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惜:“為什麼會不夠用?我還可以召喚別的人啊。”
“還召喚?”殷老先生聽了都微微錯愕,“難道古國還有很多個大魔王?”
江惜搖頭:“那沒有了。但是……埋入地下數千年的士兵們,隻要我喚醒它們的靈魂, 它們就會從地底爬回到人間。”
大家聽得瞠目結舌。
難怪古國的國君忌憚她, 而敵國的人們也畏懼她。
“大巫”這兩個字, 實在包含了太重的分量。
既然安全無憂。
江惜便開始數著日子過了。
不清楚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是否相同,為確保大魔王們回來的時候能帶來他們想要的消息。
所以江惜選擇了一年後再召喚他們。
天氣很快入春又入冬。
著雍都學會給江惜扎辮子了。
一年的時光轉瞬即逝。
江惜把著雍也送走了。
因為召喚也好, 送走也好,都需要用到她的血液。所以送走著雍之後, 她休息了足足半個月,才開始畫新的召喚陣。
“這次先召喚誰呢?”江惜陷入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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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冽提出了建議:“先召喚一個聰明的,他帶來有效消息的可能性比較大。”
“聰明的?”
江惜想了想,想了又想。
然後和程冽大眼瞪小眼,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程冽:“……?”“他們……沒有一個……聰明的嗎?”
江惜低聲說:“你知道我馴服他們的時候,我幾歲嗎?”
程冽:“幾歲?”
“七歲。”
程冽:“……”
江惜怎麼也沒想到最後會卡在這一環上。
“還是阏逢吧。”江惜快刀斬亂麻, 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他能騙自己的哥哥來吃掉, 應當還是……聰明一些的。”江惜不確定地說。
“那就他吧。”
“唔。”
江惜緩緩畫下了召喚的符咒。
然後他們坐在那裡靜靜等待了一會兒。
天空晴朗,萬裡無雲。
別說電閃雷鳴了,連一絲風都沒有吹起來。
“沒有反應……”江惜呆了呆。
程冽臉色微變:“怎麼會這樣?”
他們坐在等了一個晚上, 也還是沒有半點的反應。
之後詹家、許家、葉家都各自發來了反饋。
他們那裡也沒有什麼異象。
這一下弄得殷老先生都跟著著急了起來。
“哪一環出了錯?我們來復一下盤。”
江惜輕輕出聲:“是因為……我正在接近十八歲嗎?”
程冽艱難地擠出聲音:“有這個可能。我們不應該等的,大不了隻是多失一些血。”
但現在,卻卡在這個環節進行不下去了。
江惜想了下:“要不……不用驗證了吧?就按你的想法試一試。”
程冽面上如籠寒霜,沒有說話。
沒有得到驗證過的公式,怎麼能輕易地使用?
何況它不是書本上冷冰冰的字符, 它是不能容錯的性命。
他們誰也沒能說服誰。
這個決定也不是輕易能下的。
江惜越來越接近十八歲了……
還好這個時候, 國外也沒有再鬧什麼幺蛾子。
之前給格裡菲茲下咒的舉動, 實在給他們留下了太強烈的心理陰影。
江惜變得不自在起來。
她身邊所有的人都開始費盡心思地捧著她, 哄著她。
仿佛第二天她就會迎來死亡,他們再舍不得錯過眼下的每一天一樣。
又到了夏天。
江惜的召喚徹底失效了。
“明天就是你的生日。”殷老先生沉著臉。
“去做點高興的事吧。”江惜自己反而顯得不怎麼擔心。
殷老先生無奈點頭頭:“好,不急,咱們還有時間。”他問江惜:“你想做什麼?”
江惜去見了很久沒見面的江家人。
江父像是被磨平了所有的稜角,他的頭發裡甚至摻了一點白絲,看上去衰老了許多。
他看見江惜的時候,眼皮輕輕跳了下,完全沒能反應過來。
直到江惜從他的面前掠過,去見了江太太。
“江惜!是你,你是來救我們出去的嗎?”
其實這裡的工作人員對江太太還不錯。
她就跟住在高級公寓沒什麼區別。
隻是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她往日和其他豪門太太互相恭維,比較兒女的生活。
江惜覺得這樣很好。
她在江太太面前駐足,說:“你可以出去啦,以後對江茉好一點。”
說完,她就去看了江岐。
剩下江太太在後面茫然地喊:“江惜,江惜你別走啊……”
江岐確實比較倒大霉,但誰讓他對江惜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呢?
