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艱難地扭頭,看了看自己身邊這位老祖宗。
屠維冷哼道:“看我作什麼?你在看我身上有沒有自殘的痕跡嗎?我與他可不同。我的神智清醒,怎麼會像他一樣癲狂?”
詹老爺子松了口氣。
那就好,那就……不對啊。您剛來,就一翅膀把您後代往樓下扔,那好像也沒有……很理智啊。
這話詹老爺子是不敢說的。
“我聞到一股臭味兒了。”屠維突然說。
詹老爺子環顧四周。
六星級酒店哪裡來的臭味兒?
卻見宴會廳外走廊的盡頭處,那裡有四部電梯。其中一部“叮”的一聲打開了門,柔兆帶著江惜走了出來。
屠維的目光先落在江惜的身上,打了個轉兒,然後才落回到了柔兆的身上。
兩個人目光相接,仿佛深不見底的眼眸下,暗潮洶湧。
詹老爺子很快認識到。
這兩位魔王不太對付……他心裡一聲咯噔,那不會、不會打起來吧?!
屠維大步往前走,江惜二人又往外走,所以沒幾步就碰了頭。
“屠維,是你。”柔兆口中緩緩吐出他的名字。
屠維:“很久不見面,你的身上還是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腐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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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老爺子聽得膽戰心驚。
這、這豈止是叫不太對付,這分明是叫相當不對付!
009號也有點瑟瑟發抖了。
世界不會就毀滅在今天吧?
這時候卻聽見被夾在中間的江惜,幽幽說了聲:“如果阏逢也在這裡就好了。”
屠維的思緒一下被拽了回來,他問:“要他幹什麼?”
江惜拍了下柔兆的手腕,柔兆這才提起了手裡的東西。一顆巨大的頭顱,雪白的皮膚,兩隻超大號的眼珠鑲嵌在上面。詹老爺子嚇得都要靈魂出竅了。
那是……什麼東西?
江惜又拍了拍柔兆的另一隻手。
柔兆又往上提了提,隻見一個大口袋裡,塞滿了白色的仍在蠕動的……觸手?
詹老爺子定睛一看。
終於反應過來了。
那是一隻大魷魚,被零碎地拆成了頭和觸手。這隻大魷魚有多大呢?
它讓詹老爺子想起了一種海裡的生物。
大王烏賊。
老祖宗口中的臭氣,可能還真是有源頭的。這東西多腥啊。
柔兆說:“大巫想要吃大魷魚。”
詹老爺子:“……”你倆說的可能不是一回事。
柔兆接著說:“因為時間緊迫,所以很可惜,我下手的時候,把這東西直接拆碎了。下次我應該更溫柔一點,至少抓一個活體回來,這樣口感會更好。”
詹老爺子繃不住了,問:“您從……海裡撈的?”
柔兆:“當然。”
詹老爺子隱隱約約記得自己年輕的時候,對什麼宇宙啊、海洋啊都挺感興趣的,那會兒他從書上看到過,這個長得像大王烏賊一樣的東西,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生存在海平面以下……3000米左右的深度吧?
江惜不開心地提醒他:“還要記得把它燒熟。我不吃生的。”
柔兆點頭:“您說得對。”
江惜心道果然下次還是要多囑咐他一點。
柔兆嘗試為自己博回一點大巫的歡心,他說:“我很聽您的話,我特地帶了一捆錢,留在了海底。這樣算是買下了它嗎?”
詹老爺子:“……”
留一捆錢給魷魚它媽?
它媽那也不會用啊。
柔兆卻不管這樣的舉動合不合乎常理,反正隻要聽從了江惜的話就是好的。
屠維扯了扯嘴角,冷冰冰地擠出一聲毫不客氣的嘲諷:“你在深海住的那些年,海水將你的腦子擠扁了?帶回來這麼個東西,長得比大巫還要大。大巫怎麼吃?”
