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疑惑地看過去。
他語氣溫和：「男人啊，真的是種很卑劣的物種，喜歡的時候千般好，萬般好，不喜歡了就可以隨手丟掉。」
「但是......如果是佔有欲特別強的話，有沒有可能是他喜歡你卻不自知？」
我摸著空杯子。
「那又怎麼樣呢？」
腦門被修長的指尖輕輕彈了一下。
「笨蛋，明明就還是喜歡他，放又放不下，為什麼不去爭取試試？」
我搖了搖頭。
「不行的。」
就像顧延舟說的，他撿到了我。
所以在我的世界裡，我的心裡他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雖然他佔有欲很強，總是兇巴巴的，有時候生氣起來還會不管不顧地像一個小孩。
但是......如果不喜歡他了，我又該怎麼喜歡其他人呢？
15
心情不好多喝了幾杯，整個人有些微醺。
被林子宴送回顧家，下車時腳步還有些踉跄，林子宴不太放心地撐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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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無奈：「自己酒量不好，說你還不聽。」
我扒著他的肩膀，腳下發軟。
「沒關系，不是還有你嗎？有你扛我回來就好了。」
林子宴扶著我一轉身，就看到大門口的陰影處站著一個人。
顧延舟漂亮的臉蛋陰沉得要下雨。
幾步走到我們面前，將我搭在林子宴肩上的手拿下來，將我整個人直接抱起。
「少爺！」
「我帶溫言回去就好了，不勞煩林少了。」
說罷，面無表情地抱著我轉身就往屋內走。
林子宴扶了扶金絲眼鏡，語氣帶著趣味：「那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約啊，溫言。」
「好......好的，學長......」
我話還沒說完，顧延舟卻腳步加快，將我抱進了屋內。
順著樓梯三步並作兩步地上了樓，我掙扎著想要下來，卻被他直接抱進了他的臥室內。
被丟在床上的一瞬間，我整個人有些發蒙。
「少爺？謝謝少爺，我先回房間......嗯？」
顧延舟卻一句話不說地，直接跳上床，將我按倒在柔軟的大床上。
然後手腳並用地將我完全圈在懷裡。
就像高中以前一起睡的樣子。
「少爺？」
他沒回答，我掙扎也掙扎不動。
就在很久以後，我快要被溫暖的被窩送進夢鄉時，顧延舟帶著乞求的ṭũ₈聲音，小聲地響在我耳邊。
「溫言，我要怎麼做，你才會像從前那樣喜歡我？」
我瞬間精神，卻一動沒動，僵著身子假裝自己睡著了。
「你喜歡男人的話，可不可以喜歡我？
「最後一次把你趕出去後，我就後悔了，我罵你是變態，可我自己......卻在摸你的時候也有了反應。
「我一直認為我喜歡的是女生，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我覺得我對自己養的弟弟變態了！」
黑暗中，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顧延舟以為我睡著了？
安靜的夜裡，顧延舟的語氣帶著苦惱，自顧自地輕聲訴說。
「我以為隻要不睡在一起，就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可隻要看到你的目光看向別人，對別人笑，我就會緊張，胸口悶悶的，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幾拳。
「出國前，蔣婷把你的日記拿出來時，我第一反應是開心，隨後又是驚慌，再接著是他們說你喜歡林子宴時的惱怒。
「你怎麼能喜歡林子宴呢？我生氣地讓你證實你喜歡的是我，可你真的埋在水裡時，我卻隻剩下害怕。」
他的聲音隱約地帶著些許哭腔。
「溫言，我該怎麼辦啊？
「我好像在你不喜歡我之後，才發現自己喜歡你很久了。」
16
本來以為會睡不著的，沒想到一覺醒來，已經到了中午。
久違地從顧延舟床上醒來，他ťű̂ₜ站在窗邊，背著身子對著我。
「少爺。」
他隨意地帶著鼻音地點了點頭，不肯回頭看我。
「醒了，就自己去樓下吃飯吧。」
我坐在床上沒動。
