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腦中反反復復地播放著這兩句話,但他識趣地沒有再掛在嘴邊。
“你是她的母親嗎?”為首男人轉頭看向艾太太。
艾太太笑出了聲,她指著艾薰:“哈哈,我可不敢當她的母親。我生不出這種偷東西的女兒。她啊,是我的丈夫在外面和別的女人偷-情生的。怪不得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呢。都一樣愛偷。”
艾父面色鐵青:“你閉嘴!都這時候了,還分不清輕重!”
男人無意摻和進他們的家務事裡,隻點點頭說:“好的,那麼你和這位艾曼丹小姐沒事了。”
艾父聽到這裡,覺得不對,他後背一緊,抬頭看著男人問:“我……”
男人說:“你是她的父親,她偷盜造成的不良後果,都將由她和她的家人,也就是你,一起來承擔。”
艾父再一次傻眼了。
這麼……嚴重?
艾太太是真的繃不住了,她又一次哈哈笑出了聲。
語氣裡滿是肆意快活。
“那麼喜歡給你的私生女當爹,現在當得高興了吧?”
艾薰從手環被扒下來之後,就感覺不到那股陰涼的觸覺了。但她還沒能恢復平靜,就發現這一行人是衝她來的。
接下來的事態變化,讓她又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她連眼淚都不敢擦,隻呆愣愣地坐在那裡,嗓音艱澀地說:“一個手環,會引起什麼樣的大錯?你們……不會是騙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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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一個手環會引起什麼樣的大錯?
艾父清醒了點,他抓起一旁的固話聽筒,就撥打了報警電話。
男人看著他的動作,也沒有攔。
電話那頭的接線員似乎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回事,等艾父報出自己的名字後,那頭公事公辦地道:“請配合那些同志。”
艾父放下聽筒,終於意識到事情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甚至他連究竟怎麼回事都還沒搞清楚,這事兒就已經走到不可轉圜的邊緣了。
艾父回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艾薰:“你真的……偷了?”
“你的每句話都會作為呈堂證供,如果說了假話,後果由你自己承擔。”男人提醒艾薰道。
艾薰張開的嘴又閉上了。
這一下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呢?
是艾薰偷的。
偷了還要倒打一耙。
而他因為偏袒艾薰,自己也被拉下了水。
再想到剛才男人問他是瞎了嗎。
艾父感覺到了被欺騙,被愚弄……
他站起身,走近,忍無可忍地扇了艾薰一巴掌:“你媽媽是怎麼教的你?你對得起她嗎?”
艾太太拍著沙發的邊緣,樂不可支。
艾曼丹冷冷插聲:“每次我犯錯,你也是問我媽媽怎麼教的我。你怎麼不想一想,也許是因為你當爹當得太爛了呢?”
艾父扭頭,怒視著她:“你……”
為首的男人徹底不耐煩了,一揮手,馬上有人上前去扣住了艾父的臂膀。
“都帶走。”男人說。
艾父在艾曼丹面前威嚴又強勢,但在男人的面前,卻根本不敢反抗。
他臉色難看地被帶了出去。
緊跟著是艾薰。
這些人可不會看在艾薰委屈巴巴落淚的面兒上,就對她溫柔一些。
所有被他們抓住的人,都是一樣的待遇。
艾薰父女就這樣被帶上了車。
車窗是全黑的,車內打著昏暗的光。這種封閉又嚴酷的環境,讓艾薰不可抑制地瑟瑟發抖了起來。
她從來不怕艾曼丹母女。
她甚至覺得很多富二代都挺蠢的。
但她終究也還是年輕,在接觸到另一個更廣闊更陌生的,也更冷酷的天地之後,艾薰知道害怕了。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今天之後,那些人會怎麼議論她……
他們會說她是個小偷,說她被警察帶走了。
艾薰這下又真的哭了起來。
不要,她不可以走向失敗和毀滅……
這頭的艾太太神清氣爽地站起了身,她從來沒有這麼痛快過。
她讓佣人收拾一地的狼藉,又讓廚師去重新做點小菜。
她要慶祝一下。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艾曼丹還是一臉茫然。
這一切……和江惜有關嗎?
