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告訴她,作為女子,要先學會愛自己,如此,才會有人愛你,也才值得被愛。
紅杏姐姐家的大兒子大虎繼續打拳耍劍,後來還拜了一個師父,倒是越來越有模有樣了。
二女兒蕊希同思文年紀相仿,一同學習,兩個小姐妹感情好的不得了。三兒子亭文喜靜不喜動,但是在讀書上好像也沒什麼天分,反而對算賬特別感興趣,故而讀了幾年書後就跟著李掌櫃了。
秋去春來,暑盡冬藏,一轉眼,思君竟已 18 歲了。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往哪兒一站都是人群焦點,氣質清逸出塵,身姿昂軒挺拔,行事越發穩重,周到妥帖。
不日,思君也要進京趕考。
小劉送來一堆上好的羊絨毛,我拉著紅杏姐姐,做了兩對羊絨護膝和護肘,還縫了兩個大而厚,軟且暖的布袋子。
蘭君布莊接了我的命令,也暫停了一些業務,加緊縫制思君他們的新衣裳。
除了兩個小廝和伙計小劉,我又讓大虎陪思君一同入京,一來護思君安全,二來也去見見世面。
這一次,我將思君送到了渡口。
思文扶著我,眼淚婆娑的看著思君,想著一直養在身邊的孩子要離開自己去那樣遠的地方,竟也有一種雛鳥長大出巢的感覺。
我叮囑完小廝好生照顧思君的衣食住行,不可冷了熱了渴著餓著,叮囑大虎注意安全,若遇賊人不可逞強,安危為重,又反復叮囑思君保重身體,千萬不要磕著碰著,更不要生病。
思君眼有濕意,耐心的聽我嘮叨,低垂著頭,低聲回道,
「孩兒記下了,娘。」
我怔在原地,
「你,你叫我什麼?」
思君拉過思文,當著紅杏姐姐夫婦,李掌櫃等一眾親友面前,帶著思文,鄭重的對我行禮跪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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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在上,受孩兒一拜!」
然後對著我磕了三個頭。
「您多年來含辛茹苦,撫養我兄妹二人,將我倆視如己出,悉心教導,從不苛責強求,也不縱容溺愛,一心隻為我們著想,比之親生父母還要用心。若非是您,我同妹妹斷沒有今日,不說讀書識字,考取功名,隻怕溫飽性命也無法顧全。您雖非我們生母,但在我們心中,您早已是我的娘親。」
「孩兒此去,山高路遠,一別數月,還望娘親多多保重身體,早晚加衣,餐食規律,勿貪涼,勿勞心,勿掛念,孩兒定全力以赴,光耀楊家門楣。」
又對著思文道,
「妹妹,你已長大,為兄此去數月,好好照顧娘親。」
思文紅著眼眶,乖巧的回道,
「是,哥哥,思文知道的。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娘親的。」
後又一一道別,這才登上渡船,揮手而去。
思君離去幾日後,書房沒了他日日不斷的讀書聲,我頗有些不習慣。
思文則日日陪著我,寬慰我,時不時還打趣我,
「娘,你可是又想哥哥了?這才幾日你就想成這樣了,難道你忘了我還在身邊嘛?我不比我哥那個悶葫蘆老學究招人喜歡?」
我笑著捏了捏她的臉,
「你個小妮子。現在還在說你哥壞話,小沒良心的。」
思文卻不以為意,反而更加自得,
「事實嘛,我本來就比我哥乖巧可愛招人喜歡。娘,都說距離產生美,你可不能因為我哥現在距離老遠就覺得他美,不覺得我美了。」說著還故意嘟了嘟嘴,吐了吐舌頭。
我氣笑不得,隻好寵著她說「你美,你美,思文最美了。」
在思文第十幾次吐槽他哥,被我刮了 n 次鼻子,叫了她幾十次小妮子後,傳來了思君的消息。
「報,夫人,大喜,大喜啊。
來報喜的小廝一路跑進院子,氣都來不及喘勻。
「你順順氣兒,慢慢說,說仔細點。」我急道。
「肥,肥夫人,少爺中了一甲三名,探發,中探發了。」
小廝急得都變成了福建口音,我也顧不上計較,追問道,
「當真?那少爺呢?他啥時候回來?」