半晌，我輕輕問他：「蛋黃去世前，你真的出車禍了嗎？」
他身子一頓，轉過身來認真地看我，漂亮的臉上眼圈發青，帶著紅腫。
一看就哭了很久。
「我出國後心情一直很煩躁，和別人飆車時出了車禍，在醫院搶救了三天。」
我語氣嚴肅：「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將目光躲閃開。
「我特意叫他們不告訴你的，怕你擔心。」
眼圈微紅：「那你不怕我以為你不在乎我......和蛋黃了嗎？」
「溫言......」
「那後來呢？後來的四年為什麼不回來？」
他伸手摸了摸鼻子，眉頭緊緊皺起，聲音硬邦邦的，很是別扭。
「第一年車禍搶救三天，休養了半年，第二年滑雪摔斷了腿，第三年想回來的，都到機場了，遇到火拼手臂骨折加腦震蕩。
「第四年我爸怕我活不到畢業，招了四個保鏢看住我，哪裡也不許去。」
我：「......」
顧延舟咬了咬唇，任命一般地沮喪開口。
「開始是怕你擔心，後來......覺得也太丟人了，不想被你知道。」
他掏出手機，手機裡上萬張相片，都是我從小到大的，有的甚至是視頻。
「要不是......我還有點收藏，我都不知道這四年要怎麼熬過來。」
這叫......一點點......收藏？
一時間我被驚呆了，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顧延舟卻輕笑了一下，襯著陽光，有點好看。
他說：「溫言，我害你跳進水裡差點淹死，現在老天替你懲罰我了。」
我心髒一聲接著一聲跳得很快。
17
時間好像回到了十年前。
公司裡矜持有禮的顧總，回到家中就變成了佔有欲強、動不動就莫名其妙生氣的少爺。
比如現在：
「松手！我們早就約好了，不可以食言的！」
我有些無奈地看著拽著我衣服下擺的男人。
「確實，我們早在十八年前就約好了，你會一直讓我開心的，不可以食言！」
眼看著和林子宴約好的時間就要到了，我有些無奈。
「少爺，你......」
我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時，一道身影衝進來要撲向我。
我有些蒙，沒有躲開。
顧延舟卻猛地站起身，一把推開來人：「付安安！你在幹什麼？」
我側臉去看付安安，她滿臉都是淚，伸手指著我朝著顧延舟質問。
「你要跟我退婚，就是因為這個男人？」
我一愣。
顧延舟要和付安安退婚？
「不關溫言的事，是我自己不喜歡你，也不願意因為公司的合作而聯姻！」
顧延舟的語氣堅定，身子也一動不動地擋在我面前。
付安安哭得聲音都是顫的：「可......從前都是好好地啊，為什麼突然就不願意了？」
面前背著我的男人，輕笑一聲，語氣嘲諷：「因為從前的我是個笨蛋，連喜歡的人都搞不清楚。」
「安安，退婚的事算我對不起你，讓你在圈裡丟臉了，以後如果付家有需要的，我可以幫忙。」
付安安哭到一半抬起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顧延舟。
「顧延舟你從前那副看不慣天看不慣地的模樣呢？你如今就因為溫言，居然低頭了？」
顧延舟眉頭一皺，語氣不耐：「不要算了！」
「幹嗎不要！最近那個合作案，你給我讓十個點！」
「不行，三個。」
「八個！」
「五個。」
「最少六個！」
「最多五個，愛要不要。」
「成交！」
付安安一掃剛進來時的頹廢氣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踩著小高跟趾高氣揚地走了。
直到她走了，我都還沒反應過來剛才發生的事。
「她......就這麼走了？」
臉頰被顧延舟輕輕捏了下：「你真以為富家千金都是傻白甜？」
「嗯？」
「或許會有點感情，但比起感情來講，利益才是大家族的最終追求。」
我蒙了：「所以......她來？」
「感情上要吃虧了，自然要在金錢上找回來。」
我一時間有些無語。
有錢人都是這麼玩的嗎？
顧延舟伸手將我拉進懷裡，像是抱洋娃娃一樣將我抱住。
「信不信，等我正式給你名分之後，她還可以湊過來和你道歉。」
「真的假的！」
男人帶笑的聲音響在耳後，帶著蠱惑的意味：「要試試嗎？」
「不要！」
18
顧延舟抽時間帶我來參加婚禮，卻沒有說要參加誰的。
一進門，顧大少就被一群人圍在中間，他三番兩次回頭看我，我都假裝沒看見。
往二樓的角落一蹲，安靜的環境讓我很舒心。
「我沒想到你和顧少真的能成。」
