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友誼”一定會非常牢固,但卻不再是過去那麼純粹了。
“白小黎,開心點,你可是從貧民窟少女一下子變成了帝國太子妃。”劉以斯安慰她,“別人求也求不來的好事呢,別愁眉苦臉的。”
白黎對他露出了個標準的假笑。
他點頭:“這樣就對了。走,我帶你去見尤瑾海倫他們,你們應該認識了吧?他們家長可能看不上你,但是對於他們自己來說,肯定願意和你交好。”
白黎嘆了口氣,振作起來:“知道了。”
果然,比賽裡和她爭鋒相對的海倫小姐今天就像是變了個人,淺笑嫣嫣地與她寒暄:“太子妃殿下。”
白黎盯著她看了會兒,直到她心裡打鼓時才說:“我們……加個通訊號吧?”
海倫:“???”
“我在東宮都要無聊死了,有空我們打幾局呀!”她彎起眉眼,“你那麼厲害,教教我啦。”
海倫沒想到她那麼上道,馬上說:“沒問題。”
白黎和他們都交換了通訊號,還記得尤瑾的事,和他說:“我和你講,其實最後一關的時候,面試的是悟空……它把我們所有人都刷掉了。”
柯霖訝然:“還有這樣的事?”
“嗯,玄女當時不是出了事麼,臨時找它來著,也和它說有看中的可以自己挑。”白黎繪聲繪色地講述著,“但是悟空脾氣很倔,要不然也不會遲遲找不到機甲師了,它一氣之下,就把我們所有人淘汰了。”
被花式拒絕的眾人:“……”
劉以斯配合地吃驚:“原來還有這樣的內幕,真是萬萬沒有想到。”
他們都是軍院的學生,有共同話題,又默契地打算搞好關系,是以沒過多久,大家看起來就很熟悉了。
Advertisement
白黎表現得很灑脫開朗,平易近人,於是,其他人也就裝作不怎麼在意規矩,大大方方地和她“交朋友”。
欲抱大腿,必承其好。太子妃既然喜歡這樣的人設,旁人自然會順她的心意,在不逾越的情況下隨意一點。然而,這樣真的會比規規矩矩尊卑有別輕松嗎?誰知道呢。
白黎決定不去思考這些問題。
難得糊塗。
*
六月末,白黎迎來了自己的畢業答辯,內容分為論文和實踐兩部分。
論文自不必多提,實踐是上模擬器和教官打一場,由教官評判水平是否已經達標,達標的頒發D級機甲師資格證書。
白黎答辯的時間最早,校方特意提前安排了老師給她單獨開了一場。
上半場的論文答辯簡單極了,教授們才不會出難題考她,相反花式誇獎了好幾回,然後痛痛快快地讓她過了,還評了個A+。
而下半場的對戰,教官是肖虎。
他上上下下打量著白黎,發出了沒有人敢說出口的疑問:“你這樣的,是怎麼當上太子妃的?”
沒有外人在,白黎就誠實地回答了:“太子殿下的審美比較獨特。”
肖虎深沉地說:“我也那麼想。”頓了會兒,又嘆氣,“以後不開機甲了吧?”
“開啊。”白黎笑嘻嘻地說,“我還打算騙點經費來自己定制一個呢。”
“不一樣了。”他說,“你可惜了。”
白黎訝然,人人都說她是走了狗屎運才能當上太子妃,堪稱星際錦鯉,當代辛德瑞拉,可是隻有肖虎說她可惜了。
為白黎這個人而可惜。
她的鼻子酸酸的:“不可惜,我、我以前說了謊,我的志向不是報效帝國啦,那個時候這麼說隻是怕你勸我退學,瞎編的……”
“你當我看不出來?”肖虎扯起嘴角,不怎麼想回憶那個時候的事兒,媽的,算起來那會兒她已經結婚了,操!
“嘿嘿。”白黎撓撓臉,眯起眼睛笑了,“我是喜歡開機甲才非要留下來的,這是我最喜歡做的事,永遠都不會放棄,太子殿下也不行。”
肖虎勉勉強強感覺到了一點欣慰,拍了拍模擬器:“行了,最後把你當學生打一次,別大意啊,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她眼眶微紅,用力點了點頭:“嗯,我也會全力以赴的!”
於是,和過去的無數次一樣,她被肖虎打了個落花流水,然後遭受了他長達十分鍾的批評。
白黎虛心聽著,等到他滔滔不絕說完,才問道:“教官以後還能教我嗎?”
