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太太就承擔起了招待這麼多人的責任。
她能準確辨別出這些人的喜好、口味,然後精準地讓他們吃到自己喜歡的點心。
氣氛好一片祥和。
這時候詹總帶著詹謹軒進了門。
他們進門一瞬間,都還以為自己走錯門了。因為詹家有段時間沒這麼熱鬧過了。
不過很快,詹總看見了江惜,詹謹軒看見了江茉。
“江茉,什麼時候來的?”詹謹軒剛露出笑容,就又消失了。
因為他看見,有人穿著他的衣服。
不是一個,還是兩個。
而他的母親坐在他們中間,正親熱地和江惜說著什麼話。
連江茉好像都在和江惜講笑話企圖逗笑她。
所有人都圍繞著江惜……
過去的詹謹軒總覺得,江惜是鳩佔鵲巢,佔有了本該屬於江茉的東西。
但現在……
原來被佔巢,被擠出去摔死的鵲竟是我自己?!
詹總拍了下他的肩:“臭小子,愣著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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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詹總先一步進了門,和大家打了招呼。
詹太太很驚訝:“怎麼回來了?”
詹總也很無奈:“病房的天花板掉下來了,我就想還不如把謹軒帶回來呢。”
這邊說話間,詹老爺子和屠維也回來了。
屠維一進門,就難掩幸災樂禍:“今天柔兆犯錯了?”
進門他看了一圈兒,難掩遺憾:“哦,柔兆還沒來啊。”
詹老爺子也沒想到家裡來了這麼多人。
他坐下來,宛如一朵樂壞了的交際花,末了甚至還熱烈邀請:“要不今晚大家都在這兒休息吧,明天不是周日嘛?還可以在院子裡搞個那個什麼、什麼Q?”
詹太太補充道:“BBQ。”
詹老爺子:“對對,就是這個。”
江茉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原來外公的性格這麼好。
和江家處處充斥著規矩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很快到了晚上。
柔兆還是沒有來。
屠維:“怕了啊?”
沒人能回答屠維的問題。
而這會兒另一頭的江家。
江太太剛剛結束完和太太團的活動,她有些疲累地走進門,將手包遞給一旁的人。
然後才揚起笑容:“茉茉。”
但客廳裡並沒有回應的聲音響起。
江太太疑惑轉頭問佣人:“大小姐今天是去公園玩了嗎?”
佣人說:“是。”
江岐走下樓:“妹妹說她今晚不回來。”
“不回來?”江太太皺起眉,“女孩子怎麼可以在外面隨便……”
江岐打斷了江太太:“她在舅舅家。”
江太太:“是這樣啊。”她露出難過的神情:“阿惜好幾天沒回來了,怎麼她也不回來了?”
江太太這才覺得說不出的難受。
好像屬於她的東西,被別人奪走了似的。
江岐:“明天我去舅舅家看看?”
江太太雙眼一亮:“好,你去吧。最好把你兩個妹妹都帶回來。”
江岐心說那可不一定。
第二天一早。
大家先後起了床,難得把詹家的餐桌也塞了個滿滿當當。
佣人走過來,低聲說:“詹總,您外甥來電話了,說一會兒過來拜訪您。”
詹老爺子聽見了,笑著說:“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大家都聚到一塊兒了啊。也行,他們年輕人可以自己玩自己的。”
老爺子算盤打得很好,但卻不知道江岐和江惜等人根本不對付。
江茉也早就看出來,江岐不喜歡江惜了。
她有點坐立難安,生怕江岐一會兒過來,又衝江惜大小聲。
等吃完早飯,詹太太就招呼著人在花園裡搭架子,為了一會兒他們搞BBQ做準備。
許聽風現在深知江惜才是主導身邊這條龍的情緒的關鍵。
他有意討好江惜,所以主動走到了江惜身邊坐下,低聲說:“您和江岐應該不太對付吧?”
江惜:“嗯?”
那重要嗎?
對於大巫來說,是太微不足道的人和事了。
許聽風:“您有沒有想過收拾他一下,出出氣?這不是比阏逢出手為您出氣更好嗎?”
“太無聊了。”江惜說。
許聽風:“不無聊。打雪仗玩過嗎?”
江惜搖頭。
許聽風:“您小時候做過陷阱坑過玩伴嗎?”
江惜:“陷阱?做過。但不是用坑玩伴的。它是用來……”坑殺敵國七萬人的。戰爭是殘酷的。但這是肩負在大巫身上的使命。當她一心護佑子民,就必然會舉起刀揮向敵國的人。
江惜的目光輕輕顫動了下。
現在回想起這些,竟然仿佛是隔了一個世紀之久。
許聽風可不知道江惜所謂的“陷阱”多麼可怕。
他看江惜不說話了,就又自己開口:“冒昧問一下,您的童年是什麼樣的?”
江惜歪頭:“童年?”
“嗯,就是您的幼年時期,是什麼樣的?”
