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這位江小姐滿臉冷淡,校長也就隻有放棄了。
其實呢,這會兒江惜正在和009號交談。
009號剛從巨大的震撼中回過神,多少還有點恍惚:“剛才那個男人,就是你召喚來頭上長角的惡魔?”
江惜認真地回答道:“嗯,原來是長了一對。但他覺得太醜了,剁掉了。”
剁、剁掉?
這玩意兒也能剁?
江惜接著向009號介紹:“他的背上長了一對翅膀,不比那一對角差。他的翅膀上面長滿了骨刺,我們和其他部族開戰的時候,他的最高紀錄是骨刺上掛滿了百餘人的屍首。”
009號哽住了。
殺、殺人狂魔啊?
江惜客觀評價道:“他還是比較厲害的。”
那是比較厲害嗎?
009號覺得自己整個統都有點不太好,但它還記得正事,所以趕緊又問:“柔兆又是誰?”
江惜:“不是和你說過了嗎?那是我的侍從官。”
“我的意思是,它是什麼樣的……魔王。”
對,009號覺得用魔王這個詞來形容他們更妥帖。
江惜試著描述了一下:“他是從深海之淵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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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什麼樣?”
“長得像個人。”
“……”
“他有什麼本領?我的意思是,他有多可怕?”
“也還好吧,沒有很可怕。商王要攻打古國,派出了一支軍隊,走到嶺關的時候,從深海來的大水,將他們吞噬了。大水一路淹沒到商都,凡水過之地,從草不生,瘴氣餘留……”
009號:?
這你跟我說還好?
009號竭力控制著聲音不要顫抖,又問:“還有嗎?你隻召喚了這兩個對吧?”
江惜輕輕蹙眉:“不太夠。”
不太夠是什麼意思?
“你還想召喚幾個?”
“再召喚一個阏逢吧……”
“他又是什麼?”
“他住在九重山的山巔,他是一條龍。”
“……”
“還可以再召喚一個著雍。”這次不等009號問,江惜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了他,“著雍有九顆頭。”
“…………”
009號快瘋了。
有身長骨翼的,有從深海之淵來的,有從九重山巔化龍的……他們的力量足以直接摧毀這個世界。
系統頭皮麻了:“你想幹什麼?你快停下,你要毀滅世界嗎?”
少女無辜:?
少女:“不是啊,我隻是差了一個給我擦腳的人,一個給我端水的人,一個給我睡前講故事的人啊……如果再多幾個人幫我上學就更好了。”
系統:?
你用這些可怕的玩意兒,不,魔王,來給你擦腳端水講睡前故事?還幫助你逃學???
高科技在這些怪物面前,顯得如此的脆弱不堪一擊。
系統第一次從自己的宿主身上,感覺到了什麼叫做驚恐。
“好了,到了,江同學,你先進去吧。”校長的聲音響起,一下阻斷了009號繼續和江惜用腦電波交流下去。
教室裡,同學們都注意到了江惜和她身邊的校長。
“怎麼是校長送她來的?”
“可能叫她去做思想工作了吧。在學校公然鬧自殺,可不是小事。”
“那這次江惜的臉是真丟光了……她一會兒會不會在課堂上哭啊?”
在校門口和江惜遇見的那幾個“塑料朋友”,這會兒卻神色復雜:“行了別操心江惜了,人家現在都不屑哭了。”
更不屑和她們玩兒了。
“什麼意思?”有同學不解發問。
吳老師站在講臺上,清了清嗓子:“上課不要說悄悄話!讓我們歡迎江同學回到我們的班級!鼓掌!”
大家稀稀拉拉地鼓了幾聲掌。
去了一趟醫院回來,這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有什麼好鼓掌的?
校長皺了皺眉,但下面坐的也大都是非富即貴的出身,於是隻好委婉地擠出來一句:“同學康復回來了,大家應該很高興嘛。”
這話一下奠定了基調。
大家對視一眼,這才又鼓了鼓掌。
聽校長這話的意思,江惜並沒有被拉去做思想工作啊?那校長親自送她過來,就別有意味了!
江惜倒是沒什麼表情。
她沒有去觀察那些同學,隻徑直走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的座椅已經被擦拭幹淨了,看不出一點之前血濺當場的痕跡。
江惜端正地坐好。
啊。
好像忘了什麼?
是什麼呢?
另一頭的詹謹軒進到自己的教室,正要坐下。
“詹少,你怎麼兩個書包啊?”
詹謹軒一僵,低頭看了看還拎在他手裡的書包。
江惜的……
詹謹軒差點又罵髒話。
沒有了書包的江惜倒是很高興。
第一堂課是英語課,英語老師問她作業做了嗎?
她當然沒做。
她搖搖頭說:“作業都在書包裡,書包在詹謹軒那裡。”
老師沒辦法,隻好暫時放過了她。
其他同學卻瞬間提起了精神。
書包在詹謹軒那裡?那天詹謹軒和她吵架,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但是不會吧不會吧,詹少這麼小氣?和人吵完,還把人書包都拿走不還啦以此報復她?
詹謹軒完全不知道,江惜輕飄飄的一句話,讓他的形象變得有多麼詭異。
一天課上下來。
江惜是有點頭昏腦漲,昏昏欲睡了。
尤其是那個圈啊線啊的。
還有那個歪歪扭扭奇奇怪怪的字符,比儺文還難畫!
