此事非同尋常,以免將軍日後後悔。”
段春寒黝黑沉肅眼眸看著她,半響之後忽地笑了,他這一笑起來,英俊肅殺臉龐上如冰湖化為一池春水緩緩漾開,眉眼柔和下來,仿佛漾開一抹溫柔意味,正所謂是鐵漢柔情,“公主當本將軍是何人?既公主有此決斷,本將軍又如何能優柔寡斷?”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不是公主教給本將軍的?”段春寒說道,然後對著林毓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公主不必介懷。”
林毓秀:……
很好,不愧是將軍,是個幹大事的。
行吧,既然你說可以那就可以。
“那一切便有勞將軍了,本宮安危日後便交付給將軍。”林毓秀說道,“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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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就轉身朝著身後停留的馬車走去。
馬車前。
蘇斷潮靠在馬車上,一臉年輕羈狂的臉龐上神色漫不經心,像是在走著神,他察覺到前方走來的動靜,抬起眼眸看去,銳氣鋒利的目光在觸及林毓秀時,便忽地化為了春風細雨,他站直了身體對著林毓秀笑道,“公主可還順利。”
林毓秀對著他點了點頭,說道:“算是順利吧。”
“那便好。”蘇斷潮說道,然後縱身一躍跳上馬車,他坐在馬車上手攥著韁繩,轉頭對著下方的林毓秀露出爽朗不羈的笑容,“公主,該回宮了,區區送你一程。”
林毓秀微微仰頭逆著陽光看著他那張過分英俊,在陽光下仿佛發光的臉龐,笑了,“好啊。”
回程的路上。
“為何是刀。”林毓秀坐在馬車內問道。
“有意識以來便是握著刀,等意識到的時候,便已離不開它。”車外,蘇斷潮笑聲爽朗道,“我的手比我的心更快的選擇對的道路,無他,趁手爾。”
林毓秀聽著外面蘇斷潮傳來的爽朗笑聲,靜默片刻,而後道:“也許這樣也好,有時候不必想太多,化繁為簡倒不失為一種道。”
她覺得她就是想太多,習慣了凡事提早準備計劃籌謀,思慮過甚,殚精竭慮,或許不如簡單點好,但……她已習慣,無法改變,這便是她的生存之道。
世人皆異,各有所道。
道不同,不相為謀,而三千大道殊途同歸。
不過是求同存異爾。
——
馬車停下。
林毓秀掀開車簾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她跳下馬車後站在地上,抬起眼眸朝前看見,隻見前方宮門前,一襲雪白道袍的天石心佇立在那裡,她目光遙望著遠方,不知在看向何處,眉目清冷出塵,一身如雪中紅梅的既冷冽又清豔的氣質,仿佛瞧著就能遠遠地嗅到那股寒梅香氣。
她該不會一直站在這裡未動過吧,林毓秀看著仿佛從她離開後便未動過變換過位置,她走的時候她是這般回來時亦是這般的天石心,心下不由如此想道。
應該不會這麼傻吧……
傻乎乎的。
心下這般想著的林毓秀,朝著前方佇立留守在宮門前的天石心揚起笑容,聲音輕快愉悅,“小心心,我回來啦!”
聞聲,天石心抬起眼眸,看向她,清冷明亮的眼眸裡一瞬間亮起了光。
“……”
看著她的目光,林毓秀心下頓時一怔,她無法形容她眼中那一瞬間亮起的光,那種仿佛世界都因此明亮,生動了起來的光芒,以及隨即浮現出來的復雜沉重情感……
一般人會對一個陌生的相識未有幾天的人露出這般情緒嗎?
林毓秀不由地心下懷疑道,天石心……
她太過奇怪了,怪異。
天石心的異常仿佛就那麼一瞬,轉瞬即逝,很快的她又恢復如常,神色又是那一派清冷出塵,無波無動。
“公主既回來了,便進宮吧。”天石心聲音清冷平靜說道,說罷,她的目光落在了林毓秀肩膀上蹲著的懶洋洋的狸花貓身上,語氣冷冽了幾分,“公主不覺得這貓太重了些嗎?也許該割去某些多有的肉。”
正懶洋洋打著盹似睡非睡的狸花貓聞言,頓時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渾身毛都炸起,瞪大了一雙滾圓貓眼,怒視前方天石心,“天石心!你這嫉妒,報復!你的無情道呢!修到哪去了?”
天石心面無表情,冷冽目光盯著它。
“……”
狸花貓的聲音漸小,最後沒聲了,滾圓的貓身縮成一團,抱緊胖胖的自己,害怕!
“咳咳。”林毓秀咳了聲,打斷這忽然火葬場的可怕氣氛,出聲吸引了這一人一貓的注意。
天石心轉過頭,目光看向她。
“那個。”林毓秀興致勃勃開口說道,“我有件事情要說!”
天石心沒有說話,隻靜靜地看著她。
林毓秀忽地伸手指向一旁百無聊賴靠在馬車上目光似饒有趣味看著他們的蘇斷潮說道,“我要他!”