江惜輕輕眨了下眼,她說:“不記得了。”
許聽風也就識趣地沒有再問了,他拍拍自己的胸脯,吹噓地道:“不是我自誇啊,我小時候,那是打遍十八條胡同無敵手!哪個沒挨過我收拾?後來都得乖乖趴地上管我叫大哥。打彈弓,滋水槍……這些你應該都沒玩兒過。”
“你玩嗎?”他問。
半小時後。
柔兆抵達了詹家。
又過半小時。
江岐抵達了詹家。
江岐沉著臉。
因為他長得酷似江太太,五官有些柔美。江岐認為這樣的長相極其沒有震懾力。所以他習慣於擺出具有攻擊性的一面。
面對江惜的時候是這樣。
現在登門也是這樣。
但江岐剛一進門。
就被滋了一臉水。
江岐一下被滋懵了,一臉的陰沉表情也褪去了。
詹總站在樓上的窗戶邊,看著這一幕,忍不住說:“曉雲要是知道她兒子被水槍滋了,肯定得生氣。”
詹老爺子樂呵呵地說:“小孩子們玩一玩嘛。”
詹總:“那也不該這樣偷襲嘛。”
詹老爺子搖搖頭:“你還不懂嗎?”
詹太太這才不緊不慢地插聲:“和你兒子當時的情景是一樣的。”
詹總頓時恍然大悟。
很明顯江岐對待江惜的態度,也同樣惡劣。
他得罪的那可不是江惜啊,而是江惜背後的大魔王。
如果不是許聽風想了這麼個招,幫他去一去仇恨值,等大魔王動手的時候……他妹妹來年就得給兒子上墳了。
他兒子是挨了一頓打。
江岐這……都算輕的了。
這邊對話一結束,那邊江岐往前走兩步,就又被水滋了。
上次是照臉。
這次是照身上。
水漬一串印在T恤上,仿佛尿床了。真分不清這兩次是哪個更羞辱人了。
“舅舅?”江岐高聲喊道。
詹總往窗簾後頭退了退:“當我不在。”
江岐沒有得到回應,臉色一下又沉了下去。
他左看右看,甚至沒看見佣人的身影。
什麼意思?江岐隻好繼續往前走。
許聽風眯起眼說:“這叫進入射程範圍了,可以實施全面火力壓制。”
江惜第一次玩這樣的“遊戲”。
“全面火力壓制?”江惜問。
許聽風應了聲:“嗯。”
江惜恍然大悟。
然後她丟開了水槍,輕拍了下柔兆的背。
柔兆立刻在她面前低下了頭。
江惜:“你的手呢?”
柔兆把手遞給她。
江惜握住他的手腕,一下看得阏逢和屠維都嫉妒得瞪大了眼。
“還要。”江惜說。
柔兆:“嗯。”又遞出去一隻手。
江惜:“還要還要。”
大巫很少有這樣失態的時候。
她一向是穩重端莊,慢條斯理,不露喜悲的。那是古國對大巫的最基本的要求。
柔兆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這樣的大巫更可愛了。
於是他順從地又遞出一隻手。
“多幾隻手。”江惜說。
這時候許聽風都聽出來不對勁了。
人不就兩隻手嗎?哪來的一隻又一隻啊?
他抽空轉了下腦袋,然後就看見了他這輩子都無法忘卻的令人極度戰慄的一幕。
柔兆挺拔高大的身軀,裹在筆挺的白色西裝內。
從西裝袖口處,西裝衣擺下。
無數漆黑的,帶著吸盤的觸-手伸了出來……
少女艱難地抱住那些觸手,對準了窗外江岐的方向。
她白皙的手指搭在觸-手上,輕輕一按。
“滋——”
無數道水流噴了出去。
那都不叫水流了。
合在一塊兒幾乎成了水柱。
江岐猝不及防,被噴得往後倒退兩步,跌坐在了草坪上。
巨大的水流還嗆得他睜不開眼,喉中也爆出了劇烈的:“咳咳咳——”
該死的,他媽的到底是誰?
許聽風看了都要說一聲“艹”。
他目瞪口呆地看了看江岐被湿透的衣衫,上面還印了墨汁。就跟被人按泥地裡滾了三圈兒一樣。
江惜:“是這樣玩嗎?”
許聽風:“……是、是吧。”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大怪物”是用來這樣玩的。
壞消息是,這個怪物可怕得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好消息是,呃,這樣可怕的怪物,在江惜這裡,現在也就是一把超大水槍。
這會兒江岐是真氣瘋了。
他不管不顧地頂著水槍往裡走,等成功走進客廳,他已經是落湯雞了。
皮膚上甚至還有水柱拍打出的淤痕。
許聽風在樓上偷偷看了他兩眼。
心想,跟被暴打了一頓好像也沒什麼區別……下次江惜小姐要是邀請他一起玩兒,他得悠著點兒。
搞不好就又是個什麼加大版的人形“玩具”。
“您怎麼成這樣了?”佣人驚訝地迎上了江岐。
江岐皺緊眉,咬牙切齒:“樓上誰在玩水槍?詹謹軒?”
佣人目光閃爍。
江岐一把推開她,徑直往樓上走。
都是表兄弟,對彼此的臥室在哪裡再清楚不過了。
江岐找到詹謹軒的房間,推門進去。
詹謹軒:“誰?”
他抬眸看見江岐的模樣,表情也扭曲了一瞬。先是覺得好笑沒認出來,然後才發現那是江岐。
“你怎麼……”
詹謹軒的話沒能說完,江岐大步走到跟前,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