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仙俠虐戀劇裡唯一的凡人。
是橫亙在男女主愛情間的可恨配角,即便我面對他們毫無還手之力,卻注定要毫無尊嚴遭人唾罵地死去。
可在我徹底黑化前,一群我的真愛觀眾突然穿越而來並且發動了鈔能力!
上古神血!極品靈根!絕世天資!
诶呀,一不小心就比魔尊男主還厲害了呢。
1
這是我跪在雲品仙門外玉階上的第三天。
足以讓凡人的五口之家富足過完一輩子的美玉,如今數以千萬地堆疊在山路之上,成了供神君仙子踐踏的臺階。
在我徹底失去意識之前,終於聽見恢宏的仙門傳來一點細微聲響。
我忙抬首,卻看見原來是一側的小門開了。
門內走出個青衫小童,看著不過垂髫之年,面色卻不帶半點孩童的天真。
他淡漠開口:「你沒有靈根,無法踏入仙途,下山去吧。」
我呼吸一滯,卻還是強打起精神想要為自己辯白——
哪怕是從仙門的掃灑僕從做起也好!
隻要能夠接近祂們一點點,再多一點點!
魔族即將入侵,哪怕是做仙門僕從總比任人魚肉的凡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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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青衫小童隻是丟下一句莫要痴纏便揮袖引風,將我送至半山腰處,此後任憑我十指攀巖地鮮血淋漓,也難向仙門更近半步。
又過了數日,我將包袱中的最後一口幹糧就著山中溪水咽下。
渾渾噩噩抬頭時卻看見仙鶴靈鳥引路,一架青紗小轎自我頭頂越過,飄逸地進了仙門正殿。
我認得,那是我名義上妹妹的青紗鸞輿。
上一世她就是坐著這個來到我面前,神色悲憫地將我的血肉煉化。
隻因魔族入侵,她作為仙門聖女身負重傷難治,需以血親的心頭血與骸骨制藥,好痊愈之後繼續抵御魔族。
「ẗū́ₗ姐姐,抱歉。你非為我而死,」她說,「你是為蒼生而死。」
可笑,蒼生誰知道我虞言禾?
他們大概隻記得雲品仙門的聖女虞霜蘿,為蒼生而甘願獻祭半魂,將魔尊與自己永封幽冥之府。
那我呢?
我的三魂七魄,半身血肉白骨,又被哪些野狗吃在腹中?
又化成了怎樣的穢物,滋養著潔白清香的花。
2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那架鸞與。
我本以為,我和虞霜蘿雖是同父異母,但畢竟血脈相連,沒有道理她能夠脫胎為仙站在雲顛之上。
而我隻能匍匐跪地,等一個能夠收走自己性命的理由。
我不是蒼生麼?
可……
3
拜師失敗後我往山下走去。
我想著前世為了保護我被虞霜蘿追隨者束縛後呆在原地直至生生餓死的夫君,想著因為喊了虞霜蘿一聲小姨後被妖魔帶走的女兒。
想著自己的一切……
看著青冥蒼天,我無聲大笑,草木簌簌而動。
仙門不得入,我又該何去何從?
憑什麼我隻是個凡人!
我想起前世魔門大開後的種種景象,忽然生出一點癲狂的怨念——
成仙難,入魔易。
橫豎是芻狗,為什麼要做手無寸鐵的人!
又或者更進一步、叫天下蒼生皆入魔,我看這些九天之上俯瞰人間的仙神殺也不殺!
掌心的鮮血滴落在我的裙擺之上,豔極如咒。
在我邁開步伐準備循著前世記憶尋找墮魔之路時,忽然聽見一聲極為清脆的「叮鈴」。
是古怪不似人聲的八個字:
救世系統綁定成功。
這是什麼意思?
緊接著,一群少女義憤填膺的聲音也一並傳入了我的腦海當中。
她們說:
——言崽!言崽你能聽到麼!
——看不下去了,這些修仙老畢登,遲早要言崽創死他們!
——不就是靈根們!言崽你等著,我立刻給你氪金!咱們氪個絕世靈根!
——我給言崽氪個上古神血!平等地創死每一個欺負過言崽的神仙鬼怪!
在我警惕地環視周圍請人出來時,這些聲音更加興奮了,念著我的名字哭天喊地鬼哭狼嚎。
等我承受不住捂住雙耳時她們才反應過來,嘰嘰喳喳的聲音一頓。
片刻後她們似乎選出來一個代表和我對話。
我聽得見剩下的那些少女們屏息等待的呼吸聲。
為首的代表說,我是一個仙俠虐戀劇中的反派女配,而這個故事的女主是我的妹妹虞霜蘿,男主則是她「舍身」封印的魔尊姬荼。
這個仙俠虐戀劇的劇情分為兩世。
第一世是魔族入侵之前,仙門聖女虞霜蘿在斬殺魔族時同魔尊姬荼雙雙跌入幻境之中,失去記憶的二人都以為自己是凡人,於是喜結連理。
幻境之中外界時間凝滯,二人相處約數十載光陰。
待到衝出幻境,聖女被情所迫沒有第一時間斬殺魔尊,而魔尊重歸魔界後因為對聖女的情愫向其求親。
被拒後誤以為聖女喜歡同門師兄,於是怒而率兵攻打人界。
一番愛恨糾葛肝腸寸斷後聖女不幸負傷,對魔尊心灰意冷,於是獻祭親人與自己封印魔尊。
第二世聖女和她的姐姐(也就是我)帶著記憶重生……
我聽得正入神,那個聲音卻戛然而止。
我不由問:「然後呢?」
腦海中傳來悠遠的一聲「嚶——」
她說:
——啊,好像不能劇透太詳細?總歸就是,言崽不信命奮發圖強以凡人之軀算計神明,然而卻還是失敗的很慘。
很慘?
