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因為這兩家報紙更有說服力,以周雲夢的懶性可能會推遲到後面再慢慢琢磨著寫。
而不是現在卯著勁想趕在後天去縣城前寫出來,順便拿去投稿。
要是真被徵稿了,拿回來給林家人看就更有底氣了,他們自然會順著無限好的地方延伸去想,她以後再幹些什麼就能少費勁解釋了。
工人報暫時先放著,還有那徵集長篇故事的投稿也先放著,她手累得很,寫不了那麼多。
她選擇休息。
周雲夢也有意透露自己正在寫稿的信息給林家人。
早上那會吃過早飯,周雲夢特意出門逛了會,也是為了真正觀察下秋收盛況。
她從村裡小巷慢慢走到地裡,往那一站,就有不少人看見了,一眼就認出那是林家那懶得要命的三房媳婦。
至於為什麼認得出,就看那臉,白白的皮膚在太陽底下照得發光,就知道是誰了。
村裡人都知道秋收第一天的事呢,林家三媳婦好不容易來趟地裡,啥也沒幹居然就暈了過去。
不少婆婆在家裡沒少和兒子說,日後我可得睜大眼睛給你挑個勤快點的媳婦。
別看你津平哥當兵還當上了副團長厲害,在這娶媳婦上就輸了。
林家勞作那快地,桂花嬸就在附近,她見著人就生氣著呢,故意大聲說:“那不幹活的人又來了,也不知道待會會不會又暈過去。”
“哎,我瞎操心個什麼勁啊,畢竟有人說了她家會疼媳婦,暈了就算耽誤搶收也得給送回家去唄。”
林家人聞言抬起頭往過去,果然就見老三媳婦站在那,還和他們點頭笑呢,奇了怪。
看著也不像頭暈要去衛生所看醫生的樣子,應該不會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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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嫂暗罵:好好的待在家不好嗎,非要來地裡一趟。
渾然忘了自己之前多想拉著老三媳婦來地裡幹活。
林家人見周雲夢站了會就轉身回去了,心裡頓時松了口氣,低頭繼續幹活,全程沒有搭理桂花嬸。
上工不吵架,要是下工了林大嫂非得拉著桂花嬸吵一架再說。
桂花嬸見那懶人走了,也沒暈,林家人也沒說話,整片地裡就她剛在那說,別家的人時不時瞥她幾眼,她隻好自己訕訕笑了低頭幹活。
心裡鬱悶得不行。
等到林家人中午下工回家,就見原本不到吃飯點不出房門的周雲夢早已坐在飯桌前,手裡還拿著……報紙在看。
村裡也就支隊辦公室那有報紙看,老三媳婦從哪來的報紙?
大家這麼想的,林大嫂就問出口了,還問:“對了你今天怎麼突然跑地裡去了?”
周雲夢說:“報紙我買的啊,一份五分錢呢。我打算寫篇有關秋收的文章去投稿,去地裡也是想看看秋收情況的,這樣子寫出來的文章才真實。”
“另外我還寫了兩篇文要投給雜志社,等回頭拿到稿費我交點給爹娘,免得有人心裡老是念叨著我不上工幹活吃闲飯。”
說完自己心裡偷笑,果然她能穿成原身還是有點道理的,這話說得十足十的像。
林大嫂一噎後說:“搞得好像稿子投出去就一定會被選上似的。”
她再沒文化也知道,寫稿能上報拿稿酬,怕是比到城裡當工人還難。
不管在地裡賺工分還是在廠裡當工人拿工資,那都得付出力氣的。
要真那麼容易,誰不想在家動動筆寫寫文章就拿錢啊。
彼時林大嫂不知道,有一種勞動叫腦力勞動。
羅敏難得和劉紅梅一樣想法,但她沒說話,三弟妹的性子就不是能聽勸的。
林母心裡默念三遍:家和萬事興,由著老三媳婦去吧。
林家父子仨也不信,老三媳婦就這性子,投稿後沒選上就知道有多難了。
周雲夢隻說:“能不能被選上,以後你就知道了。”
一家人吃飯,沒把這件事放心上。
倒是在周雲夢打算去縣城寄稿的前天晚上,林母找她說要商量件事,問能不能幫忙找她那同學再買斤豬肉。
周雲夢點頭應道:“行啊,我明天去問問,娘你把錢給我就行。”
林母沒想到她應得這麼爽快,愣了會趕緊把手裡的錢給她:“這是買豬肉的錢,要是你同學沒辦法也沒事,回頭我喊老二去縣城排隊買。”
區別可大了,要肉票不說,還不一定能買到。但她也不想老三媳婦有壓力,買得到最好,買不到也沒事。
周雲夢應好,林母給了她一塊二。
縣城裡一斤肉要一斤肉票和八毛六,她之前說找同學買的一斤價錢就貴個兩毛,這顯然給多了,也沒說要還,是給的跑路費呢。
她沒說什麼,非要算清楚半點不賺就不符合人設了。
第二天,周雲夢難得起早到村口等,花了兩分錢坐牛車進縣城。
原身之前去縣城買東西也是花錢坐牛車去的,她可不會為了省兩分錢費腿走路去縣城。
秋收期間去縣城的人不多,就兩三個,趕牛車的吳叔認識她,打了聲招呼也沒多說話,他是個沉默的人。
周雲夢也樂得沉默,她會社交,但多數時候不想和陌生人社交,窩在家裡寫小說是最快樂的事情。
到了縣城問好回去上車的時間和地點,周雲夢先去供銷社買了一把糖果,因為買得少售貨員也沒啥好臉色。
接著去郵局寄稿。
買了郵票貼上,蓋好郵戳,她付錢。
連著寄三個地方的信錢不少,信封上也寫著投稿等字樣,還是上次的圓臉女同志,她好奇問:“同志,原來你上次買報紙雜志是為了寫文章投稿啊?”
