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學校電話的時候, 江博的臉色都變了。
江惜挑唆別人毆打了金獎地產的公子?
這段話,他怎麼聽不明白呢?
江惜還有挑唆別人的本事?哪個蠢貨一挑唆就上?
江博想像過去一樣,將這些瑣碎的事都交給江太太來處理。但念頭剛動, 就被他按了下去。
他對電話那頭說:“郭董事, 我會親自過來一趟。”
這一下反倒說得對面的郭董事不太好意思了。
“小孩兒之間起個爭執, 江總也不用特地跑一趟……”
江博溫和地笑笑:“沒關系,為人父母嘛, 該做的。”
郭董事也不再勸,掛斷了電話。
江博以前對江惜的確沒怎麼關心過。
隻是一個養女。
一個喜歡耍些小心機, 偏偏還不夠聰明的花瓶養女。
但現在,他覺得他應該重新好好了解一下這個養女了。
腦袋卡課桌裡的人叫方睿,他以前對江惜還有點意思。
江惜長得漂亮,又是江家的女兒,那會兒的江惜的性格又比較能吸引男性。對方睿來說,也算是女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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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兒八經富家千金才叫女神。
一個養女叫什麼女神?
眼看著江家養女的秘聞傳得到處都是, 方睿估摸著這下江惜應該輕輕松松就能勾到手了。
誰知道方睿撞破了江惜和宮決表白的場面。
江惜被宮決拒絕。
她轉頭走開, 經過方睿身邊的時候,看也沒有看他一眼。
方睿心裡很不爽。
你算個什麼東西?宮決看不上你,你還看不上我?
孤兒院出來, 還真把自己當千金大小姐了?
之後有人在論壇發了酒店照片,方睿就更憤怒了。
江惜這麼容易搞到手,但偏偏唯獨對他不屑一顧……方睿心裡是打死也過不去這道坎兒了。
可這些復雜的情緒,最終都隻變成了滔天的憤怒與憎惡。
方睿捂著頭,倚坐在校長室的沙發上, 別人怎麼說先送去醫院他都不肯。
方睿的父親先江博一步抵達。
這位金獎地產的董事長並沒有急著發火, 他推了推眼鏡, 坐下不溫不火地問:“肇事者不打算露面嗎?”
校長是真的不想管這事兒。
但沒辦法, 他笑笑,說:“我們去請了。”
請?
方董一聽這個詞,心裡就有了數。
今天肇事者的後臺,很可能比他大。
幸好今天他沒有一上來就大聲責問。
學校領導先找到了許聽風。
許聽風的名字起得很文雅,但人可半點不文雅。他先罵了一句:“他媽的破事真多。”
學校領導臉皮抽動了下。
許聽風這才客客氣氣地說:“等著,我去請人。醜話我說在前頭,那個方董現在跑還來得及啊,別一會兒血濺你們身上,你們才後悔。”
學校領導:“……”這麼誇張?
那倒也沒必要。
他也不是被嚇大的。
許聽風懶得再和他說,轉頭就去找阏逢。
沒怎麼費工夫。
他在一棵樹下找到了阏逢,以及他身邊亭亭玉立像個洋娃娃一樣的少女。
天空中還殘留著潤湿的痕跡。
許聽風心說站樹下真不怕雷劈下來把自己劈了啊。
現在也就隻能指望這位了……
許聽風看了看江惜。
江惜也看了看他。
也不怪江惜會認錯。
許聽風的打扮,的確很符合重光的風格。重光喜穿一身黑衣,還會把戰敗者的頭骨掛在脖子上。
而阏逢……很喜歡扮成重光。
許聽風心裡忍不住嘀咕。
這位就是老祖宗要找的人啊……可她看上去那麼年輕,纖細得好像一用力就會整個人折斷。
像老祖宗這樣兇狠,啊不,威武的龍,一甩尾巴就得把她抽成兩截……
許聽風腦子裡剛掠過念頭呢,就見江惜拔腿往樓上走了。
阏逢緊緊跟在了後面。
許聽風也就不想那些有的沒的廢話了,趕緊和他們走在了一塊兒。
江惜幾乎和江博前後腳到。
江惜一進門,方睿就指著她身後的阏逢喊:“就他,就他打的我,課桌都打穿了!”
江博沒說什麼。
他身邊有個人冷嗤了一聲:“那打穿的是課桌,又不是你,嚎什麼?”
說話的是屠維。
他路上別了江博的車,差點一個控制不當把江博送去見閻王。
江博有氣無力地下車,聽他說要來見江惜,江博隻好把他帶上了。
聽了屠維歪理的方睿:“……”
但他有點怕屠維。
這人長得太高大,對別人有種天生的壓迫感。而且他聽見校長管他叫詹先生。那個詹家的詹。
方睿轉頭死死盯著阏逢。
還是這個眉毛發白的少年好對付點。現在他身邊坐著他爸爸,還有他爸爸的保鏢,旁邊是校長、校領導。這個白毛怪還敢把他怎麼樣?
“話不能這麼說。”方董拍了拍兒子的背,“低頭。”
方睿隻好不情不願地低下頭。
方董翻開他的領子:“大家看,這就是這位同學動的手。”
大家一看。
清晰的五道指印印在上面,形成了紫紅的淤痕。
可想而知當時下手的人用了多麼大的力氣。
“是我,他脖子已經折了。”屠維說。
江博頭疼。這位到底什麼來頭?