等一放學,江惜迫不及待地就跑了。
詹謹軒來教室找她的時候,也就愣是沒能找到人。
大家看了看他手裡的書包:“江惜的吧?”
詹謹軒臉色難看,不太想承認,生怕別人誤會他很關心江惜。
但江惜的同學卻嘆了口氣說:“詹少,沒必要,萬一再把江惜逼進醫院,就不太好了。今天江惜來上學,都是校長親自送來的。”這話其實也是他們出於巴結詹家的提醒。
萬一再起衝突,校長說不定要插手管,到時候詹家的臉面就不好看啦。
詹謹軒滿臉莫名其妙。
我逼江惜了?
我逼她了?
我因為她挨了頓打我說了嗎?
當然,詹謹軒打死也不會說的,這太有損他的臉面了。
既然找不到江惜人在哪裡,他隻好轉頭去接江茉。
他決定送江茉回家,然後跟她好好聊一下,江惜這個人心機有多麼深沉,一定要離她遠一點。
江茉太單純了,不知道怎麼提防人。
這頭詹謹軒還沒到江茉的教室呢,江惜先到了。
江茉被幾個同學圍在中間。
之前她做自我介紹的時候,顯得有些冷漠的同學這時候卻是相當熱情。
一個問:“江茉,你現在是不是成了江家的大小姐了?”
又一個問:“江茉,你真的是從一個小鄉鎮被找回來的嗎?那裡是不是很窮?”
還有的問:“我聽說過那樣的地方,一件衣服姐姐穿,姐姐穿完妹妹穿……”這人話音一轉,“江茉,你回到江家會不會不適應啊?”
他們的話語沒什麼攻擊性,好像是關心。
但落在江茉耳朵裡,就像是密密麻麻的烏雲,壓得她有點喘不過氣。
是我……太脆弱了嗎?
江茉咬住下唇想。
這時候她的耳邊突然響起了江惜的聲音。
“放學要一起走嗎?”少女的嗓音清脆,很好聽。
江茉猛地轉過頭。
沒錯,是江惜!
江茉飛快地抓起書包,站起身:“要!要一起走!”
她怕江惜不願意,還又撒謊補了一句:“媽媽讓我們一起走。”
她始終還以為,江惜會答應和她一起上學,是因為江太太的話有分量。
“是江惜啊。”
江惜長得太漂亮,再加上出身江家,從來都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所以高年級的學長學姐認識她也不奇怪。
“你們一起回家啊?”江茉的新同學們露出了點又好奇又怪異的目光。
江惜:“嗯。”
簡單凝練,就一個字。
江茉覺得……很、很有氣度。
怎麼說呢?
她是沒辦法像這樣,用一個字來回答別人的。
江茉不再看身後的同學,趕緊跟著江惜一塊兒往樓梯口走。
一邊走,她一邊壓低了聲音說:“我覺得我……不太適應這裡。我分不清他們是冷漠還是熱情。”
江惜聽著耳邊細碎的念叨聲。
嗡嗡的。
她好像蜜蜂啊。
得不到江惜的回應,江茉覺得有點失落。
她實在找不到什麼人傾訴了。
她那位唯一的朋友,是沒有手機的。隻有周末回到家,才能借父母的手機給她發發消息。
江茉決定稍稍地大膽一點,於是她問:“江惜,你今天怎麼樣?”
她本意是想問江惜上課傷口會疼嗎。
但江惜頓了下,精致的五官皺成了一團,讓她那張寫滿冷淡的面孔,顯得有一點嬌。
江惜說:“很不好。”
江茉聽見這句話,就要去拉她的袖子。
江惜緊跟著又說:“我討厭上課。”
……啊?
居然是因為討厭上課所以覺得不好嗎?
江茉愣聲問:“為什麼討厭上課啊?”
雖然江茉也不是很喜歡就是了。
但上課學習是必須的,她咬牙也會堅持下來。
那時候江茉還不知道自己是江家的親生女兒,她的老師會反反復復地和他們強調,想要擺脫現在的命運,走出這個貧瘠的鄉鎮,你們隻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讀書。
江惜理直氣壯:“因為聽不懂。”
江茉:?
她看著江惜的面孔,突然間覺得江惜有點……可愛?
她聽不懂,會拒絕來上課,但她最終還是來了。
有了缺點的江惜,好像也變得更容易親近了。
江茉連忙露出笑容,嘗試寬慰江惜:“我以前也聽不懂啊,我比你高一個年級,你什麼課聽不懂,要不……以後問問我?”
話剛說完,江茉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笑容立馬就消失了:“對不起,我忘了,江家很有錢,可以給你請十個家教都沒問題。”
十個家教?
想想都恐怖。
江惜冷酷無情地說:“我不要。”
但在江茉聽來,那個意思就是……她不要家教,那是……更希望我教她嗎?
這個念頭太不可思議了。
也有點自戀。
江茉心髒怦怦跳,忙把它按了下去。
不過這麼一來,江茉的心情確實好多了。
不遠處的詹謹軒卻猛地頓住了腳步。
他的心情可就太糟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江茉會和江惜並肩走出來。
詹謹軒臉色沉了沉,他親眼看見江茉笑了。
他的親表妹江茉,對著那個假表妹笑了。
江茉是在討好江惜嗎?她知不知道自己才是江家真正的孩子,江惜根本不配她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