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亂時,我和愛人裴知行分開了。
因為我有個宏大的夢想,那就是拯救蒼生。
他千般阻撓叫我別走。
還說:「當朝皇帝昏庸,不值得託付。」
我說:「我定會輔佐他走上正途。」
我走得毅然決然。
叛軍攻破城門的那一刻。
裴知行一襲戎裝,滴血的劍尖挑起我的下巴。
他帶笑的眸子看著我,不說話。
我閉了閉眼睛,原來與我對抗許久的叛賊竟是他。
我叫他殺了我。
他說:「可不行。」
隨即命人將我洗洗幹淨,換了身遮不住身形的紗衣,送進了他的寢殿。
1
我和裴知行十歲相識,他成了我唯一的親人,我們形影不離。
他待我極好,猶如長兄。
Advertisement
教我讀書寫字,捉魚摸蝦,甚至教我房中之術。
久而久之,我覺得不對勁。
你說教就教,做什麼動手動腳。
每次逗得我臉色緋紅才肯罷休。
若是別人碰我,我尚且不覺得害羞。
不知為何,他一碰我我就奓毛。
他丟一個眼神,我就心慌得要命。
我恐怕,要淪陷了。
這不是喜歡是什麼?
他偶爾靠近我,我就能嚇得大叫一聲,甚至跑出幾米之外。
這把他逗得哈哈大笑,然後他捏著我的後頸提溜回來。
他的嗓音低沉好聽,問我為什麼要躲。
我自然是不可能說實話的。
要是被他知道一切皆是因為他。
一定又要被他嘲笑了。
所以我拍拍胸脯。
大放厥詞:「我有喜歡的人了,我們得避嫌。」
我記得當時他臉色大變。
整個人變得有些恐怖。
直到後來,我問他如何討人歡心。
我想對他表白了。
心上人就在眼前,愛而不得的感覺太糟糕了。
他臉色微微一沉。
對我上下其手,說:「看好了。」
我紅著臉點頭,他親了親我:「阿宴,我喜歡你。」
我嚇得從他身上蹦了下來。
臉紅得像柿子。
問他,這是在表白嗎?
他說:「不然呢?」
那張好看到人神共憤的臉上浮現出幾絲笑意。
我心慌得要命。
但還是哆哆嗦嗦地答應了。
因為我的確是喜歡他的,那張臉簡直長到了我的心坎上。
就這樣,我們在一起了。
2
可後來,我發現他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他很忙。
似乎一直和山外的人在聯絡著什麼。
甚至有時連和我共處的時間都抽不出來。
我尋思著。
如此在山上待到老死也不是個辦法。
還不如考取個功名,謀個一官半職來做。
到時候把裴知行接到京城。
咱們照樣可以過上快活的日子。
其實原因還有一個。
當朝皇帝昏庸無道,朝廷一片烏煙瘴氣。
我要去拯救他們。
那天,他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什麼。
折騰了我半夜。
睡前,我精疲力盡,但還是給他說了這件事。
裴知行聽了我的想法後,抱著我的手一頓。
問:「為什麼想走?」
我一五一十地再解釋了一遍。
本以為裴知行會無條件地支持我。
誰知,他當時臉色就沉了下去。
松開了我。
我慌了,問他:「你不同意?」
他不言,而是從榻上坐了起來。
安安靜靜地盯著燭火發呆。
我害怕安靜。
這時,他終於肯回頭看我:「我不想離開你。」
我松了一口氣,原來他是因為這個不同意。
我與他說了半天。
說了我日後的計劃。
最後,他松了口,同意讓我走了。
我們在山坳裡分別。
我們依依不舍,裴知行牽著我的手,囑咐了一大堆。
他最後的一句話,被我記掛了好久。
他說:「當朝皇帝昏庸無道,不值得託付。」
我初生牛犢不怕虎,完全不把他說的這些問題放在心上,甚至大放厥詞:「我日後定讓他走上正途。」
就這樣,我們分開了。
這座山上此後隻有一個裴知行了。
我卻不知。
在我走後,裴知行也離開了。
他藏著秘密,我不知道的。
山坳裡最後一個人消失了以後,山裡空了。
我與裴知行斷了聯系。
我試著聯系過他。
可是亂世王朝,的確家書抵萬金。
我找不到他了。
3
我很想他。
但我沒有忘記我的正事。
我說過要考取功名。
一定不會忘記和他的約定。
於是從那之後,我開始勤學苦讀。
日日挑燈苦讀。
一年過去。
我認識了新的朋友。
那是個和我一起考取功名的中年男人,我們合租了一處宅子。
我們成了忘年之交。
可是後來,我拿他當朋友,他居然想著要睡我!!!
這我能忍?
