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提議玩遊戲,我心不在焉,老輸,不一會兒就被懲罰喝了好幾杯桌上的飲品。
甜甜的,我以為是果汁,隻是幾杯下去,頭有些暈暈的。
白皙的皮膚上也泛起了紅暈,連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都變成了粉色的。
又一輪遊戲我輸了,大家懲罰我喝酒。
我的手剛摸上杯子,那邊傳來謝辭宴冷淡的聲音:「換個懲罰方式。」
旁邊有人起哄:「那來個大冒險。」
我的腦袋更暈了,眼神都有些散,聲音更是慢吞吞的:「什麼大冒險啊?」
我轉臉望向那個起哄的男生,那男生突然臉色爆紅,變得結結巴巴的:「親親......親吻離你最近的一個......異性,3 分鍾。」
離我最近的異性......
我左邊是那個同班女同學,右邊就是說話的男生。
我剛想站起來,道歉說我可以多喝幾杯,這個懲罰就算了。
然後就看見我身邊的那個男生被謝辭宴一把提起,和自己的座位打了個對調。
我被一撞,暈暈乎乎地往下跌坐,直接坐在了謝辭晏的腿上。
全場寂靜,沒人料到謝辭晏這個動作,都驚住了。
而我被謝辭晏單手箍著腰,另一隻手則蓋在我的膝蓋上面,擋住了我上滑的裙擺。
於是,我的懲罰對象,就被迫變成了謝辭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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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吻 3 分鍾......
我偷偷抬眼看向謝辭晏,喉結鋒利,再往上是漂亮的下颌,以及冷淡的臉色。
我莫名地有些委屈。
他的臉色這麼難看,以為我很稀罕親他嗎?
我掙扎著要從他腿上起來,然後打算喝酒認罰算了。
卻聽見耳邊有一道冷淡的低音:「別動。」
然後腦袋就被人掰了過去。
有清淺熟悉的薄荷香氣蔓延開來,下一秒,唇角被人觸碰了一下。
很輕,很軟。
我的愣神讓謝辭晏很不滿,下巴被人捏住,謝辭晏聲音低啞:「能專心一點嗎?」
我的心髒跳得很兇,手緊緊揪住他胸前的黑色襯衫,全身軟得沒有力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或者很快,我被他放開,才脫力似的軟軟地倚在他胸前。
我平復了很久的呼吸,然後鼓起勇氣問他:「謝辭晏,你喜不喜歡我?」
一秒,兩秒,三秒。
謝辭宴都沒有回答,隻淡淡地垂下了目光。
而我那句「你最近為什麼不理我」也堵在了嗓子眼裡。
眼睛因為委屈而酸澀,在眼淚要流出來之前,我起身跑出了包廂。
身後包廂裡,傳來了玻璃被打碎的聲音,所有人盯著突然暴怒的謝辭晏大氣也不敢出。
謝辭晏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明明知道她喜歡的人不是自己,明明想得很清楚,慢慢地和她保持距離,不要再喜歡她了,可是她出現後,他的視線就不受控制地追隨著她,連她跟別人玩遊戲都難以忍受。
更是不受控制地吻上她。
看她害羞地窩在自己胸前的樣子,更是讓他心軟得一塌糊塗。
而看著她希冀的、亮晶晶的眼睛一點點熄滅,眼眶因為委屈而發紅,他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克制自己,才沒有哄她。
13
一出了包廂,我的眼淚才敢落了下來。
心底酸澀難忍,我想不明白,謝辭晏為什麼突然這麼對我。
回去的路上下雨了,我沒帶傘,被淋得湿透。
等我渾渾噩噩地回到別墅,照顧我的陳阿姨在門口急得團團轉:「阮阮小姐,你怎麼才回來?少爺......」
我卻沒有心思聽她說什麼,隻麻木地往浴室走去。
陳媽想起謝辭晏的交代,將後面的「少爺打了好多電話……」的話咽回去,隻趕緊回了電話過去。
囫囵地洗了澡,頭發也沒吹,我就躺在被窩裡。
咬著唇角,任由眼淚肆意。
最後不知何時,哭得睡了過去。
而在我睡著以後,門被人輕手輕腳地打開。
今天在包廂裡臉冷得不像話的人。
此刻神情晦暗地坐在我的床邊,望著我枕頭上的淚痕,眼裡是濃得的化不開的心疼。
卻不敢驚醒我,隻敢隔空摸了摸我的臉。
我又做噩夢了,夢見前世我死的那天。
我疼得蜷縮在地上,試圖抓季舒栎的褲腳,求他救救我。
他像是踢走什麼晦氣東西一樣,讓我別纏著他。
心底的恨意與不甘滔天,我用盡力氣喊他的名字:「季舒栎!我永遠永遠不會原諒你!
