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大公子同其稟報了這幾月的情況,烏孫內亂之後,寧大公子無意同安陽相遇,再加上後來的韓靖,如今三人已趁亂,佔領了半個烏孫。
哪裡還需要朝廷來建什麼要塞,烏孫就是大周在西域最大的要塞。
太子聽一句,誇一句,“常聽寧少將軍誇其兄長,足智多謀,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寧二公子:......
他何時在殿下面前誇過兄長?他同殿下在這之前說過的話,統共合起來,都不曾超過十句。
幾番相談下來,寧大公子倒是信了自己弟弟的話。
確實知書達理,溫潤如玉,同那位五殿下所說的十惡不赦,全然不同。
*
一個時辰後,寧家大公子領著太子一行到了營地。
寧大公子本欲先讓他去自己的營帳內暫且安頓,誰知一下馬,太子便問道,“安陽在哪。”
寧大公子隻得先領他尋了過去。
到了營帳外,寧大公子主動替他拂起了帳簾,解釋道,“近幾日風大,五殿下受了些風寒,韓大人正照......”
寧大公子的話沒說完,瞧進去的目光,便是一頓。
不隻是他,身後的寧二公子,太子,目光皆有了停頓。
營帳內的一男一女,女的跪坐在榻上,纖細的胳膊吊住了男人的脖子,男的彎腰立在榻前,手掌摟住了女人的腰。
雖瞧不見兩人是否正激烈地擁吻,但從身後瞧去,怎麼看怎麼香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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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大公子:......
她還真是不放過任何機會。
寧毅轉開眼,正欲放下簾子,身旁太子的手突地朝他腰間摸來,未等寧大公子反應過來,太子已拔出了他刀鞘裡的短刀。
動作快,準,狠。
刀尖一瞬,沒入了韓靖的後背,韓靖甚至來不及閃躲。
畫面一瞬靜止。
寧大公子緩緩地轉過目光,不過是瞬息的功夫,隻見那位一路過來同他侃侃而談,面色溫潤如雅的太子,面上已是一片陰霾。
寧大公子:......
果然,還是親兄妹。
在刀子插進背後的瞬間,韓靖便知道了是誰,最後一刻,沒有反抗,由著那刀子插進了脊背,悶哼一聲,雙手也緩緩地松開了五公主。
轉過身,跪在了地上,“屬下參見太子殿下。”
安陽昨日淋了一場雨,染了風寒,臉色本就有些發白,見韓靖突然被傷,安陽的臉色又是一白,抬起頭時,臉色白了又白。
半晌後,神色又驚又慌地喚出了一聲,“皇,皇兄......”
幾個月不見,安陽倒是越發長開了。
身上多了一股子往日沒有的韻味,過分的光彩奪目,可這份奪目,此時落入太子眼裡,便不是歡喜,而是滿腔的怒意。
“大公子、二公子先回,孤稍後再來相會。”即便是前一刻揮刀殺人,後一刻太子也能做到禮數周到。
寧大公子早就識趣地退了出去。
“是。”寧二公子猛地回過神來,繼而跟上。
太子又才抬起頭,看向屋內神色凌亂的五公主。
五公主終於反應了過來,趕緊攏上了垮下去的衣襟,似是並沒發生有何了不得的事,起身蹭了床邊的繡花鞋,驚喜地迎了上,“我早就知道皇兄會來,不愧讓我寫了那麼多封信......”
太子抬步走了進來。
“皇兄......”
“你也出去。”太子回頭看向她,眼裡的厲色比起皇上和皇後來,更讓安陽生怯。
五公主自來怕他,不敢多留。
走出去兩步,又不得不停下來,回頭看向跪在地上的韓靖,輕聲問,“韓大人,你適才將本宮的衣帶扔哪兒了?”
話音一落,屋內便安靜地落針可聞。
韓靖抬頭,目光幽暗地看向她。
五公主卻似是沒瞧見他目光裡的警告,立在太子背後,小聲地同他道,“本宮這樣沒法回去......”
韓靖眼角一跳,忍痛起身,咬著牙從那一團亂糟糟的被褥裡,翻出了一根香妃色的腰帶,走過去重重地塞到了五公主的手裡。
隨後再平靜地跪在了太子跟前。
五公主鎮定地系好了腰帶,往外走去。
走了幾步,腳步突然又停了下來,回頭同太子道,“皇兄,今兒的事不怪韓大人,論罪他最多算沒把持住,幾個月朝夕相處,孤男寡女的,他不起心思才不正常......”
韓靖:......
她還是閉嘴吧。
*
寧二公子跟著寧大公子去了他的營帳,坐下來後,半天都沒從那一幕中回過神來。
寧大公子遞了一盞茶給他,茶水入喉,寧二公子才慢慢地平靜下來,問起了二房這些年的情況,“二叔二嬸,還有明兒妹妹可都好?”
“都好。”
寧二公子沒來之前,也收到了寧大公子的信函,知道二房如今的情況,笑著回了一句,“那就好。”
說完又問道,“二叔打算何時回江陵?”
祖父已經催過許多次,讓二房搬回江陵,上回陛下更是親口問過祖父,寧家二房何時回去。
寧家如今的勢力已經起來了,再也不同於往日,一家子人都在江陵,唯獨寧家二房一直呆在西域,遲遲不歸。
就算陛下沒生疑心,朝中臣子難免也會說些讒言。
寧家二房呆在西域,怕也並非長久之計。
寧大公子卻沒答,忽然問道,“這回朝堂帶了多少兵馬?”
