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港圈太子爺周鬱白交往的第二年,我仍不得見光。
港區盛宴上,我是臺上獻唱的女明星。
他卻是貴賓席眾星捧月的嘉賓。
他母親日常提起我,不過一句:「歌女而已,鬱白有分寸的。」
他與世交千金訂婚時,身邊人問如何安置我。
周鬱白笑得散漫:「一個在港城,一個在內地嘍,又不是養不起。」
後來,頒獎禮上,拿到影後獎杯的我宣布暫時退出娛樂圈。
主持人十分驚訝,問我緣由。
我笑著撫了撫微隆的小腹:「現在孕初期,先生不太放心我繼續工作。」
臺下,一向矜貴清高的周鬱白,失態地起身,竟是瞬間猩紅了眼眶。
1
周鬱白坐在臺下,第一排貴賓席的 C 位。
而我站在臺上,畫著秾豔的妝,穿著單薄的衣裙。
扭著腰肢眼神嫵媚,獻唱一首二十年前的電影金曲。
演唱結束,掌聲響起,
周鬱白象徵性地鼓了下掌,就起身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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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走,身後呼啦啦跟了十幾個助手和保鏢。
內場瞬間就空了一小半。
回休息室的路上收到了他發來的信息。
「車上等你。」
我盯著這四個字,笑意晦澀牽強。
這是我和周鬱白交往的第二年,仍不得見光。
他母親日常與人喝茶,提起我。
一貫的口吻溫和冷淡:「一個歌女而已,鬱白做事有分寸的。」
他確實極有分寸。
隻有他私交甚篤的幾個朋友知道我是他的女友。
而方才這樣的場合,我和他之間,隔著萬丈天塹。
他一眼都未曾多看我。
2
周鬱白生日那兩天,我專程向劇組請了假。
他這幾日都住石澳半島的酒店。
帶著禮物趕到時,頂層的套房已經十分熱鬧。
「鬱白,你當真要和宋家二千金訂婚了?」
「太子爺也逃不掉聯姻的宿命啊。」
「不過鬱白,林靜微怎麼辦?」
「你對她挺上心的,如果訂婚,是打算繼續養著,還是斷了?」
周鬱白好似輕笑了一聲,「這有什麼難。」
「你是有主意了?」
周鬱白點了煙,笑得散漫:
「一個在香港,一個在內地嘍,又不是養不起。」
3
我站在門外,明明是酷暑的夜。
卻好似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冰水。
全身都在發抖,劇烈地顫抖。
我推開門。
說話聲一點點靜下來。
周鬱白夾著煙的手指微頓。
我將禮物盒丟在地上,轉身就向外走。
周鬱白很快追了出來:「靜微……」
我不想和他多說話,幹脆快步走向電梯。
隻是電梯門打開那一瞬,周鬱白還是拉住了我。
4
我低著頭,用力甩開他的手。
周鬱白再次握住,眼底仍是那樣波瀾不驚的篤定:「靜微,聽話,不要鬧。」
「分手吧。」
「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分手吧,周鬱白。」
我終於還是抬起頭,看向他。
其實這個念頭,在第一次聽到他母親那樣說我時,就已經有了。
而在親耳聽到他這樣說時,我就知道。
我和周鬱白徹底完了。
「寶貝,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喜歡宋家二小姐。」
他依舊是溫和的聲調,卻在步步誘哄,
「你不是一直很想和張導合作,我幫你拿到他的女主角好不好?」
周鬱白之前從不肯幫我拿資源。
因為這樣會讓人非議我和他的關系。
而現在,要我做情人,換取女主角嗎?