蘇斷潮:……
天石心:……
狸花貓:……
隻是下來隨意充當個車夫順便現場看戲的蘇斷潮,就這樣猝不及防的被拉入了戲局中,他愣了會,隨即笑道,“公主此話何意?”
“我覺得以你的本事相貌做個區區車夫太浪費人才,不如給我做個貼身侍衛,在新的崗位上發光發熱。”林毓秀說的振振有詞,她心想這麼好看蘇斷腿的刀客,隻是演一幕路人甲戲份就殺青,未免太浪費了,不行我要給他加戲!
林.編劇.毓秀,修改了你的人設。
蘇.車夫.斷潮,領到的新的劇本,公主的貼身侍衛。
似乎是覺得這樣出人意料狀況外的局勢很有趣,蘇斷潮微微揚了眉,俊朗英氣的臉龐上露出有趣興味的笑容。
“公主,這不符合規矩。”天石心目無表情看著她說道。
“我就是規矩。”林毓秀大言不慚說道,“我說行就行。”
“公主請不要任性。”天石心不為所動道。
“這不是任性,我隻是在提前預習我即將接手的新權利。”林毓秀滿口歪理,“還是說你們要拒絕我?”
她滿臉笑容,笑吟吟看著他們說道,“你們可知道你們在拒絕誰?”
一個即將謀朝篡位的公主!未來的女帝!
“……”
“……”
行使權力,林毓秀是認真的,不然她幹啥子要篡這位,做那個累的要死的皇帝?不就是為了隨心所欲嗎!
最終,天石心隻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如你所願。”
搞定一個,林毓秀心滿意足,轉頭看向另一個,她目光凝視蘇斷潮。
蘇斷潮對著她笑了笑,似乎覺得很有趣,從方才起,他臉上的笑容便未斷過,“既然是公主的命令,那區區自然不敢拒絕。”
搞定!
林毓秀心滿意足,對著蘇斷潮贊賞說道,“很好,本宮就是喜歡你這麼聰明又知情識趣的人。”
最終。
林毓秀帶著蘇斷潮一起回去了皇宮,離開的時候是兩人一貓,回來時是三人一貓。
蹲在林毓秀肩頭上的狸花貓瘋狂的在嘀咕,“我就知道你這小丫頭,喜新厭舊,見異思遷,三心兩意……”
“狐狸也是,人也是,呵呵!花心,濫情!”
林毓秀:……
“你再逼逼,我就把你丟給天石心。”林毓秀威脅它道。
狸花貓:!!!!
它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睜大一雙滾圓棕色的貓眼,憤怒控訴的瞪著她,你變了,你竟然威脅貓貓,這麼可愛的貓貓你也下得了手,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公主殿。
林毓秀、天石心、蘇斷潮,以及一隻狸花貓回去公主殿,這剛進去,就看見了宮殿內坐著的一臉神色無聊至極的嫵媚妖娆皇後紅拂夫人,以及閉著眼睛入定打坐的小太監聖僧聖心。
“……”
“對不起,打擾了!”林毓秀後退幾步,轉身便要離開。
“回來了!”
紅拂夫人開口叫道,朝著她嗔怪了一眼,“這怎麼剛回來就要走?”
“我以為這是公主殿。”林毓秀對她說道。
“是啊,沒錯。”紅拂夫人完全沒覺得哪裡不對,理直氣壯道,“本座覺得無聊,便來找小丫頭你消遣,打發時光。”
林毓秀:我看您是想消遣我。
“你回來倒是挺快,虞病酒和段春寒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小丫頭你過來與本座好好說說,你是如何搞定他們二人的。”紅拂夫人對著林毓秀招手說道。
不知是不是她先入為主觀念,總覺得紅拂夫人這話說的十分內涵,臉上的笑容也十分的……
我錯了!
林毓秀心下自我反省道,是我思想太不純潔了,我髒了。
“你愣在那裡做什麼?”紅拂夫人見她站在那裡不動,又是一個嫵媚眼神飛了過去,“我又不會吃了你。”
“等等……”她像是才注意到林毓秀身後多出來的那個蘇斷潮般,渾身顫了下,一臉警戒的看著蘇斷潮,下意識的坐直了身體,不像方才那般渾身柔弱無骨妖娆斜靠,“他怎麼會在這裡!”
紅拂夫人轉頭克制著聲音,問林毓秀道,饒是如此,還是聲音變調了,泄露了你心裡的緊張和驚懼呢!
林毓秀:……
她看著紅拂夫人的目光頓時微妙,不由帶上了幾分同情憐憫,所以說皇後涼涼你那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怎麼見一個正派名門精英大能,就如此一副……驚慌失措仿佛遇上天敵的模樣。
紅拂夫人:別問,問就是當年年少無知,勇氣可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最後差點把命給丟了。
作為一個合歡道女修,紅拂夫人能夠修至大乘一路飛升,其經歷堪稱波瀾壯闊。
“你說他啊,本公主新上任的貼身侍衛,將來的御前侍衛,如何?是不是很英俊神武,很能幹。”林毓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