身後一道女聲響起，我扭頭去看，女人一身婚紗，面色卻有些疲憊。
我有些意外：「蔣婷？今天是你結婚？」
蔣婷點了點頭，走到我旁邊，和我一起從二樓往下看。
一樓的婚宴大廳裡，顧延舟一邊和人交談，一邊眼神不自覺地向四外看去，好像在找什麼人。
「顧少沒和你說是我結婚？」
我搖了搖頭。
「帶你來，大概就是給你出氣呢。」
有些不解：「出氣？」
「四年前針對你之後，當天所有對你開口的人，都被顧少教訓了。
「蔣家本來也沒什麼產業，要不然，我也不會靠著給付安安當狗腿子，被顧少打擊之後更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蔣婷微微朝我一笑，抬手將臉頰邊的發絲掖在耳後。
「溫言，當年的事我不會道歉，也不需要你的原諒。因為嫉妒做下的事，如今我也吃了這份苦果。
「祝你們......能幸福吧。」
看著蔣婷轉身離去，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我找你好久，你幹嗎一個人躲在這裡？」
顧延舟貼上來，就皺著眉抓住我的手。
我捏了捏他的手，問：「蔣婷怎麼了？」
「見到她了？」
點頭。
顧延舟恥笑一聲，不屑地道：「蔣婷有個好爹，自己沒本事，家裡過不下去了就賣女求榮唄。」
他揚起下巴，示意我往樓下看，一個看起來六十來歲的禿頂男人一身西裝，蔣婷正挽著他。
溫言震驚：「蔣婷比我還小一歲呢！那男人能當她爺了吧？」
顧延舟捏了捏我的臉。
「覺得出氣了嗎？」
我搖了搖頭。
「我隻是覺得蔣婷可憐。」
她不過就是喜歡了一個人而已。
嫉妒才是做錯事的元兇。
19
回去的路上，路邊的垃圾桶旁邊有一條尾巴擺來擺去。
我本來是沒看見的，車子都開出去一百多米，顧延舟卻突然叫司機往回開。
車子的聲音吸引了尾巴的主人，一隻半大的金毛，全身髒兮兮的，瞪著黑黝黝的大眼睛看向我們。
我眼睛一亮, 輕聲地喊了一句：「蛋黃！」
金毛愣了一下，隨後從垃圾桶旁搖著尾巴朝我們跑過來, 一隻腳抬著，在車窗門口朝著我們汪了一聲。
我扭頭去看顧延舟。
「它和蛋黃長得好像啊！會不會是蛋黃回來了？」
顧延舟揉了揉我的腦袋，然後伸手打開了車門, 手在後座上一拍。
「蛋黃，來！」
金毛仿佛聽懂了，後腿一用力就上了車，熱情地在我和顧延舟身上蹭來蹭去。
「別舔我，你好臭啊, 哈哈哈。」
腰被顧延舟往後一拖, 整個人落入他的懷裡。
趁我不注意, 在我臉上輕輕親了一口, 我一愣側頭看他。
他笑得一臉寵溺：「溫言, 以後你是哥哥了。」
我狠狠地跳了一拍。
看著在我懷裡亂拱的小狗，心亂成一團。
20
回到顧家後, 我心怦怦直跳。
顧延舟在外面給金毛洗澡，我拿起手機撥通了林子宴的電話。
「學長，我好像又對顧延舟心動了。」
電話那頭笑得溫柔：「笨蛋, 你本來就沒停止過啊。」
我還在愣神，電話就被顧延舟帶著水的手一把搶走, 語氣惡劣：
「林子宴, 不許再給我家溫言打電話！」
「是嗎？那下次溫言告訴我他還喜歡你時，我就說隻是他的錯覺好了。」
我臉唰地紅了, 顧延舟愣住，隨後眼神呆滯得看向我。
「他......說的是真的嗎？」
我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隻能紅著臉，躲閃他的目光。
電話那頭的林子宴不知道什麼時候掛斷了電話。
顧延舟手足無措地站在我面前。
臉從耳根紅到了脖子, 他說：「我......我也是第一次喜歡人, 沒什麼談戀愛的經驗, 你......你別介意啊......」
我隨意地嗯了一聲, 蹲下想去抱著金毛冷靜一下。
卻忘了顧延舟剛給他洗完澡, 還沒吹毛, 抱住時，它不自在地抖了抖毛。
一瞬間, 我和顧延舟兩個人都被抖了一身的水。
顧延舟瞬間皺起了眉, 音量變高：「蛋黃！」
看著他追著蛋黃，惱怒地滿院子跑, 我不由笑出了聲。
一切似乎變了，又似乎沒變。
年少時，長在日記裡的喜歡, 如今終於可以在陽光下野蠻生長。
瘋跑了一陣的顧延舟不知道從哪裡拽了一枝向日葵, 眼睛裡帶著光，扭扭捏捏地遞到我面前。
「你知道向日葵的花語是什麼？」
我搖了搖頭，問他：「是什麼？」
他難得得有些害羞：「你自己去查好了！」
點開手機, 輸入向日葵的花語，頁面上顯示：
【向日葵花語：你是我的心之所向，我的心將永遠追隨著你！】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