我都比他聰明。
屠維想。
“江、江惜?”江茉顫巍巍的聲音突然在不遠處響起。
江惜轉頭看過去,就見江茉扒著門,探出個腦袋,又畏懼又震驚地望著他們。
江惜輕輕應了聲:“嗯。”
大概是這一聲給了江茉力量,江茉松開門,飛快地跑到江惜的面前:“你去哪裡了?怎麼去了這麼久?”
屠維和柔兆長得都很出眾,但他們看上去也很邪門。
江茉警惕地看了看他們,想問江惜是不是被脅迫了,但又怕觸怒這兩個高大的男人。
江惜指了指柔兆:“和他聊了下天。”
江茉頓時腦中警報聲響起。
和年長的人有什麼好聊的?
偏偏江惜還一臉天真爛漫的表情,好像根本不知道人可以壞到什麼地步。
江茉頓時來了點勇氣,她抓住江惜的手,說:“你跟我回媽媽那裡去吧。”
這話就是在告訴周圍的人,她們是跟著大人來的,別想打江惜的主意。
江惜舔了下唇,她的魷魚還沒吃到呢。
不過她想起來,江家好像是有私人廚師的,那就太好了!
江惜看著柔兆說:“你要把它們送到江家。”
屠維按不住了:“我呢?”
江惜想了想。
對呀。
她都已經把他們召喚過來了。她晚上有人講睡前故事了,還有人給她擦腳了。他們明天還可以替她去上學。
但他們畢竟不是江家的人,於是她出於禮貌,還是問了問江茉:“我可以把他,還有他,帶回江家嗎?”
她知道江家又窮又小。
所以江惜很善解人意地說:“不用給他們收拾房間,他們睡在我的房間裡就好了。”
嗯。
屠維可以睡床底下,柔兆可以睡浴缸裡。
江惜都已經給他們規劃好了。
但江茉卻震顫地瞪大了眼。
他、他們兩個……和江惜睡一個房間?怎麼可以三個人一起睡?不不,兩個人也不行啊!
作者有話說:
江茉:我裂開。
改了下前文一個名字,不影響後續閱讀,不用回頭看。
第10章
◎她好叛逆◎
“你們……都站在這裡幹什麼?”江太太驚訝的聲音突然響起。
早在柔兆帶著江惜往樓下走的時候,就有人通知葉德鳴了。
葉德鳴也就適時地告知江太太,江惜走錯路了,他大哥正帶著人回來呢。
江太太哪裡還坐得住?生怕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發生了什麼事。
於是江太太匆匆走出宴會廳,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
江惜被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圍在中間,一旁站著她爸爸詹老爺子,另一邊是江茉。
江太太走上前去,壓住心裡的狐疑,左看看,右看看。
除了葉總的大哥外,這個陌生的男人也同樣氣勢裡帶著壓迫感。
“曉雲啊,來,介紹一下。這是……”詹老爺子頓了下。屠維的身份,說輕了吧,又怕詹曉雲不當回事,直接說是老祖宗吧,這是公共場所呢,很明顯也不合適。
“這是你太叔公。”詹老爺子從喉嚨裡擠出了這幾個字。
這幾個字並不難理解。
但當它們合到一起,從詹老爺子的嘴裡說出來,江太太就覺得自己有點不太能理解了。
太……叔公?
那得是她太爺爺的兄弟對吧?
能年輕到……這種地步?
江太太張了張嘴,還沒等她說出話呢,詹老爺子就先發制人,像模像樣地埋怨道:“你看你,怎麼現在也不講規矩禮貌了?愣著幹什麼?打招呼啊。別看年紀輕,輩分高啊!”
也是。
不經常有人說自己三四十歲了,還得管一嬰兒叫表叔呢。
江太太在詹老爺子的注視下,乖覺地叫了聲:“太叔公。”
詹老爺子鋪墊也已經鋪墊完了,直入主題道:“你太叔公要跟你們一起回江家。”
江太太一下又愣住了:“這、這……”
詹老爺子:“不行嗎?”