那是有多慘,比前世還要慘麼?
因為我這個為了聖女虞霜蘿存在的第二條命竟然生出了自己的心思,妄圖逃離命運,所以定下的天罰麼!
我垂下眼,冷冷一笑。
還沒來得及想些什麼,忽然聽見腦海中傳來的小聲驚呼:
——言崽這個表情好美,破碎感絕了。
原本的情緒被打破,我皺了皺眉。
——嗚嗚嗚,言崽不要皺眉,這麼漂亮的眉毛皺起來誰忍心看啊!
……對了,聽她們說了一通,都不知道這些人是人是鬼。
4
我先是在腦海中思索了這個問題,發現並沒有人回答,確認她們並不能讀取我的思維,稍稍放心。
又開口問了,才知這些人都是這個世界所依託故事的觀眾,為我不平,這才來到這裡。
肯定不是過去那個凡人的我。
那麼我的未來到底做了什麼,能夠引來這樣一群人,一口一個言崽,喜愛親昵地喚我?
這樣親近的稱呼,就連我的夫君也不曾。
而後我說:「那,那我能怎麼做呢?」
說這話時我眼中懸著未滴的一滴淚,確認是我最惹人憐惜的姿態,然而卻不由想起前世的一幕幕,險些雙目泣血。
好在我旋即便反應過來,沒有露出半分的猙獰。
緊接著聽見她們說:
——言崽放心飛!言門永相隨!
——言崽,雲品仙門沒品,聽我的,咱們去南邊的神女宮!我們已經給你氪好金了!體質根骨都是頂好的!
——對!入門就是親傳弟子,男女主談戀愛的時候咱們練扇子,到時候把魔尊一扇子創死!
我一愣:「神女宮?扇子?」
我前世隻是個凡人,除了對虞霜蘿拜入的雲品仙門略知一二外其餘盡皆不知。
觀眾——她們自稱言門弟子。
言門弟子們說,神女宮是一個由女子組成的門派,門派武器呈扇形。
千年之前正是神女宮的三萬弟子身赴魔淵,換來千年太平。
也因為此神女宮弟子死的死傷的傷十不存一,如今避世修養。
我垂眸:「那,上一世神女宮有同霜蘿一樣,斬殺魔族救世麼?」
她們說自然是有的,隻不過她們的戰場並不在此處,所以我並不知曉。
——神女宮收徒有個硬性標準诶,要霜寒體質,咱們氪了麼?
——氪了氪了!已經氪成和神女宮宮主一樣萬古難遇的九寒淨體,保證言崽一過去就是ṱúⁿ大寶貝旮瘩!
說著腦海中聲音嬉笑起來,我漏聽了一句半句。
隻聽到最後一句:
——言崽衝衝衝!打破一切不可能!
我再沒說話。
其實我並不想去全是女子的門派,她們說的話我聽不懂,也沒有察覺到自己多了什麼能夠修仙的東西。
我所見的女子多的地方大多爭執不休,烏煙瘴氣——
其實男子多的地方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但至少我能矯揉造作惹人憐惜,過得稍微好些。
但這些聲音是我如今唯一的可能,索性咬著牙聽著她們的指揮向南邊走。
跨過清雷雲海,妖林鬼霧,終於抵達了傳說中的神女宮。
在我將手放在神女宮弟子捧來的那塊石頭上時,我看見那塊石頭亮起衝天熒光!
一左一右的紅衣弟子面露驚喜,高呼宮主快來!這等曠世奇才可不能跑了!
緊接著神清骨秀的黑裙宮主自天而降,眼光清冽含笑:「你可願入我神女宮門下,以神明心,渡天下苦厄?」
我想,我自己且渡不盡苦厄,又如何能渡天下?
然而這時系統忽然出聲:
救世進度:5%
我忽然想起來,這群口口聲聲說著喜歡我為我氪金逆天改命的觀眾是帶著系統來的。
救世,就是我的任務。
我不敢想自己倘若完不成這個任務會有怎樣的下場。
於是對著神女宮宮主我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照著前世妹妹那樣跪在地上行拜師禮:「弟子虞言禾,見過師尊!」
一派祥和之中,腦海裡的聲音也都十分歡喜。
唯有我的心是冷的。
我沒有正面回答神女宮宮主的問話。
而這些人——
她們因為我是凡人而對我青睞有加,卻偏偏給我加諸修仙天賦,這是為何?
但不論為什麼,這一次屬於我的,我一個都不會松手!
5
觀眾似乎為了我氪了不少的金。
神女宮內先是為我測了根骨,是萬古難遇的九寒淨體。
神女宮弟子們:「好!小師妹天資絕世!」
又為我測了靈根,是最能發揮九寒淨體資質的極品冰靈根。
神女宮弟子:「好!少宮主之位不再懸空!」
最後測了修行天賦,一柱香便成功達到練氣三階。
神女宮弟子:「好!宮主很快能退位讓賢了!」
我:……?
我所擔憂的妒恨陷害並沒有發生。
神女宮弟子在歷經一次又一次的震撼後全都吹鑼打鼓,將我捧成了掌上明珠。
腦海中言門弟子的聲音也歡脫萬分:
——言崽放心飛!言門永相隨!
——嗚嗚嗚嗚嗚言崽終於不是凡人了,她再也不會被欺負了!
被眾師姐簇擁在中心我有些不習慣,卻還是露出一點笑意:「言禾剛拜入師尊門下,還望師姐們多加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