我忍不住笑,伸手推開他:「周鬱白,祝你訂婚快樂,真心的。」
「還有,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林靜微,你確定要惹怒我?」
我走進電梯,沒有回頭。
5
分手後,我在港城的事業全部停擺。
周鬱白卻在這時高調地捧了一個新人小花鍾佳怡。
我掉的資源,全被她收入囊中。
我曾夢寐以求的和張導合作的機會。
也成了她輕而易舉得到的。
晚宴上。
我看著周鬱白摟著春風得意的鍾佳怡出現。
對視那一刻,我發現自己,竟也心如止水了。
放下酒杯,轉身就要離開。
周鬱白卻攔住了我:「現在要不要回來。」
「鍾小姐很年輕,很漂亮,你眼光不錯。」
周鬱白微蹙眉:「寶貝,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我。」
我目光淡淡看著他:「我準備回內地了。」
「就從頭開始吧,總不至於餓死了。」
周鬱白被我氣笑了:「你以為回內地就能重新開始?」
「你覺得我不松口,娛樂圈有人敢用你?」
6
與經紀公司合約未曾到期,我想回內地,可以,解約費三千萬。
我隻能繼續留在港城。
又一次宴會上,經紀人帶我去敬酒。
鍾佳怡身後站著一群保鏢和助理,春風得意地站在張導身邊。
看到我,她不知對導演說了什麼,張導看我的眼神立刻就變了。
少頃,有人拎了酒瓶過來。
「林小姐,喝完這一瓶,張導的女二號就是你的。」
我盯著那瓶酒,又看向張導。
有時候有些偏見不需要解釋,做了,做好了,就能打破。
我伸手,接過酒瓶。
喝到第三杯的時候,宴會廳忽然靜寂了下來。
我放下酒杯,往人群中心望去。
一個身量颀長,穿黑色商務正裝的英俊男人,正被數人眾星捧月般簇擁著,大步走入宴會廳。
更讓我意外的是,周鬱白也亦步亦趨跟在這個男人身後。
面上竟帶著我從未見過的恭謹和小心翼翼。
7
鍾佳怡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後。
「知道這人是誰嗎?」
我回頭,鍾佳怡笑得神秘:
「鬱白的小舅舅,操控整個亞洲金融圈半壁江山的盛安國際繼承人。」
「這位祖宗,才是港城最高不可攀的那根高枝兒。」
「林靜微,你要是攀上他,娛樂圈還不是橫著走?」鍾佳怡話音裡帶著蠱惑。
我知道她不懷好意,卻還是醉眼迷離看向人群中央的關彥廷。
男人俊容沉肅,看不出半點情緒,但氣場強大到可怖。
也許是我盯著他看了太久的緣故,他的視線忽然落在了我的臉上。
酒醉讓我反應有些遲鈍,竟就這樣與他對視了整整兩秒。
我忙收回視線,覺得頭暈得越發厲害。
起身去了洗手間。
酒意上湧,我難受地吐了。
等到清理幹淨再出來,卻撞上了意外的一幕。
大名鼎鼎的三金影後周蓉紅著眼眶。
手裡捏著一張名片,有些尷尬地停在半空。
而關彥廷,卻隻是冷漠地望著她,眼神沒有半點溫度。
更是絲毫都沒有伸手接過的意思。
周蓉最後是抹著眼淚離開的。
關彥廷此時也看到了我。
隻是他的視線望過來那一瞬。
我鬼使神差地打開手袋,摸出自己的名片,也向他遞了過去。
「關先生,我是星輝娛樂的林靜微。」
8
關彥廷的視線從我的臉上緩緩下滑,落在了那張卡片上。
而後,他微挑眉,饒有興致地勾了勾唇。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這才後知後覺發現。
自己遞出去的根本不是名片,而是今晚主辦方贈送的房卡!
我尷尬地忙要縮手,關彥廷卻伸手接過了卡片。
他修長手指攥住房卡,目光再次落在我臉上,
那細碎的笑意竟還未散:「林小姐,待會見。」
我眼睜睜看著關彥廷將房卡收起,轉身離開。
目瞪口呆地追上前想要辯解:「關先生……」
可他身後的秘書卻態度極好地攔住了我,溫聲笑道:「林小姐,您請跟我來。」
9
我覺得有必要解釋清楚事情的真相。
就乖乖跟著他的秘書進了電梯。
洲際酒店最頂層的豪華套房,獨屬於關彥廷一人。
酒意稍稍緩解時,房門被人從外打開。
關彥廷邁步進門,他的幾個助理拎著箱子和電腦跟在他身後。
而我的經紀人乖得像隻鹌鹑一樣,在人群最後推著我的行李箱。
「芳姐?」我驚得起身。
「微微,你的行李都在這裡了,我先走了,你有事再給我打電話啊。」
芳姐放下箱子,對我猛使了幾個眼色就溜之大吉。
幾個助理將東西歸置好,也訓練有素地離開。
房間裡隻剩下了我和關彥廷。
我尷尬得恨不得找條縫鑽進去:「關先生,剛才的事是誤會……」
關彥廷身上染著酒香,他抬手松了領帶,走到沙發邊坐下來。
「誤會?」
他將領帶隨手擱在一邊,抬眸看向我:「那林小姐說說,給我遞房卡什麼意思。」
我面紅耳赤,急忙辯解:「我是想拿名片的,不小心拿錯了……」
關彥廷很淡地笑了笑:「遞名片又是什麼意思。」
「希望可以和關先生認識一下,如果您有投資電影或者劇,可以考慮我……」
我越說聲音越小,整個人也頹然地垮了肩。
想攀附他的人多了去了,他憑什麼給我行方便。
「對不起,是我冒昧了。」
我吸了吸鼻子,深深鞠躬:「關先生,打擾您了,我這就離開。」
「林小姐。」
我轉身那一瞬,關彥廷卻叫住了我:「我拒絕你了嗎?」
「關先生?」
我有點意外:「所以,您會考慮我?」
關彥廷微頷首。
我咬了咬嘴唇,大著膽子問了一句:「不用潛規則也可以考慮的嗎?」
關彥廷眉目舒展,笑意漫倦:「不需要潛規則。」
「但我有另外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我瞬間警惕了起來。
「我需要一個太太。」
關彥廷的眸光深凝住我,聲線沉沉,竟是說不出的撩人:「林小姐有沒有興趣?」
10
我整個人都呆住了。
鍾佳怡說關彥廷是盛安國際的繼承人。
港城最高不可攀的那根高枝兒。
他這樣的人,不知多少名媛千金想嫁,他怎會缺一位太太?