寧二公子答道,“統共三萬兵馬,今日進來了兩千,餘下的還屯兵在邊境,等待太子殿下的指示。”
三萬兵馬並不多,不像是要一舉殲滅西域。
寧大公子松了一口氣,這才問道,“太子怎麼來了?”
按照皇上對這位太子的寵愛,不可能會放他前來,此此太子前來西域,他想不出任何可解釋的理由。
說起這個,寧二公子也覺得奇怪,“行軍之前,我和父親均沒有收到半點風聲,走的那日,太子突然駕車出城,說要徵戰,人跟來了,卻並沒有下一步指示,還是原計劃先試探,再屯兵,我和父親至今都沒想明白......”
寧大公子沒再說,沉默了一陣,突然道,“這兩兄妹,沒一個好東西,以後盡量別去招惹。”
寧二公子:......
寧二公子正想問一句,此話怎講,跟前的營帳簾子突然從外被掀開,五公主便露出了一個腦袋,一張臉笑成了一朵花兒,“兩位公子可聊完了?”
寧二公子起身行禮,“五殿......”
“沒聊完,你先出去。”
寧二公子回過頭,緊張自己大哥為何如此失禮,卻見五殿下壓根兒就沒同其計較,自顧自地掀開了簾子,徑直走了進來。
到了跟前,才甜甜地喚了一聲,“寧大哥。”
寧大公子眼皮子一跳,先一步拒絕道,“你皇兄既然來了,趕緊回去,別再打我的主意,你的事,我以往不會再管。”
五公主:......
五公主沒走,坐在了寧大公子的對面,輕輕地道,“寧大哥這話也不能這麼說。”
寧大公子眉心一跳。
果然五公主又從脖子內,慢慢地掏出了那塊玉佩,湊在了寧大公子跟前,哀嘆了一聲,道,“要是韻姐姐知道自己一向敬佩的大哥,這般對待她的恩人,也不知道會傷心成什麼樣。”
玉佩一拿出來,身旁的寧二公子便認了出來,這是祖母當年給父親一輩的家族玉佩。
寧二公子一愣,這怎,怎麼在五殿下身上。
寧二公子疑惑看向了寧大公子。
寧大公子頭一偏,神色極為不耐,他這麼知道自己那位表妹是如何想的,竟然將這般貴重的東西,給一個外人。
還是個麻煩精。
寧衛到底無奈地道,“說吧,什麼事。”
“寧大哥幫我過去扇把火唄。”五公主輕聲道,“隻要不出人命就成,腿暫時瘸了也沒關系,但得保證皇兄這回不能將人帶走。”
寧二公子一愣,下意識地看向了自己的大哥。
兩人的眼神一對,寧大公子的神色,便告訴了他,這回應該知道,為何這兩兄妹都不是個好東西了。
五公主繼續道,“我聽說了,皇兄這回來隻帶了三萬兵馬,當不是來全力攻打西域,應該是前來擒人的。”五公主很有自知之明地道,“擒我。”
“可寧大哥也知道,如今烏孫咱們好不容易才攻下了一半......”
“不是咱們,是我。”寧大公子提醒她,她充其量算個坐享其成的。
“對,寧大哥好不容易替我大周攻下了這烏孫......”
寧大公子:......
她高帽子倒是扣得及時。
“如今朝堂的兵馬也到了,三萬兵馬,以寧大哥的本事,再加上韓大人,吞滅整個烏孫,也就幾日的功夫,待烏孫一滅,咱就能與匈奴抗衡,匈奴一倒,西域也就不成氣候,大周再出兵......”
寧二公子聽得一愣一愣的,總算是明白了。
這位五殿下不同於旁的姑娘,她心懷大志,且比當初的皇上還瘋,大周這才剛攻下了西戎......
“不就是不想回江陵,扯這麼多作甚。”寧大公子看了她一眼,又望向了她手裡的玉佩,偏過頭去,“收起來吧,別再拿出來,我瞧著頭疼。”
寧大公子說完,起身走了出去。
“好。”五公主點頭,乖乖地塞回了脖子裡,衝著他走出去的背影,笑著道,“多謝寧大哥。”
寧大公子一走,寧二也打算跟出去,被五公主及時喚住,“寧少將軍,本宮想問你幾句話。”
寧二公子想起寧大公子適才交代的話,心頭一緊,頓下腳步,回頭防備地問道,“不知五殿下想問何事?”
五公主確實一臉期待地問道,“太子妃最近可還好?”
寧二公子:......
這話他倒是聽不明白了。
什麼太子妃,太子都還沒成親,哪裡來的太子妃。
*
太子適才那一刀子下去,韓靖傷得不輕。
跪在地上跪了半刻,太子才上前,將那刀子替他抽了出來,問道,“怎麼回事。”
韓靖的額頭冒出了青筋,卻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啞巴都沒他冤。
他想說眼睛見的,有時候,未必就是事實。
他放在五公主腰上的手,不是在掐她,是在推開她,但他還未推開,太子便進來了,進來不由分說,一刀子甩過來。
他還能說什麼。
韓靖眼睛一閉,同太子磕頭道,“請殿下降罪。”