江太太覺得這太荒唐了:“我得問問江博。”
詹老爺子眯起眼,盯著江太太嘆息地道:“你啊你啊,結了婚就不把詹家當家了。”
江太太尷尬地別過頭,連忙去看江惜。
她皺眉,語氣略帶責怪:“阿惜,你剛剛怎麼走丟了?你姐姐出來找你找了半天。”
江茉驚訝地看了看江太太,像是第一次認識到自己的母親一樣。
因為她剛剛雖然是想找江惜,但實際說出來的借口是上廁所。
在江太太的嘴裡,就變成了她找江惜找了半天。
江茉笨拙地辯解道:“沒有找半天……”
江太太:“……”
這傻孩子,怎麼就不懂她是在為她們的姐妹情誼出力氣呢?
江惜不耐煩聽這些你來我往的對話。
有這個功夫,她的魷魚都烤熟了能灑辣椒粉了。
“我們可以回家了嗎?”江惜禮貌發問。
江太太剛想說才來多久就回去,這樣太沒禮貌了。
但她突然感覺到,這位葉先生,還有輩分奇高的年輕男人,都在看著她。那目光,確實稱不上有多友好。
“我送你們。”柔兆笑著說。
江太太受寵若驚:“我們自己帶了司機來的,不用勞煩葉先生……”
葉德鳴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走了出來,他說:“沒事,去吧。今天的宴會也有點無聊。”
這話和江太太的話連起來,其實是邏輯不通的。
但卻提醒了江太太一件事。
她們來參加宴會是做什麼?是為了炫耀自己訂做的新禮服嗎?當然不是。
她們是衝著葉家的名頭來的。
既然葉先生都主動送上來了,這不應該是天大的好事嗎?還有什麼可拒絕的?
江太太徹底壓下了心中的怪異感,點點頭,露出笑容說:“麻煩葉先生了。”
屠維聽完很不爽。
柔兆比他厲害嗎?
隻有江惜很高興,她直接走在了前面。
江太太頓時覺得失禮,但等定睛一看,她先失聲道:“阿惜,你的鞋呢?”
江惜穿的還是那雙拖鞋。
這時候柔兆轉過了頭。
一個侍者打扮的人,立馬遞了一雙鞋上來。
但柔兆兩手都抓著魷魚的“殘軀”,就在他猶豫要不要伸出第三隻手的時候……屠維截胡了。
柔兆眉頭往下壓了壓,戾氣現。
不過他還是沒有和屠維起衝突。
那頭江惜轉過身,無辜地看了看江太太:“我的鞋?”她一指:“那兒呢。”
江太太忙也跟著回頭去看,這才看見屠維正提在手裡。這位“太叔公”穿著高定西裝,皮膚是養尊處優的白,而他那骨節分明的,線條漂亮得看上去顯得十分昂貴的手……
拎著江惜的那雙鞋。
江太太傻了眼。
屠維發現她的目光,還不高興地皺起眉:“走啊!”
這些人類磨磨唧唧的。
江太太匆匆別開目光,恍恍惚惚地往前走。
江茉在後面欲言又止。
媽啊!
您知不知道江惜想和他倆一塊兒睡覺啊!
直到上了車,江茉都沒能把話說出來。
詹老爺子沒和他們一塊兒走,笑眯眯地回頭去找詹總去了。
反正周末還要再見面嘛。
這邊江太太上了車,才感覺到如坐針毡。
他們坐的是葉家的加長林肯。
沒辦法,不然一輛車是塞不下他們幾個人的。
柔兆倒是很想把屠維扔出去,但他很清楚江惜是不會答應的,所以也就隻有把這樣的念頭藏起來了。
江太太和他們對坐著,也許是因為距離太近,那位葉先生和“太叔公”都讓她感覺到極強的壓迫。
江太太決定聊聊天,來打散下這樣凝滯的氣氛。她問:“葉先生不用帶保鏢嗎?”
柔兆:“不用。”
江太太:“葉先生手裡拿的是什麼?”
柔兆:“江惜的食物。”
江太太:“食、食物?”
柔兆:“嗯,她想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