江岐見到她一下站了起來:“是你,你來幹什麼?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辦法,竟然把我們關了起來……”
江惜打斷他:“我當然是來看你很生氣,但又拿我沒有辦法的樣子啊。看了會比較開心。”
江岐:“……”
“你到底是什麼人?”
江惜輕輕嘆氣:“這個問題,很多人都有問過我。但我沒空和你解釋了。”
她今天很忙的,還要去見好多人。
她去見了詹太太,詹老爺子。
見了江茉,艾曼丹。
見了柴老師,彭娟。
還有衛怡、馮萬千他們。
“還好我說的話不多,不然一天時間竟然都不夠用的。”江惜坐在回程的車裡,輕聲感嘆道。
殷老先生知道她這是在告別的意思,不由眼眶一紅。
“位置定好了。”殷老先生嘶聲說,“晚餐就在那裡吃吧。”
江惜點了點頭。
她的生日餐定在了東城最高的山上。
山上修了一座五星級大酒店,可以提供戶外餐食服務。
江惜坐在山頂的涼亭裡,認認真真地吃掉了最後一餐。
“這家味道不錯。”她放下筷子。
程冽掀了掀眼皮:“嗯,下周可以再來。”
江惜沒接話,隻是摸出了那塊骶骨。
然後她摸出了指甲銼,準備開始打磨。
“給我。”程冽伸出手。
江惜沒有懷疑,遞給了他。
隻見程冽反手摸出了一把角磨機:“這個快。”
江惜:?
程冽戴上手套,抓穩了骶骨和角磨機。
“滋滋滋”
聲音響起。
上面刻下的咒文飛快地被磨平了。
“嘶”
因為有些角度不太好打磨,程冽的手套很容易就被磨出了一個洞,露出了底下的皮膚,帶著一點血色。
但他眼睛都沒眨一下,繼續往下打磨。
他們不知道這樣做對與錯。
他們得不到驗證了。
隻有最後的孤注一擲。
晚上十一點三十三分。
骶骨上的所有咒文都被磨平了。
程冽放下角磨機,褪下手套又換了一雙新的。
到這裡,步驟還沒有結束。
他們要開始刻新的咒文上去。
江惜抓著刻刀,說:“這個比古國的刀好用多了,刻起來很快。”
她認真地盯著骶骨,將自己曾經所學的那些晦澀的咒文,那些屬於古國的至高無上的文字,緩緩篆刻入骨頭。
山頂的冷風吹拂起她的發絲。
使她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黑夜無聲。
離她滿十八歲那一天到來,隻差七個小時了。
“好了。”江惜放下刻刀。
這還沒完。
程冽抿著唇接過去,開始刻另一半越國的文字。
他學了很久。
練習了很久。
下刀再穩不過。
也許從他六歲那年,觸碰到那面銅鏡,沾染到江惜的血開始。
就注定這一天,他會坐在這裡刻下另一段屬於數千年前的文字。
程冽的新手套很快又被磨破了。
但他下刀依舊很穩。
風帶走了熱意。
江惜撐著下巴,看著山腳下城市的夜景,她想和程冽說坐在這裡挺好的……
但又不能打斷程冽。
她獨自看了會兒,覺得無聊,也就扭頭回來繼續看程冽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
又一個小時過去了。
“……好了。”程冽放下手中的工具。
但卻並沒有松出那一口氣。
他們仿照之前的樣子,一半古乾國咒文,一半越國文字。
隻不過和之前的不同。
他們這是在對江惜曾經的國君下咒。
國君死去。
他下在江惜身上的咒自然也就會失效。
但他們也不確定這是否有效。
甚至無法完全確定動手的是不是國君……
但聽來應該是這樣的。
每一任大巫的死亡,除了國君,還有誰敢操縱呢?
“點杯酒吧。”程冽突然說。
“嗯?”
“你馬上就成年了,可以喝酒了。”程冽露出了點笑容。
江惜應了聲“好”。
然後酒店的服務生就給他們端來了很多酒。
臨走的時候,還用奇怪的目光看了看他們面前攤開的各種工具。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怎麼會有人約在這樣浪漫的地方,一起打磨一塊骨頭?
等待是漫長而枯燥的。
程冽不停地看自己的手表……
手表是從奧斯本那裡拿來的,調校得很準。
“還有一個小時。”程冽說。
“我要不要躺下呢?不然突然死掉的話,萬一從這裡栽到山腳下,會變得很醜吧。”江惜思忖道。
“那就躺下。”程冽脫了外套,鋪在了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