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眉:“為什麼?”
“我不想考驗自己的意志力。”她恹恹道,“你給了我借口,我就會說服自己你是有苦衷的,有苦衷我就會同情你,就忍不住想體諒你,然後就該不忍心放你一個人承受痛苦。好了,一步錯,步步錯,四舍五入就等於快給你做情婦了。”
趙元辰好笑極了:“真不知道是該說你通透,還是該說你愛瞎想。”
“我內心戲比較多。”她承認,“總得來說,是比較有自知之明。”
不要考驗人性,哪怕是自己。
他問:“你的道德感很強,給我做情人,讓你覺得很恥辱嗎?”
“怎麼說呢。”她長長嘆了口氣,“不是特別強,隻要陪睡就能好吃好喝好玩,聽起來也很不錯,你又位高權重,長得也不賴,怎麼看都不虧。”
趙元辰略略一想:“但是喜歡我,所以反而不能接受?”
她點了點頭:“會很痛苦,而且也不是沒了你就活不下去啊。”
道德這種事,她有是肯定有的,但被生活磋磨了那麼多年,已經不剩多少了——盜竊是不對的,可為了離開歌舞團,她偷過團長的錢,在底層生活,有時候顧及不了那麼多。
如果不這麼做就活不下去,那沒什麼豁不出去的,但是,不做就能活得好,那為什麼要自甘下賤,未免也太瞧不起自己了。
現在的她已經是帝國大學的學生了,隻要能畢業,就能進入軍隊發展,有口飯吃,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何必走這條路呢?而且,喜歡他,卻要和別人分享他,太痛苦了。
人活著就圖個痛快,幹嘛給自己找不自在?
“哎,你不會逼良為娼吧?”白黎警醒過來,“讓我遇到點麻煩不得不找你什麼的,你不至於這麼沒節操吧?”
趙元辰道:“真遺憾讓你對我有了這樣的印象。”
白黎:“我誤會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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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不會對你這麼做。”他給她吃顆定心丸,卻又道,“但我的確不在意這些事。”
白黎:“……”
“你覺得這是很糟糕的事,對我來說其實無足輕重。”她的情緒穩定,趙元辰就想多說一點,“我想要什麼,就可以得到什麼。”
“就算她本人不願意?”
“是。”
白黎抗議:“這是強*啊,你無所謂嗎?”
“這條罪名真的能冠在我的身上嗎?她不願意,也是願意。”他平靜地說,“殺人償命,可我殺人,連借口都不用找。”
白黎無法反駁。《銀河法典》裡說殺人犯法有什麼用?冒犯御駕、危害國家安全、別有圖謀,分分鍾把受害者變成加害者。
就算是受害者無罪,加害者也絕對不會是趙元辰。
“法律尚且如此,何況道德?”趙元辰微微笑,“這就是權力。”
白黎聽得肝疼:“那你會這麼做嗎?”
趙元辰說:“我希望不會,不去犯錯很難,一錯再錯卻很容易。你聽說過象箸之憂吧,這是一個道理,今天可以用權力得到一個女人,來日就想要更多,欲壑難填,終有一日,我會把這個國家拖進深淵,甚至毀掉我自己。”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掌握著什麼樣的力量,極盡甘美,嘗過就很難停下來。
“我比較貪心,想長長久久地擁有它。”他道,“所以要掌控它,而不能被它誘惑。”
白黎怔住了。
“有些事情無可避免,隻能那麼做。”他望著她的雙眼,聲音和緩,“但是有些事無足輕重,比如強迫一個女人屈從,有沒有她於我沒有妨礙,我盡量克制自己。”
白黎想了想,有點佩服:“那你很厲害。”她不是上位者,不太能體會趙元辰這種視法律道德於無物的心態,但他能夠做而不去做,的確很了不起。
趙元辰伸手揉了揉她半幹的頭發:“所以,你暫時可以放心。”
“暫時?”白黎眼皮子直跳,“又是玩笑?”
他搖了搖頭:“我現在對你所做的承諾,都是認真的,但我也想你明白,世事難測,我終究不是聖人,或許也會犯錯。”
可能是他說得真摯,白黎居然生不起氣來,然而依舊很難過,地位的差距不容消弭,生來就有不公,再不服氣也無可奈何。
人總是得接受現實的。
趙元辰察覺到了:“怎麼了?”
白黎抬起頭,認真地問:“殿下,就算是你,也不是事事都能兩全吧?”
“自然。”
她道:“要是真的到了非我不可的地步,證明我已經很重要很重要了吧。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好好和我在一起呢?”
“好好?”
“對啊,我都這麼重要了,為我放棄一點東西,不行嗎?有舍才有得,如果你願意為我妥協的話,我也會為你讓步的。”她繃緊面孔,嚴肅地說,“不行的話,我覺得我們最好不要再有什麼接觸了,及時止損,你不會犯錯,我不會有危險。”
雖然見到他真的很開心,可是不該見面的。
當斷不斷隻會越來越亂,下次想抽身就沒那麼容易了。
然而,趙元辰沒有立即回答她,他思量許久,又問了個老問題:“那你還喜歡我嗎?”