小廝終於喘勻了氣兒,回道,
「當然,官府報喜的人已經在路上了,驛站快馬傳信先到,少爺覲見官家領了恩賜再回家來,且得等幾天呢。」
我急了,「既然報喜的人都到路上了,還不快去準備謝禮,鞭炮,紅綢。」
「誒誒誒,小的這就去。」小廝又飛奔出去。我暗暗道,真累,一會兒得多給他加點賞錢。
思文聽了開心不已,還不等我安排,就指揮著家裡的婆子小廝忙碌了起來,收拾前廳,準備接待事宜,去紅杏姐姐那兒傳訊報喜,樁樁件件,思文安排的有條不紊。
我也樂得清閑,任思文去忙。吾家有女初長成啊。
此後,上門提親的媒婆自然是絡繹不絕,曾經嫌棄我先是奴籍出身,後又是商籍女子,拋頭露面不成體統的當地世家望族竟然也有意同我結親,不過屬意的都是家中次女或宗族女子罷了。
我自然是不肯的,以思君非我親生,婚姻大事我不好做主,還得他親自點頭為由將媒婆們都回絕了。
又等了數日,連思文聽到傳報聲都條件反射的問,「是不是那些討人厭的媒婆又來了?煩死了。」
小廝卻回答,
「不不不,不是,肥,肥夫人,小姐,是少爺,少爺肥來了。」
思君騎著高頭大馬,身著大紅袍,帶著大紅花,一路官差開路,吹吹打打,猶如迎親的新郎。
楊府門口,圍滿了前來看探花郎的人群,人擠人好不熱鬧。
思君在門口下馬,我正要去迎他,他卻一撩衣擺,撲通跪在我面前。
「母親大人在上,孩兒此次進京趕考,蒙聖上垂愛,欽點為一甲三名,幸不辱沒楊家門楣,今歸來,特叩謝母親撫育教導之恩。」
一聲母親,一句楊家,此舉是在眾人面前表明了我的身份,宣告了他的態度立場。
人群寂靜,少傾有竊竊私語,隨後呼聲震天,高喊探花郎。
至於之後人人傳頌的至孝至真探花郎,功成不忘養母恩,茶館說書人將其編撰成書說與眾人聽,這都是後話了。
我讓思君先作休息,並不急著詢問,待晚間,才將媒婆上門提親的事說與他聽。
思君道,「意料之中。」
我問道,「那你可有什麼想法,可有心儀的女子,若有,母親可為你上門求親。」
思君抿了抿嘴,低垂眼瞼,思忖著並未答話,臉上似有紅暈泛起。
我心下一動,問道,「看來是真有心上人了啊。別不好意思,說來聽聽。」
我看他沉默不言,以為是哪家出身不好的女子,故補充說道,
「你放心,隻要是你喜歡的,家世什麼的都不重要,娘也不在乎,隻要姑娘人品好,待你好,哪怕是個丫鬟農家女,母親也為你求來。
你也別管別人風言風語,日子是咱自己過的,隻要咱自己過得舒心開心,比什麼都強。」
思君聽了,這才抬起頭,用力搖搖頭道,
「母親誤會了,我本來也想跟您說這事兒來著,剛剛隻是在想怎麼跟你說。」
他這才娓娓向我道來,原來,他進京以後,一次偶然機會,被一大人賞識,邀他入府備考,期間給他諸多指點幫助。他在府之時,遇到一嬌俏少女,彼時少女孤身一人,用力攀折枝頭的春梅,奈何人小身矮怎麼也夠不著,他便出手相助一二。少女謝過思君,便懷抱梅花離去,隻是她看向梅花的眉眼溫柔似水,似一點春波漾了他的心。然,他身在他人府中,不好貿然打聽那女子,雖心有戚戚,也隻好感嘆一句有緣無分。
誰知,他高中之後,這大人竟有意將家中嫡女許配於他。他不好推辭,隻好言明婚姻大事,需稟告母親之後再做決定。大人言道理應如此,隻是既在府中,不妨一見,回去也好說與母親聽。
大人喚人將女兒叫來,待看清那女子樣貌,思君竟呆愣片刻,這女子,竟正是那折梅的少女。
思君有些不好意思的對我說,
「娘,兒子確實有所心動。隻是這陸小姐是陸大人唯一的女兒,也是陸夫人唯一所出,身份尊貴,兒子雖是探花郎,但終究是高攀了,故也想問問娘的意思。」
「你,你說她姓什麼?陸?」我沒有聽清思君說的其他,隻在聽到陸大人之後就呆愣住了,京城,大人物,唯一的女兒,姓陸,會是巧合嗎?
思君奇怪我的反應,但也認真回答道,
「是姓陸,兒子說的正是當朝參知政事陸文君陸大人。
說到這兒,思君突然停住了,小心翼翼的問道,「娘?這陸大人,可是您的舊識?」
我突然想起多年前的那首水調歌頭,那被我剪下來燒掉的落款,文君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