其他人也是臉色一變。
方董有點繃不住了:“好大的口氣。明明是江家小姐煽動人打了我兒子,江家倒是來了不少人,這是為江小姐做後臺?”
江博從來沒遇見過這麼棘手的場面。
他一看,大家火氣都這麼大,那沒得談了。
江博幹脆說:“對。”
方董:“……”
說好的隻是養女,在江家不算個什麼東西呢?
方董決定先從那個白頭發動手的人入手。
他看向阏逢:“這位同學的家長沒有請來嗎?”
許聽風:“他自己就是家長。”
方董:“孤兒啊……”
許聽風聽得皺眉。
阏逢自己倒沒覺得這話多難聽。
他很喜歡當孤兒。
校長連忙出來打圓場:“這樣吧,方董,您就直接說您的訴求是什麼,您希望這件事怎麼解決,然後咱們才有得談對不對?”
方董覺得這樣太掉面兒了。
他是不想惹麻煩,但也不想丟面子。
方董慢悠悠地笑道:“比起讓這兩位道歉這件事,江總難道不好奇,江小姐是怎麼驅動這個男孩子,為她打人的嗎?”
江博也是個要臉面的人,沉下臉:“方董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江總好好管管江小姐吧。我聽說學校裡都在傳,江小姐和成年男性去了酒店。今天還囂張到,把其他班的男生變成打手,毆打自己的同學。”
不管是真是假,江博都一口截斷道:“孩子說什麼方董就信什麼?”
隻有江惜和魔王們很疑惑。
所以這有什麼問題嗎?
他們並不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們,總習慣對自己討厭的女性進行“蕩-婦羞辱”。
江惜問方董:“你很好奇我是怎麼驅使他打人的嗎?”
方董:“是啊,江小姐敢講出來給大家聽聽嗎?”
江惜心說這人的要求真的好奇怪。
既然你有求。
江惜指了指方董,對阏逢說:“我討厭他臉上的眼鏡。”
阏逢動了動步子,走到了方董的面前。
方董心說這都什麼跟什麼……“嗷!”方董的腦袋突然間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他被掼到牆壁上,脖子歪扭著,頭碰撞牆壁發出一聲悶響,牆灰都給震掉了一層。
這個白毛少年輕松又強橫地按住他的臉。
他的姿態不講半點禮儀。
就像是在按一頭即將要宰殺的豬一樣。
這個養尊處優的中年男人五官都被按得變了形。
“你幹什麼?”保鏢們如夢初醒,一個個臉色大變,趕緊圍上去。
校長連忙勸架:“大家別動手啊,有話好好說,再不行報警了啊……”
這頭屠維掀了掀眼皮。
讓這條蟲出了風頭。嘖。
許聽風也馬上上去攔保鏢。
這人也不知道在哪裡學的格鬥,年紀輕輕出手很利落,竟然真把保鏢攔住了。
這時候少年抬起另一隻手,取走方董臉上的眼鏡,“啪嚓”一聲,折斷了。
江惜的聲音很動聽,聽著甚至還有點嬌。
她問:“你現在知道了嗎?”
知道什麼?
方董腦子裡嗡嗡作響。
知道……她是怎麼驅使他的了嗎?
隻需要一句話,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
在場戴眼鏡的學校領導都忍不住緊張地推了推眼鏡架,還往後退了退。
像是怕一會兒江惜也指著他們說,不喜歡他們臉上的眼鏡。
江惜又問:“你還有問題嗎?”
少女的語氣裡透著一股大發慈悲的味道。
像是在說,你要問就趕緊問,我有空就回答你,回答完我就得走了。
方董怒不可遏。
但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在這個少年手底下。
對方的皮膚冰涼,像是剛從冰塊裡頭解凍出來的一樣。
方董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喉中擠出兩個字:“松開。”
阏逢的確松開了。
但他是為了走回到江惜的身邊。
等回去,阏逢才將手中的眼鏡架扔到了地上,然後一腳踩踏上去。
“喀嚓”,這東西徹底碎了個透。
這種動作落在方董父子眼裡,等同於威脅。
好像是在告訴他們,再不依不饒,他們就跟這地上的眼鏡一樣,會碎個透。
方董氣得眼睛都紅了。
太猖狂了……這事兒沒法善了了!
這時候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來人屈指敲了兩三聲開著的大門,然後收起了手。他個子高挑,襯衣胸口別著學生會的銘牌。藍色的眼睛冰冷地注視著所有人。
“宮決同學?”校長一下坐直了,心說還不夠亂啊,怎麼還來一個?
宮決:“聽說有人打架,我來看看。”
他是聽人說,江惜和一個叫什麼、什麼玩意兒……算了反正他媽的也記不清,反正是和一個人起了衝突。
他就忍不住想……她那麼面無表情的,寡言少語的,還……還有點乖巧的,能和誰起衝突?
方睿本來倍覺屈辱,一見宮決倒是來了勁兒。
方睿沒想到,今天他親爹來了都不管用。
那個白毛下手那麼狠……
今天面子丟太大了,他得想法掙回來……怎麼掙呢?那就是讓江惜在宮決面前狠狠丟臉,撕掉她的遮羞布,讓她這輩子都別想攀上宮決。
這招不是比讓她道歉狠多了?
方睿馬上大喊道:“江惜你不是挺喜歡宮決嗎?那他知道你的那些事嗎?你敢讓他在這兒聽聽嗎?”
宮決眼皮一跳。
心跳都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