“我還想多活幾年吶!”肖虎擰開保溫杯,喝了口熱水潤潤嗓子,“人生在世,有舍有得,沒有兩全其美的好事,想開點吧。”
白黎坐在地上,重重嘆了口氣。
“行了,從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教官了。”肖虎平靜地宣布,“你畢業了,白黎同學。”
她的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
*
答辯以後就是畢業典禮。
因為實習而四散在帝國各區的同學們紛紛趕回學校,在兵荒馬亂的答辯之後,終於又齊齊聚在一起。
散伙飯是少不了的,一頓接一頓,畢竟帝國這麼大,校園一別,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
吃飯的時候,免不了要提起白黎這個新鮮出爐的太子妃。
經過幾個月的醞釀發酵,目前民眾對於她的評論已經發生了改變,雖然不會過分誇贊支持,但也基本趨於正面。因此,同學們議論歸議論,倒也沒有誰口不擇言說些不中聽的話,萬一被人聽去了告一狀,麻煩可就大了。
熱熱鬧鬧了五六日,畢業典禮到了。
白黎被校方邀請,作為優秀學生進行畢業致辭,她答應了。
當天,禮堂裡坐滿了他們這一屆的畢業生,四周的牆壁上掛滿了彩帶與氣球,橫幅拉滿,全是祝福的話語。
唐娜娜和喬昔原想找白黎說說話,哪知就沒看見她的人,後來是劉以斯過來說:“別找了,她在後面應付校長他們呢,脫不了身。”
喬昔露出同情之色:“她的行程比大明星還滿,這得多累啊。”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誰讓她和天底下最尊貴的人結婚呢?”劉以斯聳了聳肩。
唐娜娜糾正他:“她隻是不巧喜歡上了一個身份比較特別的人。”
劉以斯瞥她眼,平靜地說:“沒有區別。”
唐娜娜沉默了。
三個人在座位上坐著,同學們似有若無的視線掃來掃去,不斷有人路過張望,又失望而歸。
朋友也好,路人也罷,都沒有等到正主的到來。
畢業典禮開始了。
今年軍院出了個大人物,院長的分量就太輕了,校長親自出馬發言,說了許多冠冕堂皇花團錦簇的場面話以後,笑容滿面地說:“接下來,邀請本屆優秀學生,白黎,上臺致辭。”
眾人這才看到白黎站起來,大步走上臺去。她今天是軍校的畢業生,和所有同學一樣穿著學校的制服,英姿颯爽,十分神氣,站在臺前的姿勢亦是大方磊落,說不出的好看自然。
“同學們,老師們……”一開口,聲音清脆,擲地有聲,極富有感染力,絕對是個出色的演講家。
唐娜娜看著她,不知怎麼的,腦海裡蹦出她發給他們的抱怨:“救命,一篇演講稿我念了一百多次才算過關,不活了,我還以為學完儀態管理就沒了呢。”
她想,那麼辛苦,值得嗎?
白黎自然沒有辦法回答她。她念完了稿子,得到了臺下潮水般的掌聲:“謝謝大家。”
校方不想請她上臺兩次,故而接下去就是由校長給她頒發畢業證書。
“恭喜白黎同學了。”校長慎重地將畢業證和D級機甲師的資格證書交到了她的手裡。
白黎撫摸著手裡的兩張證書,心裡百感交集:太子妃的名號是和人結婚得來的,然而這兩張證書,是屬於她自己的。
十幾年的努力,都在這裡了。
“謝謝校長。”她說。
然後有人上臺給她獻花,這是畢業慣有的傳統,要是家長能夠負擔得起,必然要在畢業當天來學校,鮮花拍照以作紀念。
但是,給她獻花的人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恭喜畢業。”趙元辰一身便衣走上臺來,微微笑著遞過了一束百合。
臺下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掌聲如潮水湧來。
白黎不知道是該欣喜於他的出現,還是該吐槽場合的不對,結果說出來的話卻是:“你怎麼來了?”
“送花。”趙元辰說,燦爛的陽光從落地窗裡照進來,為他渡上了一層溫柔的金邊,“我想,我不可以錯過你這麼重要的時刻。”
白黎情不自禁地咧開嘴,伸手去接那捧嬌豔欲滴的百合。他略略抬高了手臂,避開了她的動作,而後上前張開雙臂抱了抱她,這才重新將花遞過去。
花束很大,白黎抱了個滿懷,濃鬱的百合香氣撲在臉上,毛孔裡都是香噴噴的:“要不要說謝謝?”
“自家人,不用客氣。”他笑了笑,對校長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了,然後手撫著她的後背,引著她跟著自己,“走吧。”
白黎下意識地跟著他走,出了安全通道才恍然回神:“你怎麼把我帶出來了?”
“你總不能待到結束吧?到時候怎麼脫身?”他牽著她的手,笑著說,“不如帶我逛一逛學校,我給你拍幾張照作紀念。”
白黎糾結地皺起眉頭:“可是……要不我還是回去吧。我很久沒見到娜娜她們了,我們約好了中午吃飯呢。”
“那正好,一會兒你們吃飯時再碰面好了。”趙元辰道,“時間還早呢。”
現在回去多半要受到圍觀,白黎猶豫了下就同意了,給朋友們發了個消息,約好中午在吃飯的地方見面,這才挽著他在學校裡逛了起來。
夏日炎炎,豔陽高照,栽種在路旁的植物蒼翠欲滴。
他們手挽著手走在樹蔭裡。白黎說道:“你突然來了這麼一下,今天的頭條又要被我承包了。”
“我是你唯一的親屬,怎麼可以缺席你的畢業?高興嗎?”他微笑著說。
白黎承認:“高興。”
“那就好。”
暖風拂面,蟬鳴聒噪。遠處有行人匆匆路過,攝像頭的外殼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目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