而謝辭晏盯著睡夢中叫出季舒栎名字的我。
手慢慢一寸寸地收回,臉上滿是苦澀。
14
再過一周,就是我的生日。
而自從上次和謝辭晏在包廂裡不歡而散後,我和謝辭晏就沒有再見面了。
老師說他代表學校去外省參加物理競賽去了。
這就是他一直行為懶散,但是學校和老師都對他分外容忍的原因,因為他是真的能幫學校取得很多榮譽。
而在這期間,沈棠好像看出來了謝辭晏對我的態度。
又開始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我。
周五晚上,我一個人放學回家。
被沈棠攔在了巷子口。
大抵是以前溫柔的偽裝被拆穿了,她索性不裝了,染著一頭紅發,手裡還夾著煙,囂張地朝我走來。
我轉身想走,卻被她的跟班扯住書包。
臉蛋被拍了拍,沈棠笑得很陰毒:「怎麼,想跑?
「你以為謝辭晏真的會喜歡你這種女生,你知道他們家是幹什麼的嗎?整個學校都是他家資助的,你也配跟他在一起?」
頭發被她扯住,我疼得眼眶溢出了淚。
沈棠卻更加陰毒地看著我:「看看你這楚楚可憐的樣子,真惡心,你不會還指望著謝辭晏來救你吧?」
我知道謝辭晏回不來,A 省離我們那麼遠,他還要比賽,怎麼可能突然出現來救我?
我迅速地甩開沈棠,退到牆角。
拿出了手裡早就藏好的小刀,刀尖對準了沈棠,我聲音很輕:「別過來。」
如果別人救不了我,那我隻能自己救自己。
沈棠笑得很嘲諷:「哎喲,小啞巴今天出息了啊,還知道威脅我了?」
她不以為然地繼續往前走,下一秒,我的刀擦著她的臉劃過。
似乎沒想到我動手這麼迅速,沈棠反應過來,摸到臉上的血,神色陰森。
一旁的幾個女生,上前想要抓住我,我隻拿著剪刀亂揮。
最糟糕的是,從角落裡出來好幾個男生。
前世死前被撕扯的裙擺,被凌辱的痛苦又向我襲來,我幾乎控制不住自己顫抖的手。
手裡的刀被人踢落,掙扎間,我被人踢了一腳,蜷在角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我越來越近。
突然,身後傳來焦急的呼喊聲。
「阮阮!」
是季舒栎。
他匆忙地奔至我身邊,將我護在身後,衝著沈棠低吼:「你瘋了是不是?」
然後就被那些男生按在角落裡,一頓拳打腳踢。
但是在這期間,他都死死地護著我。
而在遠處角落裡。
風塵僕僕地趕來的謝辭晏看到遠處女孩已經有人將她護在了身後。
半晌才晦澀地說了句:「回去吧,她不需要我了。」
她有人保護了。
一旁的司機吃驚地望著一向驕傲的小少爺。
為了回來,他最後一門考試沒去,動用了所有關系提前趕回來,隻為了給她過生日。
又聽說了她被欺負的消息,一口氣跑到這裡。
折騰了一大圈,現在到裡了,人卻不出現,隻看了一眼就要走?
許是看季舒栎拼死護著我,沈棠她們隻好收手。
季舒栎被打得很狼狽,嘴角有血跡,卻不管自己,隻先將我拉起來,焦急仔細地打量:「沒事吧,阮阮?」
全身都很痛,但是我還是自己用力站定,拂開他的手。
因為疼痛,我的語調很輕:「你們......兩個聯手演戲,有意思嗎?」
季舒栎的動作一愣,不可置信地望著我。
沈棠則眯起了眼,似是在思考我怎麼會知道。
我掏出懷裡的手機,裡面傳來清晰的錄音。
季舒栎對沈棠說:「你找人嚇嚇她,然後我再出場,蘇阮阮膽子很小,謝辭晏也不在,無人護她,她被我救了自然會信任我。」
一片寂靜,季舒栎眼神變得陰寒了起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撐著身子往牆角縮了縮,又搖了搖手機:「別......別過來,我......我已經報警了。」
突然身邊有一股力道襲來,我被人扯進了懷裡,我尖叫還沒發出就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心裡徹底一松,我哭著喊出了那個名字:「謝辭晏。」
眼睛被人輕輕捂住,耳邊傳來謝辭晏的聲音:「乖,把眼睛閉上,等我三分鍾。」
我乖乖地閉上了眼,耳邊不斷傳來悶哼聲和求饒聲。
等我再睜眼,所有人都被謝辭晏帶來的人拖了下去。
渾身卸力般地軟了下去,我扶著牆才不至於跌倒。
謝辭晏定定地看著我,滿眼都是愧疚到極致的心疼。
他想來扶我,卻被我疏離的眼神刺得一痛。
「阮阮。」身後謝辭晏低啞地叫我名字。
我卻頭也沒回。
我悶頭一直往前走去,不想理會身後的人。
身後卻突然一股大力襲來。
謝辭晏單手將我拉了回來,猛地抱住了我,很緊很緊,好像想將我揉進他的身體裡。
積攢已久的委屈忽而傾瀉而下。
被他忽視的傷心,被欺負時的害怕,看到他時的驚喜...