我不認為天上會掉餡餅。
更何況,他還是周鬱白的小舅舅。
想及此,我心底不由警鈴大震:「關先生,我曾是周鬱白的女朋友,您想必有所耳聞。」
關彥廷換了一個坐姿,長臂舒展搭在沙發扶手上,淡聲應道:「我知道。」
「您知道,那您還對我提出這樣的條件……」
我越發訝異,周鬱白的母親十分看不上我,
關彥廷與她又是姐弟關系,
我怎麼想都想不通,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很重要嗎?」
「這不重要嗎?」
我有些錯愕:「您是周鬱白的小舅舅,您和他母親是姐弟……周夫人一向很不喜歡我。」
「林小姐,周夫人隻是關家養女,並非我親姐姐。」
「而且,她喜不喜歡你,與你做我太太,有什麼關系?」
「我,我隻是怕,怕讓您難堪。」
畢竟,外甥的前女友,成了自己的太太,
誰知道那些人背後會如何議論。
「林小姐,我不覺得在香港有人敢非議我的私事。」
關彥廷說著,卻又無奈地輕搖頭:「但你今晚這樣一再找理由推辭,倒是讓我有些難堪了。」
「關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同意了?」
「我,我可不可以再想一想?」
關彥廷抬腕看了看時間,站起身:「林小姐今晚可以住在這裡好好想,明天一早告訴我答案。」
「這裡有四個房間,你想住哪一間都可以。」
「那您今晚……」
「我也住這裡。」
見我倏然睜大了眼,關彥廷倒是輕笑了一聲:
「放心,林小姐,在你答應做我太太之前,我會恪守紳士禮儀的。」
11
原本我以為這一整夜我都難以入眠。
沒想到洗漱完躺在床上,閉上眼就睡著了。
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這一夜睡得很沉,也無夢。
早上睜開眼,腦子漸漸清醒。
昨晚和關彥廷的交談,依然清晰。
我躺在床上,正在思量如何答復。
手機卻忽然震動了起來。
拿起一看,卻是周鬱白打來的。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按了接聽。
「在哪?」
「周先生有事嗎?」
「我聽佳怡說,昨晚你在走廊攔住了我小舅舅。」
電話裡周鬱白譏诮笑了一聲:「靜微,病急也不能亂投醫。」
「連我們周家的大門,你都進不去,你覺得關家的大門能對你敞開?」
我攥著手機,漸漸用力到指尖一片青白。
那種輕描淡寫的羞辱,理所當然的看低。
像是鋒利的刀,直接捅入了心髒。
全身的血都從那個傷口裡向外湧。
我緩緩坐起身,隻覺眼前的世界都黑白顛倒。
「好了寶貝,這些天你受了委屈我都知道。」
「捧鍾佳怡也不過是一時之氣,你明白我心裡是在意你的。」
「豪門聯姻再正常不過,但我向你保證,等她生下孩子,我就再也不會碰她,這輩子隻有你一個……」
「周鬱白。」
我的聲音有些沙啞。
恍惚間,我甚至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沒有叫過他的全名了。
「就到此為止吧。」
「我不想破壞這份感情最初的美好。」
「也請你不要,讓我痛悔自己喜歡過的男人,這樣糟糕,卑劣。」
電話那端沉默了許久,
「靜微,我從未對任何女人這樣低聲下氣過。」
「你為什麼不能體諒我的身不由己?」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靜微……」
「我已經決定了,周鬱白。」
「靜微,你想清楚,將來若是後悔,想要回頭,就再無可能了。」
「我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