可是……可是江惜的能力怎麼會大到這樣的地步呢?古德利亞王宮過生日比起來都叫不值一提了。
“你不高興嗎?”艾太太回頭問她。
艾曼丹搖搖頭:“高興的。”
隻是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
她以為自己還要不知道吃艾薰多少回的虧呢……結果就這麼結束了,連同她的父親都被帶走了。
艾太太這才想起來問:“對了,之前我在樓上聽見你說,那個手環本來是你朋友的?”
艾曼丹:“對。”
艾太太嘀咕道:“那個手環……竟然能惹出這麼大事,那東西那麼神奇?”
不過艾太太的心思不在這裡,她急著趁艾父被帶走,要準備下面怎麼給自己鋪路,所以隻簡單問了一句,就匆匆上樓打電話去了。
“哦對了,替我謝謝你那個朋友。”
“我知道,媽媽。”
艾太太一走,艾曼丹就迫不及待地給江惜打了電話。
“那個手環……是怎麼回事啊?”艾曼丹遲疑地問。
問完,她又覺得不大合適。既然手環那麼重要,是不是……裡面有什麼秘密,不適合被外人知道呢?
江惜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先問:“人走了嗎?”
艾曼丹:“走了。”
艾曼丹順著往下說:“江惜,謝謝你。是不是你特地安排好的人來救我啊?”
江惜:“他們一直都跟著艾薰。”
艾曼丹:“難怪當時手環丟了,你也一點都不著急。……我不管,反正就是你救了我!江惜,你幫我大忙了!真的!你都不知道當時的場景……”
艾曼丹激動得要命,但她想到江惜平時一臉對什麼東西都不感興趣的樣子,她就沒敢太啰嗦。
艾曼丹及時阻斷了傾訴的欲-望,大聲說:“我現在要來水城,我要來找你。嘿嘿。江惜,這要是放在古代,我都要和你義結金蘭了。我為你拋頭顱、灑熱血,都不在話下!”
她一口氣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時間不早了,也免得再打擾江惜。她還得想辦法去請假,還得買票呢。
哦對,還有……
艾曼丹實在太高興了,又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把今天家裡發生的大喜事,講給了朋友聽。
隻不過她隱去了一些關鍵的細節,隻說艾薰因為偷東西被警察帶走了。
她的其他朋友聽完,也忍不住感嘆:“可算把這禍害給收拾了!一直拿她沒辦法……”
“是啊。”艾曼丹一邊感嘆地應著聲,一邊想著要帶點什麼禮物去給江惜。
第二天一早,艾曼丹就離開了東城。
艾太太接下來忙得很,也沒什麼功夫管她。
這邊艾曼丹走了。
那邊高二三班,楊中旭才剛剛結束病假回到了班級。
自從上次和江惜打賭輸了,他不得不承擔起生日宴的其它所有費用之後,楊中旭再回國就生病了,一連請了很久的假。
班上的同學都對他嗤之以鼻。
“賭是他自己打的,自己輸了,兌現完承諾,居然還開始裝病了。怕丟臉一開始就別打賭啊。”
楊中旭感受著其他同學鄙視的目光,有苦說不出。
他是真的病了。
而且……是被嚇病的。
連著上完了兩節課,楊中旭實在難以忍受了。他私底下找到一個平時和自己來往還比較多的同學,悄悄和對方說:“江惜很奇怪……”
“哈?”那個同學一臉莫名其妙。
“兄弟,不是我說,你也太輸不起了。輸給一個女孩兒是很丟臉,但也不至於背地裡說人家奇怪吧。”同學撇嘴。
楊中旭急了:“我實話告訴你吧,江惜這個人很詭異!我是被她嚇病的!”
“……哦。”
“你們難道就沒好奇過嗎?江惜,那麼纖弱,年紀也不大,是怎麼抓住那個通緝犯的?那可是個國際通緝犯啊!”