我還未開口,眼淚就滾落。
我帶著哭腔罵他:「謝辭晏,你混蛋!為什麼這麼對我......」
謝辭晏聽到了我的哭腔,瞬間慌了神,趕忙捧著我的臉,發現早已布滿淚痕。
他手足無措,隻慌亂地給我擦淚。
一邊語氣低啞地哄著:「乖阮阮,不哭了,都是我的錯......」
他越哄,我的眼淚掉得越兇。
「為什麼對我這麼冷淡?為什麼扔掉我做的飯?......」我抽泣著開口,聲音破碎。
「為什麼酒吧的時候對我那麼兇?......
「為什麼親我?......
「為什麼......不......喜歡我?」
我每說一個字,眼淚就掉得更兇,到最後聲音破碎,不成句。
他心髒抽痛得好像要窒息。
眼淚洶湧,他的女孩委屈得要命。
他忽而低低地吻上我的眼睛,語調幹澀:「阮阮乖,別哭了,喜歡別人也不是不可以,你想怎麼樣我都答應你。」
我的手被他握著放在心口:「看見你的眼淚,我這裡快要疼死了。」
我抬眸望他,手心下他的身體微微顫抖。
他的聲音低低的。
「我......沒有......喜歡別人。」我急切地辯解。
謝辭晏聲音很低:「你不用騙我了,我看見你寫給季舒栎的信了,我知道你喜歡的是他。
「隻是你可不可以讓我繼續待在你身邊。
「我努力嘗試過讓自己不喜歡你,讓自己不關注你,可是我做不到,看不見你,我整個人像是被撕碎了一樣。」
謝辭晏的眸子暗淡,眼睫低垂,一貫天之驕子,張揚桀骜的小霸王此刻快卑微到了塵埃裡。
我這才明白過來。
心裡酸澀到發痛。
語言太慢,我索性踮腳,吻上了他的唇。
謝辭晏猛地愣住,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我看著他,輕輕地在他耳邊低語。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我說了三遍。
從不可置信到驚喜,再到耳尖紅透。
謝辭晏整個人都亮了起來。
15
等我被他抱上車,一旁的司機看見剛才還死氣沉沉的小少爺這會兒眉開眼笑,敬佩地朝我豎起了大拇指。
我有些害羞,將頭埋在了謝辭晏的懷裡。
我將前因後果都告訴了謝辭晏,即使輕描淡寫了我怎麼被沈棠威逼的細節。
謝辭晏還是心疼內疚自己來得太晚了。
他笑著摸我的頭,像給小貓順毛一樣慢慢打摸著,輕輕安慰我。
我卻沒有注意到他眼神裡一閃而逝的狠意。
後來,我才知道,沈棠家裡如上輩子一樣慘,破產遠走,窮困潦倒。
而我,也窩在謝辭晏懷裡,聽了一個關於他的故事。
小時候的謝辭晏,是一個玉雪可愛、聰明伶俐的一個小男孩。
隻是他的媽媽不喜歡他,她總是一臉嫌惡地叫他「野種」。
他在外面被人欺負,受傷回家,卻得到任何一個安慰的擁抱,等待他的永遠是更重的懲罰。
小小的他學會自己照顧自己,生病了也不哭不鬧地照顧自己,隻在夢裡幻想有人能夠愛他。
他的爸爸很久才來看他一次,他在爸爸眼裡更多地像一個商品,隻有聰明優秀到異於常人,才能得到他爸爸一個肯定的眼神。
甚至在十六以前,完成了父親設置的重重考驗,才得以姓回父親的姓氏,從母親身邊被接回主宅,跟在父親身邊。
外人眼裡,他是不可一世的太子爺,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成長的過程中變得越來越冷淡,桀骜不馴,他告訴自己,他不需要愛,不期待愛,不渴望愛。
直到他碰見了那個眼睛很大,不會說話,卻會衝著他甜甜笑的小女孩。
愛在瞬間具象化。
他想,要是她能衝我笑一輩子就好了。
謝辭晏說,他剛開始看到那封信的時候有一種想要撕毀一切的衝動。
後來,他說服自己,隻要我開心就好,隻要能遠遠看著我就行,我喜歡別人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他發現自己做不到,隻是看著我對別人笑,他就嫉妒得快要發狂。
我氣得咬他硬硬的小臂:「那你......為什麼......不問我,又怎麼會......覺得......我喜歡他啊?」
謝辭晏委屈得像個大狗狗:「明明你之前說你喜歡穿白襯衫的,學習好的,笑起來溫柔的男孩子,就是他那種啊!」
我甚至都回憶不起來隨口說的一句話,他竟然記這麼久。
看起來無堅不摧,其實他也隻是一個內心脆弱敏感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