因為買報紙雜志太少見,她還記得周雲夢。
周雲夢點頭:“嗯,寫著試試看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過。”
說著從衣兜裡掏出四五顆糖遞給她,“請你吃糖,我家最近辦喜事來著。”
“那我沾沾喜氣。”圓臉女同志對她印象挺好,笑著接過,“我幫你留意著,要是過了肯定有回信的。”
“行,謝謝同志,我過幾天再來找你啊。”
周雲夢處理完這件事,繞到沒人的胡同小巷裡,意念一動,手裡挎著的竹籃子多了兩斤五花肉,上面蓋著布看不出什麼。
她沒多逛,直接去約好的地點等牛車,回村。
穿過竹林分出兩條岔路口,清河生產隊往左,豐山生產隊往右。
周雲夢喊吳叔停車:“吳叔,我先下車,待會自己回去就好了。”
吳叔應好,讓她下車。
她也沒避著人,下車後就往右走了。
車上另外兩個婦女悄聲說:“她該不會是回娘家去了吧?這不過年不過節的,還趕在秋收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去送東西還是去打秋風的。”
村裡就那麼大,都知道林三媳婦是豐山生產隊嫁過來的。
周雲夢確實是回娘家,她記得夢裡原身交代的事,要對她娘好點。
今天把稿子寄出去有了理由,她馬不停蹄地,打算先拿兩斤五花肉送過去給她娘補補油水。
第7章 周母
別看清河生產隊和豐山生產隊一個往左一個往右,分開岔路口走後還得繞過兩三個生產隊才能到,不算遠但也不算近了。
這個點天也不早了,秋日的太陽曬得人發熱,風吹過也就涼爽那麼一瞬。
周雲夢是憑借著強大的毅力繼續走的,邊惦記著估計快到村裡的牛車,她待會還得走回去,光是想想就痛苦。
終於到豐山生產隊,村如其名,能望到整個村後面大片山,飢荒那幾年村裡人就是靠著這座山活下來的。
周雲夢找到娘家,敲門,邊喊:“娘,我回來了。”
家裡是有人的,三個兒子都成家了,原身娘這個當婆婆的自然不用像以前那麼辛苦上工,在家做飯帶孩子就好了。
裡面很快傳來激動的聲音:“小夢!你怎麼回來?”
急切的步伐,門打開,一個笑得眉目慈和的老妪出來。
如果真當她是個和善的人那就錯了。
周母生了三個兒子一個閨女,二十年前因野豬衝下山,丈夫為保護莊稼而死。
那時候周母又要拉扯三個小男娃,還有個尚在襁褓裡的閨女,婆家靠不上娘家不幫忙,寡婦門前是非多,她一個人硬是把這家給撐過來了。
靠的不止是勤勞,還有潑辣,罵人都不會嘴瓢的那種。
因為心疼原身沒了爹,小時候家裡日子不好吃得比當年三個哥哥要差,自己顧著上工沒空照顧,後來日子好了周母簡直把原身當心肝疼。
閨女說什麼她都聽著縱著。
像這會眉目慈和,也是因為看到寶貝閨女回娘家了。
不等閨女再說話,她拉著人進屋坐,急著問道:“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是不是林家給你罪受了?你快和娘說,我待會和你過去找老林家算賬去!”
想到最近秋收,她幾乎斷定了,“因為秋收的事是不是?你都不想下地就不下地唄,他們老林家人那麼多還差你一個不成,林津平每月寄的津貼還不夠嗎?”
“我看就是之前鬧得不夠,就憑他家兒子結婚那天連酒席沒吃就走了,他家新建的房子用的是林津平寄回來的錢,這事就不能讓你受委屈!”
說著,周母伸手摸摸女兒的臉,怎麼看都覺得是受委屈了。
因為長期幹活長滿繭子且老皺的手落在滑嫩的臉上,無比輕柔,細微的鬥礪感像電流,從臉上傳到心間,酥酥麻麻的。
話語裡不問緣由毫不猶豫的偏愛,那種付出一切也要為你討個公道的袒護,讓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什麼都要自己爭取的周雲夢為之心動。
她過來是因為原身囑託。
從穿書進來成了原身後,她也就承擔起了原身的一切責任,她會對周母好。
但此刻從來沒有體會過親情的她忍不住想,有個毫無原則偏愛自己的娘好像也很不錯,她眷念這種愛。
周雲夢連忙搖頭解釋:“沒呢娘你別急,林家人哪裡敢欺負我啊。”
“林家一開始是想讓我秋收這段時間在家做飯來著,我按照您說的那樣,直接一哭二鬧三上吊,往廳裡柱子一撞裝暈過去,他們嚇得趕緊送我去衛生所,回來之後什麼都不敢說了。”
“我在林家什麼都不用做,就等著吃好了。”
原身撞柱的事瞞不住,送去衛生所時不少人看見了,周母一打聽就知道,周雲夢幹脆改了下說法,她也是等頭上淤青基本上看不出了才過來的。
“沒受委屈就好,這就對嘛,你說你在家都沒怎麼做過飯,哪有嫁人後做飯的道理。”林母聽後松了口氣,還好閨女得自己真傳。
她心是歪得沒邊了,要是自家娶了這麼個媳婦,非得教訓到對方勤快不可。但自家閨女,怎麼做都是對的。
周雲夢聽完抽了抽嘴角。
這種話,一般都是小說裡極品人物才說的,且很快會被瘋狂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