“糾正一下,當時江惜身邊還有個程冽呢。”
“程冽有那麼厲害?你要說是宮決還差不多。至少大家都知道宮決打架很厲害。”
“沒準兒是程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把那個通緝犯說服了呢。這方面他一向很厲害的。”
“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信啊,為什麼不信?你新聞看少了吧你。之前還有個少女被拐賣,最後反把人販子給賣了的。世界這麼大,稀奇的事多了。”同學擺擺手,已經有點不耐煩聽他說下去了。
楊中旭語塞。
“可是、可是……當時我躲在後面,親眼看見,江惜就說了一句話,對,說的是一句古文,然後程冽幫她翻譯了。再後面,那個窮兇極惡的通緝犯突然就四肢著地,真的像狗一樣,一直跟在江惜的後面,程冽還拿了東西拴那個通緝犯……那一幕……很詭異,很可怕。一個正常的人,突然就這樣了……”
楊中旭說著說著,自己就又打起了寒噤。
隻可惜,還是沒有人相信他的話。
“我還哈利波特呢。”同學嘀咕了一句,“為了給自己找回臉面,也不用編這樣的借口啊。”
楊中旭急躁地跳腳:“江惜不是人,根本不是人!怎麼就沒人信我呢……”
艾曼丹這會兒都下飛機了,當然也不知道楊中旭在班級裡到處散播江惜不是人的消息。
不過就算知道了,艾曼丹的第一反應也是要幫江惜遮掩起來。萬一是童話故事裡的什麼美人魚啊、小精靈之類的,被抓去做實驗怎麼辦?
這會兒江惜剛起床慢吞吞地吃完早餐。
殷老先生給她來了電話:“那東西跑了,手環又空了。你下午應該能收到手環。”
江惜:“好。”
她臉上的表情還是沒什麼變化。
因為目前她實在沒看出來,那些幻想生物有什麼可怕的地方。
這邊掛了電話,柴老師就來找她了。
大概是因為這些日子和江惜呆在一起的時間足夠長吧,柴老師現在身上也多了點從容的氣質。她身上再難找到一點窘迫和沉默的味道了。
她笑起來,眉眼也多了光彩。透出了一點與年齡不符的朝氣。
人在順境的時候,如果再用金錢養起來,從氣色到氣度都會自然而然地改變。
柴老師現在就是這樣。
哪怕她僅僅隻是沾了一點江惜的光。
“早餐吃完,我們要去和射箭隊的人匯合。”柴老師拉開椅子坐下來說。
江惜喝掉了牛奶,站起身:“我們走吧。”
柴老師:“不再吃了嗎?”
許秘書說:“應該不太合江小姐的口味。”說完,他就拿著筆記本記了下來。
這……也要記?
柴老師更覺得自己太沒見過世面了。
許秘書問:“江小姐還要來點別的嗎?”
江惜:“不用了。”她擦了擦嘴,準備先去見隊員。
江惜跟著柴老師一塊兒下了樓。
柴老師還惦記著她沒怎麼吃早餐,猶豫過後還是在樓下的小超市買了點零食,往江惜兜裡塞了塞。
江惜沒有拒絕。
柴老師見狀也就松了口氣。
嗯……江惜有時候好像很挑剔的樣子,但有時候又好像一點也不挑,格外好養活。
射箭隊的其他隊員一早就到了。
他們早早入選了國家隊,在一起訓練了好幾年,自然彼此都很熟悉。
隻有江惜這個替補是完全陌生的。
“歡迎一下我們的新隊員。”教練推開門,當先走進去,然後才把江惜引了進去。
本來熱鬧的房間,瞬間安靜了。
大家齊齊轉過頭,朝江惜看了過來。
“年紀好小。”
“真的能拉動弓嗎?”
“長得好精致。”
他們短暫的震驚過後,此起彼伏地感嘆了起來。
“有點眼熟。”還有人這麼說。
但一時間實在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畢竟江惜雖然上過幾次新聞,但並非是什麼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射箭隊的隊員長期埋頭訓練,對外界的很多八卦消息的了解,也相對比較滯後。
江惜走進門,和他們打了招呼。
“好了,你們一起聊會兒,大家彼此熟悉一下。”教練說完就走了。
教練還沒怎麼把江惜看在眼裡。
畢竟江惜的名額是突然插進來的,哪怕隻是個替補呢,也來得太突然。教練沒見識過她的本領,當然,就算見識過,也不會太驚奇。國家隊裡的能人太多了。
柴老師見狀,露出了猶豫之色。
教練讓他們自己說話,其實就是培養隊內感情。
所以她也不太方便留下來。
江惜能不能和他們相處好呢?
念頭從柴老師的腦海中掠過,不過很快她就覺得自己似乎想得太多了。就算江惜和他們相處不來,她也沒辦法代替江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