白黎沉默了下,微微點了點頭。
他忍不住彎起唇角:“我也是。”
歡喜和悲傷不約而同地湧上心頭,白黎想哭又想笑,五官被矛盾的情感左右,表情十分糾結:“哎……你、你別這樣。”
“我連心情也不能說了?你好霸道啊。”他笑。
白黎哽住:“你和我說霸道?你的臉怎麼這麼大呢。”
他支頤,慢悠悠道:“至少我不會管別人心裡怎麼想。”
“對,你隻管他們怎麼做。”她吐槽。
他不置可否。
白黎哼了聲,扭頭不看他,過了會兒,忽而驚覺不對,他們這是在幹什麼,打情罵俏嗎?
奇怪的羞恥感湧了上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竭力回到現實:“算了,剛才的話當我沒說,你要是真的肯為我讓步,壓根不會說出上次的話。我……我現在就希望完成任務以後,咱們真的就能把婚給離了,然後請你把我發配得遠一點,我們相忘於江湖。”
對,就是這樣。不要再去想他了,感情是可以被遺忘的,她隻是還需要一點時間,再給她一點時間,她一定可以放下的,別去想感情不感情的了,想想機甲,機甲多好啊,又酷又炫,開起來一定超級帥。
美少女就該徵服星辰大海,現在已經不流行虐戀情深了。
她給自己催眠了會兒,覺得可以忍住了,板起臉說:“現在這樣藕斷絲連的很不好,我建議我們先把對方拉黑……”
話還沒有說完,趙元辰出人意料地打斷了她:“讓我考慮一下,好嗎?”
“什麼?”她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酸意湧上喉頭,“你說的考慮,是我剛剛說的事情嗎?”
“嗯。”他道,“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想一想,可以嗎?”
眼眶不可抑制地紅了起來,但白黎忍住了,假裝識破了詭計:“我知道了,緩兵之計!我和你講,別想打什麼壞主意,魚和熊掌就是不能兼得的,你答應過我說不會逼我的,難不成是想反悔?”
“我是認真的。”趙元辰靜靜地看著她,“白黎小姐,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本來是要走的,人都到了校門口,突然就改了主意,找借口延遲了回去的時間,然後情難自禁地過來了。而在她回來之前,他無數次地想要離開,既然她拒絕了他,那麼為著她好,也該不要再多打擾。
可是,他沒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仍然留在這裡。
值得嗎?值得的。
在看到她的瞬間,萬般柔情湧上心頭。
他終於明白,或許,自己比想象中的還要喜歡她。
作者有話要說: 啊,這種酸酸甜甜,迂回婉轉,曲折起落的心情,莫非就是戀愛的感覺?
你們還記得趙元辰是打抑制劑的人嗎?
如果每個人的感情都有頻率,那他各方面都調得比較低。
第36章 寤寐
朱莎覺得,白黎就是又當又立的典範。在原來的小說裡,趙元辰因為對她的喜愛,表示願意把她和別的貴族小姐放在一起,作為太子妃的挑選對象,然後她很憤怒地拒絕了,認為是侮辱了愛情。
要是這樣,那也就罷了,最多是個真愛至上的小姑娘,她不做評價。可是,白黎就此和趙元辰了斷了嗎?沒有。
她一邊推拒了趙元辰的提議,表示不能接受和別人一起被選擇,以彰顯自己不慕富貴,隻求愛情的清純不做作;一邊又在拒絕以後不斷表露著“喜歡”,好像是情難自禁,控制不住自己。
這不算婊,什麼才算婊?
要是真有骨氣,就別再和趙元辰保持聯系,斷得幹幹淨淨,那還算是個有傲骨有尊嚴的人,值得高看一眼。要是真的豁得出去,就別把什麼替身配得上配不上掛嘴上,好好抱大腿當情婦,笑貧不笑娼的世道,也算活得自我真實。
可是她做了什麼?她既舍不得自尊自愛的人設,又欲擒故縱,一而再再而三地聯系男主,把一切都推給愛情。
真愛,多好的借口。
要朱莎說,白黎做出這樣的事,要麼是婊,要麼就是有心機。想想看,一個從第十區混到第一區的女孩子,真要是沒點心眼,哪裡能走到這一步?隻不過故事裡把她往好處寫,美化了她而已。
評價一個人,不要看她說什麼,要看她做了什麼。
白黎的所作所為……她可不敢恭維。
不過,朱莎不敢小覷劇情的慣性,很多男主在平時聰明冷靜,一遇到女主就智商掉線,如果趙元辰真的被迷惑了,以她現在的身份,要阻攔他實在很難。
必須抓緊時間,在劇情到達他們二人情意深重之前,把好感度刷上去。
朱莎沉思片刻,點開了自己的智腦,郵箱裡,戴睿恪發了數封郵件過來,全是懇求她的諒解。
諒解?真是太好笑了,要是沒有他的欺騙,原主早就心想事成,哪裡會淪落到最後香消玉殒的結果。
原諒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倒並非沒有用處。
朱莎勾起紅唇,心道,沒有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頭頂飄綠,哪怕趙元辰不把戴睿恪放在眼裡,親眼見到這個把自己未婚妻拐跑的始作俑者,心裡也會有點不舒服吧?而且,她已經在趙元辰面前營造出一個打算放手過去,重新開始新生活的形象,也是時候表現出脆弱和掙扎了。
畢竟,她可是一直一直苦戀著初戀的那個他呀。
白黎喜歡他,“朱莎”難道就不了嗎?尤其白黎是在知道他太子身份的情況下喜歡上的,其中多少是衝著權勢富貴可不好說。而原主是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喜歡上他的,為了和他在一起,不惜放棄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