自然是不能的,況且裴知行教過我防身之術。
我一腳讓那「忘年之交」痛哭流涕。
從我房中爬走了。
我安全了。
我卻哭了。
我發現自己真的離不開裴知行。
我被他保護了太久太久。
不過我知道這不對。
我不能永遠依賴他,況且我已經找不到他了。
那夜,我哭了一晚上。
我不知道當初自己離開裴知行的行為對不對。
第二日天還沒亮,我收拾了行李著急忙慌地搬走了。
我可不敢一直和一個覬覦我的變態男在一個屋檐下。
我搬得那叫一個迅速。
找了兩日,終於找到了一處鬧市中的空宅。
我租了一年。
4
我在鬧市喧囂中,夜夜讀書。
周圍的大姨大媽心疼我讀書辛苦,輪流給我送飯。
我感動得一塌糊塗。
直到其中一個大娘拽著她的女兒來見我。
我頓時明了了。
隻得實話實說了:「大姨,我已有婚配,恐怕……」
說罷,那大娘瞪了我幾眼,牽著女兒離開了。
此後,再沒有大娘給我送飯了。
我很快振作了起來。
因為有一日,我居然在我伏案苦讀的桌上發現了一封信。
我手抖了起來。
半晌捏不起來。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從眼眶中落下來。
當我終於拿起這封信的時候,居然發現它被人打開過了。
我打開這封信。
看到裡面的字,心沉了下去,方才的雀躍和期盼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居然是之前同我合租的那個變態。
信上的白紙上寫著露骨的挑逗。
我氣得當即挽起袖子,要找人幹架。
誰料,天不遂人願。
我剛站起來,被桌案絆了個正著,我撲到地上,桌上一張紙飄飄蕩蕩地落在我的腳邊,我撿起來。
心又慌了,不受控制地雀躍起來。
我方才怎沒發現,這桌案上多了一封信啊。
我心花怒放地拆開。
果真看到了熟悉的字跡。
那一刻。
我所有的情緒都繃不住了。
裴知行好久沒有消息了,我甚至不知道他還活著。
信到了,還好,人還在。
他還活著。
但我還是好想他,想得要命,想到我甚至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
為了自己心中的遠大志向離開愛人,真的是明智的嗎?
不過還好。
信上的裴知行誇了我,我心花怒放,當即挑燈夜讀。
沒成功。
瞌睡最終打敗了我,我睡過去了。
我趴在桌案上。
等我第二日醒來,卻猛地發現我居然睡在榻上??
是我夢遊了嗎?
我扶額起床,此時天還未明。
讀了幾個時辰書,天亮了,屋外傳來消息。
騷擾我的那個變態被暗殺在了屋裡。
咋回事?
老天長眼了?
我又啃了一本書。
5
很快到了三年一次的會試。
我搓搓手,去了。
也得虧從前裴知行逼著我學,完成了會試之前的所有科舉考試。
也許是上天眷顧。
也許是我本身就很牛逼。
會試很順利。
我順利通過了會試,以會元身份等待次年的殿試。
我二十五歲。
被好多人羨慕了。
名聲也越來越大,我渴望有一天,裴知行能從他人口中聽到我的名字。然後來尋我。
我太想他了。
可沒等來他。
等來了次年三月份的殿試。
不出意料,我很順利,中了探花。
提親的人越來越多,我一一推拒了。
我還在等人呢。
6
可當我真的入朝為官之後,幾乎沒有時間去想裴知行了。
皇帝是真的昏庸到了極點。
這樣下去,遲早禮崩樂壞,王朝覆滅。
可不能這樣。
我想,當初我對裴知行誇下了海口,說過要讓皇帝走回正軌。
沒曾想,在我的不懈努力下。
這皇帝越走越歪,縱容軍士強搶民女不說,平日裡懶到連早朝都不想來上。
我急壞了。
我恨鐵不成鋼啊,心中一萬個希望有正義之士揭竿而起。
沒承想。
我成了個烏鴉嘴。
西北荒漠裡出了一支起義軍隊。
來勢洶洶,駐扎在邊境上。
下朝後,那老皇帝在龍椅上急得跳起來。
我心道,早不著急,現在知道怕了?
我站出來:「陛下不必著急,臣有一計。」
我使了一出調虎離山。
這還是裴知行從前教我的一招,本身是一句床笫間的渾話,讓身下之人轉移注意,再層層擊破,寸寸進攻,最終攻破防守。
那老皇帝聽不懂。
我笑了。
將自己的計劃給老皇帝陳述了一遍。
老皇帝點頭。
當即派我隨軍出徵,作為參謀。
那日,大將軍率軍直搗敵軍千裡之外的糧草庫。
趁敵軍往糧草庫趕去的時候。
副將率軍殺進敵營,大獲全勝。
這一戰,我在皇帝面前成了紅人,我突然覺得之前的那場戰役未免太過順利。
直到後來,大將軍告知我。
叛賊的頭目當日不在敵營,所以輸了戰爭,這時候又開始暗戳戳地養兵了。
我越加對起義軍的那個頭目好奇了。
好奇歸好奇,該整他的時候我還是要整。
我心中佩服那個揭竿而起的勇敢人士,但我身為朝臣,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王朝在自己手中覆滅。
我當即請求了隨軍出徵。
可當我隨軍隊出徵時,看到軍士們的混亂行徑後,我愈加地失望了。
有些士兵搶佔民婦。
我對大將軍說:「軍紀混亂,我們怎麼能坐以待斃?你作為主將,就不應該管管嗎?」
大將軍無奈道:「管不著啊,虎符又不在我手上。」
我上奏朝廷。
老皇帝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